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是好人,剑是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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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霄娘娘法力有限,离不开庙宇太远,可只要是神力所在的范围内上至村长县令下至猪狗牛羊都在其感知之中。因此一旦有平日里从未见过的生人走近,对她来说就像是有一个新鲜出炉的玩具一样有趣,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这是……?”灵霄娘娘刚把目光投向那片小路,便不负所望的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但见一个年轻书生背着个三尺见方的书箱,晃晃悠悠走过了一条山间小路,斜刺里却忽然窜出四五道人影来。

    小路本就不宽,这几个人一出来便给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书生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个身长九尺,肩宽背阔的汉子。

    “你们这是……”书生被那汉子吓了一跳,脚步往后退了两下,强忍着腿软没有摔坐在地上。

    当先那黑脸大汉见到书生的反应,心里很是快意,便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你小子听好了,我便是人称‘三拳打死虎,两脚踢杀龙。气吞大江南北,掌握日月星辰。’的黑脸判官张世峰!”

    黑脸大汉说完,左手边一个面膛惨白,身形瘦长的男子也上前一步,柔声柔气的说道:“而我,便是‘身轻如飞燕,出手似隼鹰。轻功草上飞,千里不留行。’的铁爪鹰李连!”

    说到这里,书生才注意到这李连的五官虽然都不出众,鼻子却偏偏真如鹰隼似的非但高耸,而且鼻尖处隐隐有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等书生细思,早就又有个矮个汉子跳上前来,接住了李连的话头:“接下来便是我‘刀砍不入,水泼不透。铜皮赛罗汉,铁骨如金仙。’精钢不坏朱勇然!”

    朱勇然虽然矮小,却很敦实,六尺出头的身量少说要有两百来斤。他跳出来说话不要紧,可却把身后一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但见朱勇然头上伸出半个脑袋,一脸焦急道:“三哥三哥,你挡住我了!”

    “啊,不好意思……”朱勇然憨憨的挠挠头,往小路旁的树林里走了走,才让出一条道来给后面的人。

    走出来这人中等身材,也做书生打扮,只不过穿着身蓝色的儒服,手里还虚握着一柄折扇。蓝衣书生挤上前来,先是扶了扶头上的儒巾,而后才缓缓说道:“在下不才,唤作神算书生赵清。承蒙江湖中人不弃,给了在下一个‘德比孔孟在世,智如诸葛复生。算定乾坤无遗策,通晓阴阳胜鬼神。’的评价。”

    赵清刚一说完,黑脸大汉张世峰马上又接过话头道:“我四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岭四侠!”

    “四位大侠,久仰盛名……”背着书箱的书生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先行做了一揖。之后书生本想也自我介绍一番,却实在忍不住好奇道:“不过,四位大侠……你们身后不是还有个人么?”

    定睛看去,云岭四侠身后果然还有个形容猥琐,身高约么七尺的青年。那青年仿佛就在等着对方问话,侧着身子就从张世峰和李连中间挤了出来道:“算你小子眼力不错,我正是云岭白龙汪世霞,前些日子结识了四位哥哥,今天便要拿你当个入伙的投名状!你今天身上若带着值钱的物事还好,要是没有……便拿脑袋来充数!”

    “什么?!”书生一惊,猛然后退两步,恰好绊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噗通”一声跌了个跟头。跌坐在地之后,书生也不敢站起,只能仰着脑袋道:“五位原来是剪径的强人……这这这……五位既然以侠相称,心中自然也存着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心思。你们看我这身无长物,实在是……”

    “怎么着?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换个有钱的人来劫?”汪世霞咬牙一笑,轻蔑道:“告诉你,要不是老子着急入伙,你以为我们愿意在你个穷秀才身上浪费时间?”

    书生瘫坐在地上,心思急转口不择言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五位既然号称‘云岭五侠’,那自然不该做这种谋财害命的事情。俗话说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在这罗里吧嗦的说什么东西呢?”朱勇然是个矮壮的汉子,上前两步一脚正踢在书生胸口上,愣是踢得他往后翻了两个跟头。

    一脚踢完,朱勇然还不解气,追上去一把抓住书生衣领道:“赶紧把你身上带着的银子掏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书生被一把提起,浑身上下就好像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似的,双脚耷拉在地上,哪里还能说得出一句囫囵话来?

    朱勇然见书生迟迟不语,更是肝火大盛,眼看着就要动手。

    但见矮壮汉子右手拉住书生衣领,左手醋钵大的拳头提起来就要砸下。莫说这体弱的书生,就是个壮汉挨了这一拳也要被打丢半条命去。

    就在朱勇然左手刚举过头顶之时,身后一只手掌却又伸了过来,将其抓住。

    回头看去,抓住朱勇然左拳的竟是还未入伙的“云岭白龙”汪世霞。

    汪世霞看出朱勇然眼中不解的神色,出言解释道:“三哥,今儿是小弟入伙的日子,这小子正是我的投名状。若是叫三哥这一拳打死了他,小弟却又如何是好?”

    “是啊。”李连闻言,也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咱们这小老弟说的也有道理,老三你的拳头没轻没重,看这小子的身板,估计挨不过你一拳。”

    李连虽然在“云岭四侠”之中排名行二,可一直以来都是四人的主心骨,因此他一开口,朱勇然下意识就松开了右手。

    书生身形稍微晃了晃,这次好歹没有摔倒在地。李连稍微瞥了书生一眼,而后故作亲切道:“我这兄弟的脾气,你也看到了。我劝你还是好生听话,省的他一发火,真给你这小脑袋上来那么一拳!”

    汪世霞作为今天的主角,心说若是被抢了风头,就算入伙了以后恐怕也都要受制于人。光从他自号云岭白龙就能知道这人多少有些自恋,实在不是个能屈居人下的角色,因此清清嗓子走到李连身边道:“二哥何必多说,这小子若不识相,打杀了便是!”

    说罢,汪世霞右手食中双指骈在一起,眼看就要出手。

    书生见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汪世霞就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老五且慢动手,我先问这位兄台几个问题。” 这次叫住他的人,却是云岭四侠之中排行老四的赵清。

    汪世霞自觉被折了面子,脸上泛起一抹殷红。可转念又想到人家好歹叫了他一声老五,总归是已经把他当做兄弟了。想通此节,汪世霞心里才好受一点,回头笑道:“四哥请问。”

    赵清点点头,问向那无名书生:“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书生连忙拍拍身上的尘土,慌不迭道:“在下白小七,苦树县人氏。”

    由于赵清也是一身书生打扮,所以白小七下意识的就拿出了面对同窗的态度来,说话之时还不忘翻袖行了一礼。可话音落下,才想起对面是个剪径的贼人,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

    好在赵清似乎对白小七的态度十分满意,竟也还了一礼道:“却不知小兄弟可有功名在身?”

    白小七一愣,虽不知对方何有此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贤兄见笑,在下苦读十载却仍只考了个秀才。”

    “不错不错,看你年纪轻轻,有此功名已经实属不易了。”赵清听说白小七是个秀才,更加欣喜,竟上前一把扶住了白小七的胳膊接着问道:“又不知贤弟是哪一年秋闱入学?”

    见赵清莫名其妙的跑去和白小七聊起了家常,汪世霞自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另外的“云岭三侠”却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

    白小七年纪轻轻的就能功名加身,自然也不是愚笨之辈。他方才不过是被吓得乱了手脚,现在心情平复下来,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活命的机会所在,因此更加不敢怠慢,再次拱手道:“贤兄发问,在下不敢不答,我是乙酉年秀才出身。说来惭愧,三年前我也曾去府上参与会试,可却不幸落榜……”

    “哎呀,可不得了!”赵清回过头来,对着四个兄弟惊道:“这小兄弟竟与我是同期!”

    之后不等兄弟们答话,赵清又拉着白小七说起了当年考试时候的事情来。白小七又惊又喜,浑浑噩噩的回答了几句,反倒把另外几个强人晾在了一边。

    赵清的三位哥哥知道他们这弟弟别的都好,就是有这么个爱和读书人套近乎的毛病。好在楚唐国北方的这段地界民风并不尚学,因此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不多,平日里也就耽误不了太多的事……其实赵清就连功名都没有一个,更别说是白小七的同期了。

    然而在汪世霞看来,赵清这是压根没把今儿个的主角,也就是他自己放在眼里。可他又不好跟赵清发火,只能冷着脸走近前方攀谈的二人道:“哥哥,今天是我入伙的日子,您却和这投名状聊得火热,恐怕不太好吧?”

    得了汪世霞这一提醒,赵清才缓过神来,歉然道:“是我老毛病又犯了,弟弟你多担待些吧。”

    说罢,赵清竟扭头便走,全然没了刚才对白小七的那份热络。

    白小七本以为今天能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赵清如此绝情,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声天要亡我。

    汪世霞见赵清走了,便又骈指想杀白小七。他心里这时候想的是反正白小七身上肯定没啥值钱的物事,要想入伙就非得拿下他的脑袋不可。汪世霞自称云岭白龙,也不是全然没有缘由,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他练就的这一手穿木击石的龙指功,但凡落在白小七身上,登时就得戳出两个血窟窿来。

    “等一下。”就在汪世霞正要出手之时,许久没有言语过的黑脸汉子张世峰忽然出声道:“这小子既然与你四哥同窗,那便饶他一条性命,只取了他身上的银子意思意思吧。”

    白小七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般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身上这点银钱愿意全给好汉爷,绝不藏私!”

    “可这小子身上能有多少钱?”汪世霞仍有疑虑道:“抢个几两银子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事,几位哥哥以后又如何信得过我?”

    其实汪世霞所言,也的确有几分道理。所谓投名状就是强人入伙之前要取信于人的保证,比如说官家派来的卧底,就绝不会做那乱杀无辜的事情。若不杀人,奸 淫掳掠也都是重罪,亦可作为投名状来入伙。

    然而抢劫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被抢的对象地位尊贵,或者抢夺的财物甚多,的确也是重罪。但在一个穷秀才身上抢个十来两纹银,莫说罪过甚小,说出去没准还要受人耻笑。而这样的一件事情用来当做投名状,显然也是缺了点分量的。

    张世峰摇摇头道:“兄弟相处不在一时,这小子既然和四弟有缘,便该着他有一条生路。而且这路上人多得很,投名状也不是非得用这一个。”

    大哥都已经发了话,汪世霞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向白小七一伸手道:“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事就掏出来吧。”

    “诶、诶。”白小七白捡了条命,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身外之物,赶紧从怀里掏出钱袋递了过去。

    “你那书箱里都是什么?”汪世霞仰头问道。

    白小七将书箱解下,放在身前打开道:“都是些经史典籍,好汉若感兴趣,也不妨一并拿了去。”

    “放屁,老子要这些劳什子玩意做什么。”汪世霞看都懒得看一眼那书箱,只是接过钱袋便调头走了回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妈的,真是晦气!”

    白小七讨好似的嘿嘿笑了两声,盖上了书箱的盖子。

    可就在他想把书箱背回去的时候,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黑脸汉子忽然皱了皱眉道:“等一下。”

    白小七被吓了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出人意料的是,张世峰竟将手一指道:“你要是没有地方住,往这个方向走三十里左右,便能看到一座小庙。那里没人管辖,也算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谢、谢谢大侠。”白小七愣神半晌,那张世峰却早已经调转身形,领着四位兄弟走了。

    闲言少叙,话不多说。

    眼见着云岭五侠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白小七才敢重新上路。他没什么出远门的经验,钱财全都放在一处,因此现下可说是身无分文。没奈何,白小七只能先往张世峰给他指引的方向走走,决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楚唐国里越是往北,人烟也就越是稀少,白小七走了一路也不曾遇见几个人影。

    人性这东西啊,说起来也怪。要是白小七今天是遇上个毛贼,把他的钱袋直接偷走了,没准他要难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可这次是遇上了五个本来想要取他性命的“强人”,最后却仅仅是拿走了他十几两银子。白小七在伤心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想开了其中关节,不禁升起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因此走着走着,非但不再闹心,甚至心里还挺乐呵!

    所以等到了灵霄娘娘庙附近的时候,白小七竟一边走着,一边哼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曲。

    白天的灵霄娘娘庙虽然热闹,但天色暗下来之后,村民们都各自回到了家里,因此倒显得这小庙门口有些萧条。再加上神鬼之地本就散发着一股与人气不同的氛围,要是胆子稍小些,恐怕都不敢在此地留宿。

    别看白小七面对张世峰等人直接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到了这灵霄娘娘庙里,虽然耳边隐约有阴风吹过可白小七却丝毫不当回事。四处查看一番之后,白小七直接把三个蒲团拽到一起,就想权且用这些当枕头先睡一觉再说。

    这边白小七拉蒲团拉的不亦乐乎时,却不知道身旁的白衣女鬼已经被气的够呛。她明明已经尽可能的用法力弄出诡异的动静来,却不曾想那胆小怕事的读书人竟丝毫都不在意。

    屏退了心头的挫败感,灵霄娘娘咬咬牙飞上了庙顶,使法力唤来一阵阴风,强行吹落了庙顶的一片瓦片。

    随着“卡啦”一声,瓦片落地,果然给屋里的白小七吓了一激灵。然而出乎灵霄娘娘所料的是,白小七在被吓了一跳之后只是伸头看了看庙外,之后默默低头念叨两句就不再理会。

    灵霄娘娘靠近白小七,听清他嘴里念念有词的竟是:“子语正而不语怪,子语德而不语力,子语治而不语乱,子语君而不语神……”

    “这书呆子……”灵霄娘娘无语半晌,心道原来他不是胆子忽然变大了,而是圣贤书读多了之后不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灵霄娘娘心里更加焦急起来。他想要吓唬这么个文弱的书生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好玩,而是要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他说。

    人鬼终究有别,如果是法力较强的鬼怪,当然可以在人前显型。但灵霄娘娘的法力本来就已经消散不少,真身又被封印在这座庙宇之中,平时虽然有附近村民的愿力支持使她不至于消亡,但想要主动破除人鬼之间的隔阂还是有些力有未逮的。

    所以说若想让白小七看到自己,灵霄娘娘这种法力低微的存在就得使用一些“特别”的办法。比如,用某种方式让白小七先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生人阳气很重,尤其是成年男子,而阳气正是突破阴阳隔阂的关键所在,只不过大部分人类本身没什么法力,也无法凭借本身的能力来察觉到阴物存在。所以一些阴物若想与阳间互动,多半会用本身法力制造出一些离奇的动静,惹人生疑。

    只要活人被那些动静影响,心里产生“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的怀疑,天地间阴阳的隔阂便会因此削弱,给阴物有机可乘。

    传说中野外有精怪,会在身后把爪子担在人的肩上。人若不回头就相安无事,可一旦回头便会被精怪扭断头颅。又有精怪会在山野之中呼唤旅人姓名,旅人一旦答话就会被吸走魂魄,其实都是同样的道理。

    当然,阴物也未必一定会伤人。只不过如若不想用活人的阳气修炼,通常来讲阴物也就没什么理由要和人联系罢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白衣女鬼用尽浑身解数,又是吹风又是降低庙里的温度。可白小七权当是夜里风大,除了用力裹紧了衣服以外根本毫无反应。

    “怎么遇上这么个呆子!”灵霄娘娘看见白小七靠近之后,本来以为今天运气不错。可没想到肉到嘴边,却偏生只能看着。

    就在灵霄娘娘几乎准备放弃了的时候,天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谁在那?!”白小七只觉得有什么人拍了拍他的脑袋似的,回头打了个激灵。

    一道洁白的身影,在白小七眼中缓缓成形,最后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女子形象。

    “你终于看到我啦!”灵霄娘娘见状大喜,赶紧飘到了白小七的身前道:“我的天呐,我在一边扇风都扇了一个时辰了,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是……”白小七狐疑的低头看去,果然见到白衣女子的双脚都在离地三寸左右的位置飘着……

    “白衣女鬼啊!”白小七调头想跑,却早被灵霄娘娘拦住了去路。

    “阴阳之间的隔阂既然已经打开,也就由不得你想跑了!”女鬼阴笑两声,随即大喝道:“坐下!”

    白小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女鬼娘娘饶命,我白小七落难在此,全然没有坏心。还望娘娘看在……看在我还算可怜的份上,千万不要吃我啊!”

    “谁要吃你了?”灵霄娘娘看见白小七这幅软骨头的样子,心里再次泛起了嘀咕。之后她要和白小七说的事情,直接关系到了她以后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现在看来,但凡有得选择,她都不想把以后寄希望于眼前的胆小鬼。

    “娘娘不想吃人,那定是要取我魂魄练功,要么就是……”白小七仍放心不下,眼里满是惊惧。

    灵霄娘娘越听越是头大,心里更是怨愤。当年若不是被封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百年里都见不到几个外人,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有求于眼前的家伙。

    “我说你好歹也是读了满肚子的圣贤书,怎么脑袋里全是这些志怪小说里面的剧情?”灵霄娘娘将脸伸到白小七前面,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道:“再者说了,你看见我这张脸,难道就不觉得眼熟么?”

    白小七凝视着对方的脸,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我靠!”灵霄娘娘飞到自己的神像旁边,双手分别指着自己和神像的脸道:“这还不眼熟?”

    白小七吞了一口口水,鼓足了勇气道:“那个,娘娘若是方便,可以看看自家的障眼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与这神像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像,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啊。”

    灵霄娘娘强忍怒意,一字一句道:“你要知道,这石像是一万多年前雕刻的。这么多年来被风雨腐蚀,再被翻修,容貌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些变化的!”

    “一万年前?”白小七一愣,之后慌忙摆手道:“你莫要框我,我虽然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也曾零星看过些这类书籍。你要是真的在此地修炼了一万多年,现在岂不是已经修炼成仙了?”

    “我成你……”不知为何,灵霄娘娘好像忽然怒发冲冠,之后强忍着怒意道:“你听着,我没工夫和你瞎扯,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练剑?”

    “练剑?”白小七没想到对方思维跳跃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道:“我练剑干什么?”

    灵霄娘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你是不是男人啊?一人一剑,江湖任我行,难道你在梦里就没有过?”

    “我做的美梦,一般都是考上了状元,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花回家,就连县太爷也亲自出城来接我……”白小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灵霄娘娘双手抓着头发,两眼直直的盯着白小七,硬是盯的对方心里发毛。

    俗话说软的不成,就来硬的。灵霄娘娘上前两步,恶狠狠道:“说!你学不学剑!”

    “这,你要想杀我容易,可总不能强逼我学剑吧?”白小七见灵霄娘娘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凶恶,因此心里的惧意也减少几分,已经开始有勇气顶嘴了。

    “学剑怎么了?”灵霄娘娘没想到白小七也能稍微硬气一点,态度稍缓道:“学剑又不耽误你考功名,你大不了一边看书,一边练剑啊!”

    “非也非也。”白小七摇摇头道:“所谓一心不可二用,而且舞刀弄枪的事情,也非读书人所为。”

    “你他妈……”灵霄娘娘一只脚踏在香案上,忽觉此行好像有些不妥,于是又把脚缓缓放了下来。略一思索,灵霄娘娘才又劝道:“我不是让你舞刀弄枪,你要想想,咱们宝剑和那些粗鄙的兵器可不一样啊。”

    见白小七神色有所松动,灵霄娘娘趁热打铁道:“俗话说剑乃兵中君子,在南方的一些地方,读书人佩剑还是种时尚呢!”

    “果真如此?”白小七听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那还有假?!”灵霄娘娘故作惊乍道:“而且你应该也看过夫子像吧?那夫子可都是右手拿书,左手挎刀的!你既然是读书人,难道不也应该像夫子学习,文武兼修么?”

    “话是这么说……”白小七终于有些被说服了,但稍微思考一下,便又问道:“如你所言,效仿先人不是应该佩刀么?”

    “让你佩剑就佩剑,哪那么多话!”灵霄娘娘故作愤怒道:“不知道与时俱进么,以前的读书人佩刀,现在的读书人流行佩剑了!”

    “可是,灵霄娘娘,你非得让我练剑干什么啊?”白小七缩缩脖子,满脸无辜的问道。

    灵霄娘娘往香案上一坐,幽幽道:“你先答应我练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白小七心说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要是不答应对方,指不定闹出多少事去。一路上虽然听说这灵霄娘娘很是灵验,应该是个“好神”,但神鬼之事还是不太好那脑袋开玩笑的。

    于是乎白小七一咬牙,心想我现在是被人威逼利诱,就算答应她练剑,以后反悔也不算失信于人,便故作大方道:“好,我答应你了,我练剑!”

    “可以~”灵霄娘娘嘴角一撇,手指在书生的书箱上轻点两下。白小七见状连忙解下书箱,却发现书箱的盖子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白小七微怒道。

    白衣女子不紧不慢的拍了拍书箱道:“你既然答应了我,便不能反悔。刚刚你话既出口,言出而法随,我便用这股契约之力与你结成了约定。我助你练剑,而你在每天练剑次数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之前,无法阅读一切圣贤书籍。”

    “什么?”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白小七终于被灵霄娘娘的举动激怒:“我只是答应你练剑,可又没答应你一定要在看书之前练,也没答应你一天要练几次,你怎么能……!”

    “那我不管。”灵霄娘娘笑嘻嘻的在白小七身前飞来飞去,心情着实不错道:“反正我给你的要求不高,你按我说的做不就完了。”

    “你不管?好,我让你不管!”白小七腾然坐起,三两步就跨到了灵霄娘娘像前,双手扶住石像就开始用力。

    白小七也不傻,他见这段时间里灵霄娘娘都没有跟他有过身体的接触,再想到之前对方说的,在他身边扇风扇了一个时辰云云,很容易的就猜到了一件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灵霄娘娘是无法碰触到他的。

    再加上他得知灵霄娘娘不经允许就和他定下了这么个“契约”,白小七终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心里有了和对方鱼死网破的想法。

    诚然,他之前在遇到云岭五侠时甚至有把书箱都给对方的举动。但一来是他知道对方多半不会要,二来是就算书箱没了,里面的书也都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以后再买也就是了。

    但灵霄娘娘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不只是身后的书箱,以后所有的圣贤典籍都要在达到了对方的练剑标准之后才能看。可天知道对方会定下一个怎样的标准,如果是一天要练十个时辰,那他岂不是永远都不用再看书了,也永远都不用再去考功名去了?

    与其如此,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是要死,也不妨拉一个垫背的。

    白小七虽然不知道灵霄娘娘的底细,但想也知道神像必然是对方的根基所在。因此他一咬牙,就想着去推倒了神像,和灵霄娘娘同归于尽算了。

    灵霄娘娘本以为白小七不过是个淳弱之辈,只要拿住他的要害不由得对方不从。可没成想,这白小七忽然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竟在一瞬间就抱了死志。

    眼看石像被白小七一点点推动,灵霄娘娘愕然间想要阻止却已经为之不及,只能喊道:“你、你、你、你先停下!”

    “想让我停下,就把那个什么契约解开!”白小七知道自己赌对了,手上劲力不松,生怕对方一有机会就把自己从神像边推开或是怎的。

    “我、我也解不开啊!”灵霄娘娘的声音已经带了点哭腔:“我订立契约的时候借用了天地之力和这庙里许多年来信徒们留下的愿力,所以说这条契约算是天下间最高级的‘天地人之约’,一旦确立无可更改啊!”

    “那我们就一起死了算了!”白小七怎会信对方的鬼话,想也知道,和他这么个穷苦的书生哪用得着什么“天地人”这种听起来就厉害的不行的契约。

    说话间,那石像的一脚已经离开了供桌。白小七情急之下,其实也犯了个错误——他下意识的以为至少要把石像推出去一半,那石像才会倒下。所以可以把石像推出去三分之一左右,再停下来和对方谈条件。

    可白小七不知道的是灵霄娘娘像本身就有些前倾,导致重心并不稳定,刚刚有一脚离开供桌就马上向前倾倒。白小七见状连忙想扶,可又哪里扶得动?

    但见一座丈高的石像轰然摔下,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

    “对、对不起……”白小七推到了石像,神庭之中才有了点理智。对方明明只是跟他定了个契约,并没有想伤他性命,可他却打碎了别人的根基,这显然是不合道理的。

    想到这里,白小七连忙解释道:“我、我就想吓你一下,让你把契约解开的……我真没想、没想把它推到!”

    “你可把我害苦了!”灵霄娘娘的身影转眼间就暗淡了三分,说话时也带着一股有气无力的感觉。

    “那、那我有什么办法能帮你么?”白小七自认闯了大祸,急切想要寻找补救的方法。

    “你去那石像里翻找翻找,看看有没有一柄长铁剑。”灵霄娘娘说话时,身影仍在不断消散。

    白小七闻言,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供桌,在石堆里翻找起来。没多一会,果然在碎石块中找到了一柄约么四尺五寸长的连鞘铁剑。

    “有的有的!”白小七拿起宝剑之后,鬼使神差的用大拇指在剑鞘上一弹,宝剑便离鞘三寸,发出瑟瑟寒光。被寒光一晃,白小七心里暗赞一声:“好剑!”

    说来也怪,白小七拿起宝剑之后,灵霄娘娘的身影竟然就稳定了下来。虽然相较于石像安好时仍暗淡许多,但看起来总算是没有在短时间内消失的危险了。

    拿着宝剑端详了一会,白小七忽然想起一事,奇道:“灵霄娘娘,若按你所说,这宝剑藏在石像里都有一万多年了,怎会还是如此锋利?”

    灵霄娘娘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往白小七身边飘了一点,而后说道:“因为这把宝剑才是我的本体,我其实是一个剑灵,外面的石像既是封印,也是保证我灵力不散的保护套。”

    “什么?”白小七一惊道:“那你为何被称为灵霄娘娘,还在这供了起来?”

    白衣女子长叹一声,娓娓道来:“许多年前,我的主人死前将我落在此地。当时我身上并无石像保护,灵力消散迅速。我为求自保,不断杀伤附近生灵,以求用他们的生命力来补充灵力。后来一位高僧路过这里,将我降服。他惜我乃是百年不遇的绝世神兵,不忍毁去,便按我的容貌铸造石像,将我封印其中。一开始,由于有高僧佛法加持,我体内灵力果然能凝而不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像外表剥落,其上的佛法也慢慢散去,我不得不再次走上了杀生的老路……后来不知怎的,忽然有人建造了这座庙宇,将我供奉其中。我发现只要有人来参拜,我就能从中汲取愿力来转化成自己的灵力。就这样,我在最近千年里几乎有求必应,可惜我的真身被封印在此,因此只能管一管方圆三十里左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既然如此……”白小七皱眉道:“那你为何一定要让我学剑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灵霄娘娘解释道:“一开始还有人来我这里许下宏愿的时候,我能吸收的愿力的确很多。可后来人们慢慢发现我只能帮一些小忙,就很少有人来我这里许大些的愿望了,我能收获的愿力也就越来越少。再加上这里土地贫瘠,气候也不太好,人口一年比一年少,我的信徒也一年少过一年,所以我慢慢变得入不敷出,开始吃起了老本。若是不赶紧想想办法的话,最多再有两百年的时间,我就要彻底消失了……要是算上我法力变弱之后,信徒的进一步减少,这个时间恐怕还要缩短个一半左右。”

    “那和让我学剑有什么关系啊?”白小七还是不懂。

    “你傻啊,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灵霄娘娘瞥了白小七一眼道:“我是剑灵啊,能让我保证灵气不散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剑法高超的主人。届时我只要吸收剑气就能生存,否则我就得再去乱杀无辜了……虽然我是剑灵,但在这里当了上千年的守护神,让我杀了附近的村民,我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啊。”

    “那个,灵霄娘娘。”白小七不解道:“一个剑法高超之人产生的剑气,难道比这些村子里的人产生的愿力加起来还多么?”

    “其一,剑圣一直在练剑,我也一直跟在剑圣身边,这就意味着我的主人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产生剑气。而这些村民只有来庙里许愿的时候才会产生愿力,所以说单纯从‘量’上来比,一千个信徒都未必比我的主人多。其二,愿力和剑气虽然都能转化为我的灵力,但我是剑灵,吸收剑气当然更加容易,也更加不会产生浪费……”灵霄娘娘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而后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把手放下道:“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额,我大概还是明白一点的。”白小七挠挠头道:“所以你让我学剑,是想让我当你的主人?”

    “是啊,我本来想的是你用十年时间先练个小成,然后再回来打碎石像把我带走。到时候你的剑气已经足够我生存,我也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灵霄娘娘叹息道:“本来我以为吓唬你两句,再强逼你练剑就行了,没想到你竟然一怒之下就打碎了这石像。看来我是命该如此,我刚才也想通了,与其再凭借乱杀无辜来苟延残喘,还不如就这么消散于天地之间。反正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万多年,再呆下去也够腻的了。”

    “等一下!”白小七听出灵霄娘娘话语中有一点不对,连忙出言反驳道:“你说只有剑术高超之人才能给你提供剑气,可为什么我握住了你的剑柄之后,你就稳定下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灵霄继续解释道:“我之所以选择你,并非仅仅因为想借你的剑气。否则我在这里少说见过几百万人了,随便选一个当主人不久行了。”

    灵霄停顿一下,郑重其事道:“我之所以想认你为主,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的剑术天赋。”

    “天赋?”白小七挠挠头。

    “没错,天赋。”灵霄伸出两根手指,再将其中一根弯下道:“这人和人之间,固然存在着各种不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每个人都有其天赋。有的人擅长读书写字,有的人就擅长习武练剑,比如你就是少见的剑术天才。似你这样的天才,即便是没有学过任何剑术,也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剑意来,而这股剑意虽然不及剑气,但同样能作为我灵气的来远。”

    白小七低头思考半晌,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你遇到的这几百万人里,只有我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很抱歉,并不是。”灵霄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说我的第一任主人剑术天赋能打一百分,那你最多也就三十五分。光是我在这一万年里,遇到的天赋比你高的人就不下数百个。只不过一开始我觉得时间还早,非得遇到个能打九十分的人才可以认主,后来时间慢慢过去,路过这里的人资质也越来越低,最后没办法,再不选你我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这几句话羞的白小七满脸殷红,他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年轻人,被这样削了面子第一时间便想出言反驳道:“哼,如此说来,其实我最大的天赋还是在这一箱圣贤书上。什么习武练剑,全是歪门邪道,所谓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灵霄不屑的看了一眼书箱道:“虽然我只是个剑灵,但好歹活过了上万年,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我看你读书的能耐也不比王大娘家的孩子高多少,他家孩子考了四次连个秀才都不是,你能考个秀才的功名就是祖宗保佑了!”

    “这……”白小七被戳到了痛处,再次反驳道:“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就熟读四书五经,一十三岁时在乡试拔得头筹。虽然十五岁的时候会试失利,但那不过是考官看我年纪小,我……”

    没等说完,灵霄娘娘便打断道:“得了吧,你不过是启蒙的早。之所以三岁识字五岁背诗,那的确是因为天赋异禀,不过这天赋是让你用来练剑的。你要是三岁开始跟我练剑,到现在不说天下第一,可总归是天底下叫得上号了。可你却把这么宝贵的时间全用来读什么劳什子书,就像是用菜刀砍树,虽然比别人家用木刀砍得快点,可你终究不是一块砍树的料啊。你想想,你从三岁开始就能懂事认字,别人要从六七岁开始识字,相当于你比别人多了三四年的时间,可你十年寒窗也不过是个秀才罢了。”

    白小七还想反驳,灵霄便又说道:“你知不知道,十三岁的秀才虽然不多,可二十岁的举人却也不少了。你觉得你二十岁之前,能考到举人么?”

    话音落下,白小七的脸色猛然暗淡下来。半晌,才听见白小七缓缓说道:“事在人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尽量试试的。你别管我有什么天赋,就说我要怎么帮你吧。”

    “哼,我不过是不忍心看你这么个好苗子白白浪费罢了,既然你不听劝,那我也懒得多说。”灵霄走近两步,忽然白光一闪,便化入了白小七手中的宝剑。

    回归本体之后,灵霄的法力终于恢复一些,之后白小七也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便来到了一片纯白的世界里。

    “这是你的识海之中,由于你还未开窍,没能引得天地灵气倒灌入海,所以这里还看不出什么。”灵霄先一步解答了白小七的疑惑,然后只见她手心光芒闪现,竟凭空出现了几部书本。

    将书本摊开之后,白小七看清这些书名《纵横剑术》、《混元剑》、《冷鸢剑》……分明都是些剑法秘籍。

    “选一本吧。”灵霄把剑法秘籍一字排开,就等着白小七挑选。

    一本本看去,白小七对剑术一窍不通,所以只凭好恶就选出了三本。

    “这几本,哪个比较好?”白小七拿着这三本秘籍问道。

    灵霄一看,白小七手上的三本秘籍分别是《天一剑》、《释厄剑》以及《修齐剑术》。

    这三本剑法白小七都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可其上的剑招优劣,白小七自然是无法分辨,因此决定稍稍问询一下灵霄的意见。

    “这本《天一剑》取自于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上剑招看似简单,但其后包罗万象变化无穷。至于《释厄剑》一看就知道是佛家金刚怒目一脉的剑法,讲究的是个刚猛无韬,比较适合重剑使用,所以说我不太推荐。而《修齐剑术》么,当然是儒家那一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路子,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的,虽然死板但却胜在扎实……其实我给你的这些剑诀都是我第一任主人平生收集来的,无不是一等一的佳作,你要选哪个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嘛……”灵霄上下打量着白小七,缓缓说道:“我看你满脑子的圣贤书,的确是更适合这本儒家的《修齐剑术》。”

    白小七本来也是喜爱《修齐剑术》更多一点,因此不假思索的便点点头道:“那就是它了,以后我只要每天修炼这部剑经,就能保证你不会因为我的过失而消散么?”

    “这就要看你的进境了。”灵霄耸耸肩道:“不过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你有机会便找个槐树,砍些树皮来把我包起来。槐树素有‘阴宅’之称,对于保存魂魄或者像我这样的灵物多少有点帮助。”

    “好!”白小七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本《修齐剑术》我要怎么练啊,难道就在我的识海里面看么?”

    “笨蛋,我一会直接把这本剑法存入你的识海,到时候你只要用力回忆便能想起书上的内容。等离开这里之后,你就找个地方再打一把长剑,否则若用我的真身练习,还不等你修炼出的剑气来反哺我,我的灵力就先被你给挥霍光了!”

    白小七闻言,挠挠头道:“可我现在身无分文,哪有钱买剑啊……”

    “这就不关我事了!”灵霄银牙紧咬,一挥手便将白小七从他自己的识海之中给赶了出去。

    白小七离开之后,灵霄在这一片空白的识海之中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翻开了他选中的那本《修齐剑术》。

    “这种劳什子剑法,有什么好练的?”灵霄把书用力合上,双手之间金光闪现。等到她手掌张开之后,修齐剑术的封面还是那样,毫无变化,可其中的内容却都已焕然一新。

    看着手上的秘籍,灵霄满意的点点头,将书向下用力一按。白小七的识海之中蓦然间好似涌出了一口小井,这本“修齐剑术”扑通一声跌入井中,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有人来了?”白衣女子半眯缝起眼睛,玩味的笑了一笑,而后将目光投在了距离小庙三十余里外的一条小路上。

    山路之上,走来的是一个背着书箱,作书生打扮的青年。这青年从北面入村,再加上楚唐国再过两个月左右便要举行会试,因此青年的身份不难猜测,多半是要去赶考的秀才。

    当然了,神仙这种东西,只要灵验就好,所以这些年来也没人在乎当初为灵霄娘娘塑像的人手艺是不是潮了点。

    庙里除了神像,也就剩下一方香案,正中摆着个香炉,左右则是两柄烛台。不过由于很少有人黑天半夜的来这庙里,所以两柄烛台上自然都是没有香烛的。

    话说回来,灵霄娘娘庙虽然小,可毕竟是个有瓦遮头的地方,因此不时也有无家可归之人来这里过夜。要不是这烛台与香案都是一体铸成,没准也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人给弄丢了。

    女子心知小庙内外这些人听不见她的唠叨声,因此嘀咕起来也毫不收敛。时间一点点过去,来庙里祈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白衣女子对此一视同仁,但凡有人跪在她身前便要受她冷嘲热讽一番。

    白衣女子作为“灵霄娘娘”被供奉在此,少说也有千年光阴。但凡住在附近的村庄里,无论李奶奶王爷爷,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因此数落起这些香客来白衣女子自是毫无压力。她好歹算是半个一方神灵,无论是哪个耄耋老人小时候尿炕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在眼前一样,此时一件件说来更是如数家珍。可惜香客们却听不到神仙的话语,也就没法与之一同回忆往昔岁月了。

    灵霄娘娘没有肉身,一连说了大半天也不会有口干舌燥之感。可就在渐入佳境之际,白衣女子却忽然停了下来。

    按照村里的老人所说,这庙建成怎么也得一二百年了,反正他们小的时候就知道这庙灵验得很。而最近一百来年里,这小庙的名声也慢慢传到了附近的村镇上,所以每天都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个小庙许愿还愿。

    按理说这么灵验的庙宇,朝廷本该敕封神位。即便不是山岳大神,可土地爷这类的小官总该许给一个。然而不知是这地方太过偏僻还是怎的,百年间都不见朝廷对这座小庙有什么举动——既无敕封之举,也没有把它归类到淫祠私庙之中,总的来说也就是个听之任之的态度。

    小庙虽灵验,却大多照在一些小事上。如谁家丢了东西,谁家孩子生了些小病小灾的,来庙里拜一拜一准能如愿以偿。有些大姑娘小伙子的来求些姻缘,至多半年,也能来庙里还愿。

    由于庙里一共有三个蒲团,所以每次参拜都是三人一起。而就在此时跪在蒲团上的王大娘、刘大妈和李二蛋却没有发现——当然他们也没办法发现,一个与灵霄娘娘像有着三分相似的白衣女子——或者说女鬼正盘着一条腿坐在香案之上,一只手拖着香腮,口中念念有词。

    “我说王大娘啊,你儿子压根就不是个读书的苗子,都考了四次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除非乡试的地点搬到我这庙门口,否则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还有刘大妈,隔壁村小木匠不是挺好么,但凡你松松口,你女儿早好几年都嫁出去了,没准现在孩子都满地乱跑了……最烦的就是这个二蛋,你家狗叫的凶也要来找我、牛不吃东西也要找我,真当我是兽医了?有这功夫你带着你家大黄牛去给村口老刘头看看也比找我强啊!”

    正如前文所言,灵霄娘娘庙本就不大,所以并没有供奉太多神位,只有庙宇正中的一尊灵霄娘娘像。这塑像看起来也就是土石制成,高不过一丈,由于时长有人维护,所以看着还算干净。

    云间村毕竟穷苦,虽然有这么个不知来历的庙宇,可里面的东西显然精致不到哪里去。单说这灵霄娘娘的塑像,虽然不算小,但若仔细看看其上的五官细节就会发现,雕刻之人的手艺其实粗糙的紧。一打眼看过去,人们虽能看清灵霄娘娘稍有些肉肉的和蔼可亲的脸庞,和身上穿的像是和神话之中的仙女一样的水袖衣服。但要和镇子上城隍庙里那上了五颜六色的釉的城隍像比起来,可真就是货比货得扔了。

    可就是这么个穷困的小山村里,却有一处地方,偏偏比附近县城的集市里还要热闹。

    便是村口往西走个五六里地就能看到的“灵霄娘娘庙”。

    “灵霄娘娘,我儿子昨天进京赶考,希望您老人家保佑他,这次一定考个功名回来。”

    “灵霄娘娘,我家孩子都已经十九岁了还没嫁出去,求你保佑我家红儿能嫁个好人家吧。”

    “灵霄娘娘,我家的老黄牛打从昨儿开始就不吃东西,您老神通广大……”

    可灵霄娘娘的神力好像也就仅仅如此,偶尔有赶考的书生来求功名,或者地方的父母官来求仕途,则很少有理想的结果。至于谁家想发财生子,或者哪家的老人生了重病,求与不求更是毫无两样。久而久之,来庙里进香的也多只剩下些穷苦人家,所以小庙这些年来都没有扩建,甚至连娘娘的金身都少有修缮。

    可饶是如此,这灵霄娘娘庙也比寻常的山神土地庙要热闹的多了。哪怕此时正直晌午,庙宇中祈愿的声音仍是不绝于耳。

    云间村,虽然有着这么个还算不凡的名字,实际上却仅仅是楚唐国治下偏北部,一个寻常的村镇而已。

    这个村子是因何得名,如今已无可考证,而村子非但不在云间,甚至附近连一座值得称道的山峰都没有。正如楚唐国北方的其他村庄一样,云间村整个村子正称得上“穷乡僻壤”四个字,就连打铁的铺子都没有一个。村中的劳力要想打造农具,都得走上三十余里的山路,到旁边的镇子上才行。

    再加上楚唐国北方土地贫瘠,一年里倒有三个多月的时间都在下雪,所以这几年云中村里的青壮不少都出去赚钱,更使得村中寂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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