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琴道弦难哀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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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见“呼”的一声,老八吐出体内暗红的内伤淤血。三娘御气收了双掌,扶着老八的肘臂,用衣角替他揩掉嘴唇边的血,慢慢将他躺厢轸边。

    “那人确实有些能耐,若非没有牵制之虑,加以他的浊阳剑,二十招之内他定能胜我们,不仅如此,他的内力深厚无比,修为可想而知。”三娘说道。

    老八阖目调息,虬萦回神而寧气,伤有所减缓,几刻便能起身,再一时辰便可走动自如,但淤伤依旧停佇几分于体内。他方才差一点便死去,好在三娘全力为他疗伤。

    此时此刻,爱慕盈心。遥见三娘犹如紫茎绿叶之幽兰,不起林而独秀,不千寻而得芳;迩沁之,受春雨兮蕙而颤低,得秋风兮菊而飘香。

    “三娘,这么久以来同甘共苦,我还不知道妳的真名,倘若告诉我,我死也心甘情愿了。”老八轻声戏道。故意咳嗽一声,希望引起三娘的担心,便坐三娘背后。只见:

    双揽白笋,激滋荡漾。觅锦前捋,首迩玉楼。颊拭乌云,思域略遑。香引造耳,唇点螺芳。

    白玉腾抖,倒气寒肺,洒缰反掌,诮呵痴汉。

    “你不怕大哥扭断你的脖子要你的小命么?”三娘生气道。少时,辔头懒执,知情怀意,默默衔齿而龁恨。

    “我知道你钟情于我,但不能放置危险而不顾,我们走过老杨林时,便能受伤至此,再上威龙山还不知何等叵测。”三娘责备道。

    “威龙山与我们山寨的飞蛇山山顶有吊桥相接,如今我们已经改道,想要抄近途,只能通威龙山的险境,绕峤道与过吊桥。唉!便到我们的山寨。”老八苦叹道。似乎有些惋惜来殇的遗憾。苦闷地揽抓马背的绳索,御起马来。

    众多小孩也被方才那一刻有所惊扰,所有的嘻哈与甜睡已经不复存。黑锅盖顶的小孩便不敢哭泣,只是莘莘挨抱一团,唔唔然地小啼略诉。

    曙光初升,尽洒于两马一车中,无人执鞍辔的疲劳大汗的骖马,已经走出了黄道绿边的森林,只是吧嗒吧嗒蹀躞行着,它们的主人藏在露天车厢里。身后的闭目敛神的老八盘坐着,踞足的三娘掬起纤细的双掌在老八背后,她酝酿真气于掌心,激荡愈演愈烈时,推力以灌厥朗与风门二穴。

    老八手抓着断臂的孩子跳进车顶来,齐济愕然惨睹生怒之际,老八将血漉漉的孩子往齐济头顶抛掷而过,齐济遑恐不知所措,老八与三娘各自以手中刀剑强摧引内力汹涌排真气,两人凝聚璀璨于利锋,显然的浩气游起,肆无忌惮地奋力刺向齐济。

    只见懊愤的齐济跺足为力,朝着自己身后乜体旋身,接揽那凌空小孩所在,也闪避了不能接的招式。

    掷地的无声,唯有那点点悲楚替换了了然的一幕,他立刻点了孩子止血的穴道,不敢再去追杀人贩子,乃止步不前,生怕狗急跳墙,不可收拾。

    他凌空跨步,倏然荡归,残红翩跹,更添衰艳。

    这块杨树森林经过风雨之后,又回归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无人足迹。

    亸髫小孩已经傩在厢中,小背傍贴车轸,此时的无力,是神思的恍惚。

    红尘一步轻,血染山河纵。古来无雄主,唯有剑悲音。

    一条绝世飘影凌越车马,一壁朗然念念一壁从空缓缓栖降前径。老八猛然定睛发现原来是死敌齐济,他“哼”地一声,洒下缰绳,圆目睁眉。

    握刀,足蹬,彀力,凌步,扑杀。握刀摧悍劲,足蹬旋风起,彀力掩马顶,凌步荡大虚,扑杀刀中意。

    “系孩为念,一一诛杀!”三娘高声道。幸灾乐祸的两人回归刚进来林中的时候,再起程棱梭在崭新的幽径,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抱在怀中的孩子已无动静,冷林的寒风,刺痛剑者的映入润润之双眼,缓缓闭起眼眸,不愿再次直视,却关不住酸心的泫泫之泪。

    车厢里的娇小身躯急迫地挣扎而起,想再次拉回他的哥哥。就在此时的他盈脸戚戚,因为看了一场非常让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只见老八对天灵盖光秃小孩揪胸衣按于轸横上,手起刀落,斩断左臂。

    一声极为疼痛的嚎啕大哭,响彻天地之间,地无情以泪,天无情以嗥,人无情以刀。

    那老八将断半帷幔挑开一小口,用一只脚踏压着,单手一撕出一片长布来。那三绺栽头的小孩挥着小木棍轻轻地打老八的脚几回,老八大怒拣地板上所遗留者,掩砸他恶搞稚嫩的脸颊。

    层层包裹,密密慰心,老八仔细每包一圈,三娘的玉足疼痛便减了一分,她也想不到,一个粗口大汉竟会如此细心与疼人,与前大不相等。此时的她好想亲吻一口老八的黄土脸。老八包扎毕,只感觉自己的肝脏一闷疼,便站在横木上遥摇晃晃,左手扶厢角,右手贴胸膛,“噗”的一声,腥血随着风荡在杂丛里。他犹然亲驾,唯以手轻抹唇血。只听见一句仰然朗声:

    此时的三娘才飞来提剑而刺,齐济的凌空旋身,令剑也在圈腰绕降,破开车顶几根结实的棱木,单手撑下,拔腰带的剑,慨然应付三娘的挑刺之招。

    被踏开的老八停立在马背上,肺腑突然剧痛难熬,再次败头呕吐出鲜血,心想难以再逃出生天,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自己还没有成家与发财,更有太多的勾当还没完成呢!思至此,念及彼,心一横绝,他怒眼燎眉地冲进车厢里,随手一抓那天灵盖光秃的小孩拖揪出来,那亸髫小孩失了温暖,一壁哭一壁逮蛤蟆一般抓住那天灵盖光秃小孩的脚,叫道:“不要拉走我的哥哥,不要拉走我的哥哥!不要!”亸髫小孩在车轸槛处被老八一脚点开滚进车厢里。

    三娘闻声知其意,勇战更比往昔了,

    齐济拔步凌空慷慨拨挡,决不弱逊,身飘巧避,意图厢者。两个人在空中交锋几招,老八的刀虽然迟钝了三分,但护车之心不减悍劲。齐济与老八见车马冲撞而来,则双双倒身旋起,点落于马颈上,三娘不知何时早已站在横本上,洒剑撩杀齐济的腰部,齐济左右换剑快攻瞬挡,游刃有余。三口利锋所交,唯星火映目,没有分毫内力,皆恐伤及孩童也。

    近身的武斗,纯粹的剑意,在一次次铮然中,齐济的剑法更显刚柔并济,没办法使用内力,剑法上也占不多大的便宜。两人拼死阻碍他接近车厢,而他籍机腾在车顶上,想挥剑断车上的梁木救那些孩子,不意那两人直招取命而来,他挑开了剑,闪避了刀,起脚飞袭三娘胸膛,剑也回锋反斩老八,三娘的剑来不及再次撩杀,急忙用左手掌贴剑的尾锋,强受其力,被踹下马鞍上。老八的大刀架挡了来招,见他踢三娘分神之际,腰斜抽刀,齐济的剑自然划上去而扑了空,老八刀回便想向齐济胸口宰入,齐济反应快了一节,立即施完足力于三娘,雷霆一般往老八的执刀手臂狠狠尖挺,老八速起左手浑力掰住,剑杀过则身子由翘直为取视线,右手刀得机刺齐济喉咙,齐济一倒头于后而锋短不及,他再生一招要大力饮衣破膛,不意齐济剑已搭上他刀,收了腿。他趁齐济仰头视失于下,猛然提腿扫双膑处,齐济由他的腿风所察觉,左手弃剑架刀之力,随即以手施绵绵内力于下,老八的腿与刀同时施压与撩扫,齐济籍着绵软的内力便身体旋转起来,老八两招都已经金瓶坠井,而齐济的脚顺利地点踏老八的胸膛,退下而去。

    挨在挷总角旁边的小孩是醒着的,其貌不扬,只是脸上的玉山处画着一个“头”字,手里还攥着一根细细半丈幹死的小枝桠,当拽起时,无比的高兴与得瑟。大概也七八岁左右,挷了总角头发,可奇怪的是中间也留下一绺,一共有三绺齐发栽头。他与挷总角舐指小孩都是衣着败絮,袖切如丝。

    三绺栽头对面一个孩子正在抽搐揽涕,那孩子掩袖难赏其容。只见他的头顶天门那端一小块在月下稍显墨黑,如圬把之毛,与他拭泪的袖子伴着哭声来来去去地扫。

    第六个小孩抱着双腿,膑拱下巴,泣声如鸟。他头上以太阳穴为平行,以下都剃了毛发,形成一个黑锅盖顶。三绺栽头小孩在车厢喜欢有事没事用细枝棍子敲打他的罩头黑发,他有时带着哭腔瞪一眼三绺栽头小孩,有时不然,而是哭的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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