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百越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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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文小丰想将杏儿月儿收房扶正,要纳妾了。文家上下张罗着,一片喜庆,袁氏眼巴巴盼着抱孙子,而观音庙里净凡话言犹在耳。这年头大户人家买丫鬟,有两条渠道,一是官奴,就是像杏儿这样的,已经被朝廷革职查办的官员女眷或者其他犯人女眷,二是失地百姓无力抚养的女儿。

    这前一类是连人身契一起归了主家,毫无个人自由可言。后一类是约定时间和薪酬,时间一到,返回家里或者嫁人或者从事别的,人身是自由的。文小丰与两位娘子商量后,决定过些天到袁州府的人口市场看看,有合意的就买几个回来。作为后世穿越的人,文小丰刚开始很难接受这种把人当做商品买卖的事,现在已经慢慢习惯适应下来。

    百越,就是后世的越南。这穆宗皇帝老儿一高兴,宠幸了一个从百越进贡来的越南新娘,结果就有了月儿。文小丰想着着世事幻化,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大明朝的驸马爷,只是这驸马爷当得憋屈,冒着被锦衣卫追杀的风险,最要命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追杀。并且,锦衣卫被分成两派,一派自然是想取自己和月儿小命的,已经被自己砍杀了三个。另一派就是邓天星和宋青,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什么天乙大师和慧信了。

    信步走在长平河边,碧瑶跟在身边。文小丰不敢将锦衣卫的事透露给家人,这个碧瑶,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锦衣卫身份。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赶着节前将杏儿月儿收了房,也是美事一桩。文小丰没有注意到身边佳人的变化,兀自欣赏着秋日里一河两岸的美景,就在越过一道田坎时,碧瑶猛的推了一把,两人摔倒在一片金黄的芦苇中,惊飞几只野鸟。

    “你说话不算数!大坏蛋!”邓碧瑶狠狠的咯吱着文小丰的腋窝,饱满的身子压在文小丰身上。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文小丰想起邓天星的锦衣卫身份,心里总是不踏实。“如果你爹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你会怎么样?”文小丰试探着问。

    “不可能!我爹爹见天给别人赔笑脸,鸡都没有见他杀过几只,还杀人?!我相信他连我都打不过。”邓碧瑶满满的自信,不知道文小丰为什么撂出来这样一句话。

    安抚好月儿,文小丰心里渐渐明晰起来,宋青和邓天星的话,大部分是真的,只是时间有些出入,这到底是咋回事?!月儿对皇宫里的印象模糊,证明离宫时年纪很小。而按邓天星所说,月儿她们母女离开宫不到4年,一个10岁的人不会是这样模糊的记忆。自己那个黑色的脚趾,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什么天乙大师和慧信大师,都好像有预谋一般,在为自己的事张罗?

    文小丰忍住去杨歧寺拜访询问慧信的冲动,表面显得很正常,内心波涛汹涌。太多的谜团缠绕在自己身上,要想解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务之急,还是重新买两个丫鬟来伺候杨梅和梅语,让月儿脱出身来。自己真不知道,当朝皇帝如果得知自己的胞妹在文家做丫鬟后,会不会龙颜大怒。

    宋青和邓天星对视一眼,看着一脸困惑的文小丰,这个慧信大师眼里的超人,正在经受第一次磨炼。

    文小丰本来还打算问问,朝廷为什么要追杀月儿母女,后来想想算了,这宋青和邓天星也是小人物,这种牵涉到皇家内幕的事,怎么知道?自己还是尽快将青蒿素弄出来,干旱过后,可能伴随着瘟疫。正要转身离去,宋青刷的跪了下来:“请主人尽快迎娶百越公主月儿!”文小丰一愣,顿了顿:“我会安排的。”

    邓天星在旁边欲言又止,要文小丰尽快迎娶碧瑶的话,还是吞到肚子里去了。文小丰现在对自己的身世都产生了怀疑。我是谁?!文小丰破例第一次白天从囚月谷下山。不知道是谁,给取了这么个名字,囚月谷,月亮,能囚禁得住?或许人心人性,可以囚禁得住,比如王木匠!

    “月儿究竟做错什么了?小丰哥哥!你不要不理月儿。”终于,鼓起勇气的小丫头把文小丰堵住在堆满药草的厢房门口。“月儿,你知道你姓什么吗?还有你对小时候的事还有印象吗?”文小丰也想找月儿打听一些事,这几天有关月儿身世之谜让他头疼,简简单单多好!

    “小丰哥哥!你怎么了?月儿不是姓宋吗!小时候?小时候有好多姐姐,有好多说话尖尖的玄衣人,还有纱灯,纱幔,还有娘亲……”说着说着,小丫头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文小丰心头一紧,一把抱住月儿:“咱们不说了,不说了。不知道你娘亲埋在那里,也好去扫扫墓。”

    “娘亲埋在一条大河边上,很大很大的一条河。很多芦苇。”月儿哽咽着。

    “主人是不是有一个黑色脚趾?”宋青不答反问。“是有一个黑色脚趾,难道跟这有关?!”文小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在旁边的邓天星开口了:“这事就要提到我的师傅天乙大师了。我和宋青本来都是北平广化寺的小和尚,跟随天乙大师学文习武。那一年,一个太监带着逃难中的月儿和月儿母亲,到了广化寺,求我师傅护送娘两个回百越,隐姓埋名去过普通人的日子,附有先帝穆宗皇帝的信。”

    “你这不还是没有提到我这黑色脚趾的事吗?!”文小丰插话。“事情紧急,皇后的人追的紧,我师傅正好有恙在身,便与那个太监商议,让我加入锦衣卫,这样会方便行事。由宋青带着那可怜的母女两个暗中逃往南方,我明着追捕却一次次的放水,明里暗里双双保护她们逃往百越国。临出门师傅交待,见到有黑色脚趾的人,便可以将月儿托付终身,不须去什么百越南蛮之地。”邓天星继续解释。

    文小丰暂时忘记了锦衣卫的威胁,忘记了石明石秋和柳武,一门心思的钻进制取青蒿素的工作里。苏真人似乎察觉到文小丰细微的变化,这两天老老实实的在筹备着水坝的事,没有来烦文小丰。

    世间事,逃避是最蠢的。文小丰这几天躲避着月儿,连带着杨梅都被疏远。

    “那这么说来,那次去寻找那个石明的一切行程,慧信大师一手在操控着?!”文小丰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自己,可笑自己还一直蹦跶的欢,这就是皮影戏里的人物,以为自己轰轰烈烈,其实只是一个傀儡。

    打架对决,最怕那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力无处使,甚至看不到对手,文小丰现在就是这种心情。自己一路嘚瑟,搞定杀父仇人陈贵陈瞎子,练就一身软硬功夫,摆平柳抱木及其爪牙,中秀才迎娶美娇娘,开辟囚月谷,在唐公乡混得人模狗样,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先帝穆宗,有一个喜欢的宫女,是从百越国进贡来的,两人偷偷生下了月儿,为皇后所不容。奴才奉先帝遗命,带着月儿及月儿的娘亲,潜逃出宫,流落到江南。万历二年,月儿母亲死于疫病,我草草将她埋在九江长江渡口附近的河滩上。”宋青面无表情,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那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为主人,心甘情愿的跟着我文小丰,甚至不惜让月儿,不,让公主以丫鬟身份呆在我身边?!”文小丰还是不太相信宋青的话。

    真是无巧不成书!

    文小丰心头迷雾重重。邓天星不是上栗市人吗?他不是一直在萍浏醴一带给人看风水,在上栗市有家小,怎么又成了广化寺的和尚?

    “我们都是俗家弟子,杨歧普通寺派我们到北平进修参禅的。这也正是天乙大师派我们两个人护送月儿回南方的原因,我是如假包换的上栗市人。”邓天星看见文小丰还在发呆,进一步解释。

    而宋青受伤被锦衣卫追捕那天之前好长一段时间,两人失去联系,直到邓天星在文小丰家里拜年时偶遇月儿,才明白一切。

    那天晚上自己正准备烫烫脚睡觉,光着脚就去开门了?宋青是在自己救他时看见了自己的黑色脚趾?文小丰右脚的小脚趾是黑色的,他自己也是从深潭密洞回到镇子里好久后,才留意到,以为是这次穿越带来的,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不痛也不痒。没想到千里之外一个老和尚一句话,就为自己准备好了老婆,还是当朝货真价实的公主!附带着赠送宋青和邓天星这对活宝。

    文小丰静静的在旁边等待。终于,两个大男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个是官家锦衣卫,一个是钦犯,竟然紧紧拥抱在一起,连文小丰这个两世为人的人都看不懂了。

    “咚”的一声,宋青转身跪在文小丰面前:“请主人原谅!我一直没有讲真话!宋月并不是我的女儿,她是当今大明天子同父异母的妹妹。”

    什么?文小丰脑袋里嗡的一声,自己身边竟然藏着一个公主?!而且自己还把她当丫鬟使唤!?即便是文小丰有后世的民主思想,让一个当朝皇妹当丫鬟,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那这个宋青,又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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