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中秋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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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末,到了囚月谷。邓碧瑶和苏真人都是第一次到这里,宋青和哑巴叔婶住在东边三间土墙茅草顶的平房里,陈氏姐妹住在西边新建的三间土墙牛毡顶的屋子里。邓天星和王木匠将就着在空地上搭起了一个临时的茅草屋住着,南边五间新房的地基已经弄好,留着北边出口通向山路。

    对于新房子的进度,文小丰很满意。看着瘦了一圈黑了不少的邓天星,文小丰心里对这个未来的岳父大人充满了歉意。女儿的到来让邓天星忘记了白天的疲劳,大家都被吵醒,陈氏姐妹一左一右围在文小丰身边,不时的用手中蒲扇为他驱赶蚊虫。邓碧瑶气鼓鼓的坐在爹爹邓天星身边,生着闷气。这两个女人,不是也没有和文小丰成亲吗?怎么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傍在小丰哥哥身边?

    哑巴婶端来一大盆毛豆,就是那种八月黄,加点盐巴合水煮熟,香喷喷的诱人口水直流,碧瑶也摆开自己奉杨梅之命带上山来的月饼。文小丰悄悄告诉邓天星和宋青,刚刚已经化掉锦衣卫尸体的事,两人默默点头不言。宋青明面上当着月儿的爹,心里清楚得很,因此也不会端什么老丈人的架子。

    文小丰表明来意,打算明天带着碧瑶和苏真人,从天子地开始出发,北上老云岭,再绕到佛祖岭,踏看一遍这唐公乡的山形地貌,寻找高栏里龙眼被堵的补救办法。不多时,一盆毛豆被吃了个精光,安排碧瑶的过夜处是个难题。

    邓天星和王木匠默默回到自己那临时搭建的茅草棚睡觉去了,哑巴叔本来意思是要碧瑶在食堂里搭个铺将就一下,宋青朝他呶呶嘴,回去睡觉了。文小丰也一时头大,别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没有完婚就不好睡在一起,会招人闲话。陈媚一把拉住碧瑶:“妹子,这里天高皇帝远,你就跟姐姐挤一挤,很快就天亮了,我保证小丰不会欺负你。”陈婉也劝说道:“将就一下吧,姐的床,宽的很。”

    邓碧瑶本来指望自己爹爹会安排一下,看到邓天星事不关己已经扯溜的样子,心里很气,眼巴巴的望着文小丰,意思是你看你办的好事!文小丰已经是过来人,脸皮早已经磨炼得比城墙还厚,一脸坏笑拉着陈氏姐妹的手:“走啊!困死了。”

    文小丰没有理他,从怀里摸出一包白色粉末,小心的撒在三具尸体上,一阵滋滋声响起,不久,三具尸体化为一滩黄水,渗入泥土之中。苏真人和邓碧瑶都是第一次见到,目瞪口呆。

    处理完三具锦衣卫的尸体,文小丰带着两人继续赶路。

    自己爹爹这些天不见踪影,月儿的爹爹宋青,只在今天晚上露个面就又回了囚月谷,不知道在忙啥。正在胡思乱想时,传来文小丰的声音:“碧瑶,一个人发什么呆?明天晚上随我去一趟天子地囚月谷,收拾好法器。”

    看着文小丰离去的背影,邓碧瑶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下来,不知道这新婚燕尔的,他上那荒山野岭干啥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文小丰于农历八月十六晚上,带着邓碧瑶和苏真人,一路往天子地囚月谷爬上来。到了半山坡,文小丰命气喘吁吁的苏真人在山路上休息一下,自己抄起一把铁铲,飞快的在一处草丛里刨着泥土。

    苏真人在旁边看得甚是骇人,自己虽然是个混迹神鬼之事多年的老神棍,可这种半夜掘坟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干过,心里有些发毛。可怜邓碧瑶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也来学这种神鬼之道。正在苏真人可怜邓碧瑶时,文小丰对苏真人说:“你来,全部扒开,一共三具尸体。”

    苏真人没有办法,谁叫自己是徒弟呢,接过铁铲认真的刨起来。不久,三具已经腐烂的尸体露出来,一股恶臭。文小丰拿出一瓶药水,抹了点在手心,招手让碧瑶近前来,轻轻涂抹在碧瑶的鼻孔四周,自己也抹了一些。苏真人也将一张胖脸凑过来,文小丰将药水倒在他手心:“自己抹去!”

    这男女徒弟,待遇就是不一样!苏真人嘟囔着。

    “不行!这囚月谷,以后将打造成私人山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铁码钉石灰和其他材料,我今晚会运上山去,木料就地取材。”文小丰明白,邓天星嘴里所谓的多叫些人,很可能是邓天星手底下的白莲教徒,他现在还不想公开自己的教主身份。邓天星应诺而去。

    唐公乡的中秋节,提早半个月就已经笼罩在月饼的香味里。说起这唐公乡长平里的月饼,那可是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苏真人负责的水坝事宜被中秋佳节搁置起来,大家忙着制作月饼过节,镇子里飘散着芝麻花生被油炸后的香味,这香味似乎渗透到青石板铺成的一条条小巷。

    文小丰意兴盎然,青衣小帽,身后跟着杏儿月儿还有碧瑶,朝镇子里唯一的庙宇华光庙走去。苏真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挑着一担木桶,文小丰去华光庙上完香,想顺路到大冲口的水井取一担水,青蒿素快要制取成功了。马上就是中秋节,到华光庙上一炷香,这是镇子里乡亲们的习俗,无论红白喜事。择定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与杏儿月儿完婚,自然是文小丰自己挑的良辰吉日。

    正在苏真人不知何事时,邓碧瑶已经明白过来:这文小丰是在刨尸体。早就听文小丰说过,要锻炼一个人的胆子,就是半夜去刨坟。按说这世界是没有鬼的,要不然那些盗墓贼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上次从邓天星手里拿到化骨粉,文小丰留了一个心眼,没有与邓天星一起来掘坟化尸,那时候还不能判断邓天星到底是那一边的人,直到看见宋青和他相拥而泣。后来一忙就耽搁到今天,正好借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两个徒弟。至于泄密的事,文小丰不担心,如果自己的徒弟都会背叛自己,那做人也太失败,死有余辜。何况苏真人和邓碧瑶并不知道这泥土里埋的是什么人。

    八月桂花香!

    中秋佳节,文府内外张灯结彩,文小丰迎娶两位贴身丫鬟为小妾的消息早已经传遍四邻,整个文府上下都是欢天喜地,唯一恼了一个人:谁?邓碧瑶。经过这段时间与文小丰的亲密接触,文小丰这个大坏蛋小流氓,已经变成了情哥哥,看着杏儿月儿披红挂绿一脸喜气的被新买来的小丫头扶入洞房,邓碧瑶只能悄悄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文小丰心里清楚,依白莲明教的势力,安排李一辉当保长,那是小菜一碟。看众人散去,也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招来邓天星:“你带着宋青和王木匠,还有哑巴叔,八月三十日前,在囚月谷建好五间木头房子,一厅四卧。”

    这邓天星奉了慧信命令,跟随在文小丰身边听用。“这恐怕人手不够,我想多叫几个人上山。”邓天星自从天乙师傅交待他要好好服从文小丰调用后,变得更加恭敬起来,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文小丰的教主身份。

    待焚香礼拜后取了井水回到家里,文小丰叫过来苏真人:“本来这次我叫邓天星来,是想和他一起巡看一下这唐公乡一带的地势龙脉,现在他有在天子地囚月谷忙着,中秋节后你陪我到附近山上走一趟怎么样?!”

    苏真人显得很激动,这句话表明,文小丰已经正式接纳自己这个“老”徒弟。忙不迭的说:“很好很好!师傅这是要替那个刘寡妇赎罪吧。”文小丰白了他一眼:“有些事明白就好,不要说出来!一说出来就变味了。”

    文小丰心底其实对这个老徒弟的机敏反应还是很赞赏的,可惜已经五十多岁。自从王木匠铜锅石灰填井,文小丰就意识到,已经有高人盯上了唐公乡这块宝地。初时他还以为是苏真人搬来的救兵,与自己作对,后来排除苏真人,更加茫然。去踏看一遍附近十里八乡的地势地气,如果能寻找到龙眼被毁的补救办法,也算造福一方百姓。

    华光庙依山而建,远远的俯瞰着镇子,俯瞰着长平河。文小丰虔诚的带领三女跪拜焚香,庙里庙外游荡了一圈的苏真人,悄悄附耳对文小丰说道:“师傅,不对劲!我老觉得这庙里有一股阴森之气,莫非……”

    自从文小丰搞定王木匠,逼迫刘寡妇建水坝赔乡亲后,苏真人就放下架子,人前人后的叫文小丰师傅。文小丰其实早在进门时便觉察到了,怕惊吓到三个丫头,他对苏真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几人悄悄离开。

    正帮忙押送刘亚礼刘金叶的李一辉混在人群里,听到文小丰这么一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身旁的兄弟李一建大声叫好:“我支持李一辉当保长。”“你支持有个屁用!还不是县太爷王老虎说了算。”人群里冒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文小丰对苏真人眨眨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很快明白过来:“有文小丰这个秀才公的支持,我看李一辉当保长很有把握。”刘亚礼和刘金叶都曾经到县衙打点过,如今自己成了批斗对象,人家讨论保长一事,自然与他们无关,只一个劲的叫苦:“乡亲们,先放了我们,再讨论谁当保长的事好不好?!”

    众人轰然大笑,按照乡俗,这刘家两位头面人物,今天这跟头栽大了:戴纸帽子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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