【041】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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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他在心里叫苦连天,这下麻烦大了,左脚扭了。

    不用细想,这肯定是刚才落地的一瞬间,姿势不正,崴了一只脚了。当时是麻木的,没有感觉,现在逐渐恢复知觉,他就觉得疼痛难忍。

    他想起了自己腰间背的“八件套”里,有一个专用的警用急救包,里面有少量的绷带、止血药品、创可贴和跌打损伤膏药。他赶紧的打开,找出一贴膏药,小心翼翼撕开,然后脱下皮鞋,将膏药贴在扭伤的脚脖子上。

    “黑哥!”他的耳边回荡着邝霞的哭声……虽然扭伤了脚,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走路困难一点罢了,可以坚持。现在,他得赶紧给吴方和邝霞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尤其吴方,自己没有请示汇报,一时冲动就下了车,必须先做一个口头检讨。

    等他从警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感觉有点扎手,仔细一看,糟糕,屏幕被摔碎了。

    那是一部智能触摸手机,不仅屏幕碎了,里面也摔坏了,什么都看不见,开机没有反应,电话更打不了,完全成了一个废物。因为下车匆忙,警务手机也没有带下来,这下子麻烦了!

    嘿嘿!江虹感觉自己有点好笑,跳了个车,脚也崴了,手机也摔碎了,我这铁路警察素质也太差了!回去以后要好好的练习一下跳车,尽管上面没有这个要求。

    怎么办呢?暂时走不了了,坐一会吧!

    他看了看周围,除了一条铁路沿着大桥钻入隧道,两根钢轨加起伏的道床,两侧各有一条排水暗沟,没有其它什么东西。在隧道洞口的上方,水泥面上,用凹进去的方式刻着刚劲挺拔的六个大字,里面刷上了红油漆:牛家埠大隧道。

    顺着大字再往上看,就是直耸云天的峡山主峰,在满天星光和一弯明月的映照下,山上草木葱茏,郁郁葱葱。随着山风一阵阵的吹过,林海起伏,发出“刷啦啦啦”的激荡回响,浑厚,刚劲,宏伟,犹如一首波澜壮阔的森林畅想曲……

    江虹知道,自己目前所处位置属于峡山山脚,但比山脚略高一点,牛家埠大隧道穿越峡山主峰。这里属于原始林区,没有公路,除了极少数的山间小道,只有这条铁路贯穿南北。

    如果不想迷路,就一定要沿着铁路线走。切莫离开这条铁路,钻进茫茫山林,如果那样,就会百分之百迷路,最终要么饿死,要么喂了豺狼虎豹。

    现在,他突然有一种无助感觉,心里有点恐慌。在这茫茫的原始森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没有其它力量可以指望。

    哎呀!万一邝霞真是看走眼了,只是一种幻觉,那自己就惨了,回去怎么交差?邝霞呀邝霞!你当时就不能跑到卫生间的窗口,伸出头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个女子掉下去了?你会有那么恐惧吗?真的是鬼又怎么样?

    不过,邝霞毕竟是个女孩,胆子小很正常,当时那种情况,换做夏冰冰也一样。

    现在,手机坏了,通讯联系中断,也不知道车上清查结果。如果知道结果,真的有一个女子不见了,就可以确定她掉下车了。

    江虹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觉得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时间和机会是稍纵即逝,既然跳下了车,那就尝试去寻找吧!哪怕是落空了,也算自己尽了力了。

    跌打损伤的膏药有了一点作用,他觉得左脚好多了。

    他尝试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包括手枪、警棍和胡椒喷雾器等等,然后打开强光电筒,搜寻四周,结果在七、八米远的杂草丛里,找到了自己的警帽。

    为了防止山风吹落警帽,江虹把帽子上的黑色松紧带拉下来,卡在自己下巴底下。戴好警帽,他离开了隧道洞口,开始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茫茫夏日黑夜,崇山峻岭之中,铁道线上,一道光明照亮前方的路……

    即便如此,在这大山里面,在这黑咕隆咚的荒山野岭,能够看见一点灯光,便是世界有了一丝盎然生机,就像人生有了一点希望。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不再孤寂,觉得自己还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

    江虹想站起来,哪知还没站稳,左脚一阵剧痛,却又一下瘫坐地上。

    江虹像个刺猬一样缩成一团,躺在洞口旁边一动不动。他的双目紧闭,觉得自己头有点晕,警帽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但是他的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切勿乱动,最好躺几分钟,等待身体松弛下来。

    周围的世界是如此寂静。没有列车行驶的隆隆声,没有吴方怼谭步高的怒火声,也没有邝霞那悦耳动听的话语声,只有自己短暂的呼吸声,急促,粗壮……

    过了一会,江虹慢慢睁开双眼。

    终于,他尝试着慢慢的坐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可喜可贺!没有受伤,连皮肤都完好无损。江虹暗自庆幸,又有一点骄傲,这真是一次完美的人生体验!

    他看了看周围,隧道里面灯光暗淡……

    跑了几年的车,来来往往,江虹知道大部分的铁路隧道安装了简易的照明设施。所谓简易,就是在两侧洞壁上拉一根电源线,每隔一段距离安装一个普通灯泡。当然,为了节约成本,灯泡瓦数不高,所以隧道里面比较昏暗,勉强能看清路。

    一个速度不同,火车速度普遍比汽车快,而且持续。如果你要跳车,汽车可以减速,火车司机不听你的。二是面临地形不同。铁路有较宽的路基,由大量的道渣铺垫,钢轨之外有平面和斜面。路基下面的地形是千变万化,不像公路,大多比较平整。

    这个时候,k4505次旅客列车正从新茂岭大坡道上滑下来,驶过溪江铁路大桥。

    虽然不时听到车厢下面传来减慢速度的刹车声,江虹判断这个车速没有超过每小时四十五公里。即便如此,这也算是快的,这个速度跳车,两腿如果像棍子似的直直落地,肯定摔成高位截瘫。

    他先试探着挪了挪双腿,阿弥陀佛!没有疼痛,还能动弹。

    然后,他又稍稍动了一下臂膀,谢天谢地!伸缩自如,没有问题。

    短短十几秒钟之后,最后一节车厢终于远去,消失在隧道里,再也看不见了……

    隧道里面,随着滚滚车轮的隆隆声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销声匿迹,再也听不见了,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归于宁静……

    干了五年铁路警察,江虹虽然没有学过跳车,但他曾经向车上的检车组长请教跳车要领。毕竟你是铁路警察,不懂如何跳车是不行的,万一工作需要非跳不可?今天晚上,他就真遇上了。

    火车跳车和汽车跳车是不一样的。

    他的身体向上腾空,小腿迅速收起,像个猴子一样,“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然后弹起,整个人抱成了一团,快速向前翻滚几圈,滚出去有五、六米远,最后在洞口停下了……

    “黑哥!”软卧车厢冲进隧道,里面传来邝霞撕心裂肺的最后一声哭喊……

    身边,一节节的庞大绿色车厢还在鱼贯而入,伴随着隆隆的车轮声,雄壮高昂!细小的钢轨不时的轻微起伏,被滚过的一对对的巨大车轮压的透不过气。眼看列车后半截的卧铺车厢一节节的驶过,车上一片漆黑,旅客们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隧道洞口有一片平整的水泥地面,旁边就是山坡以及江上悬崖,机会稍纵即逝。

    为了缓冲惯性,江虹飞身向前一跃……

    耳边,风呼呼响……

    前方,牛家埠大隧道的洞口正在迅速逼近……

    不能再犹豫了,成败就在一瞬,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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