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灵光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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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农历小年夜,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杨梅家门前的空地上,天刚刚擦黑,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文小丰特意穿上慧信大师送给自己的一件僧袍,他需要仪式感,需要仪式感为自己打响开场炮。所谓僧袍,不是袈裟,也不是道袍,只是和尚们平时起居穿的常服。

    漫天的雪花停了。已经煮熟的猪头被摆放在空地中央的供桌上,几根长长的线香和大明烛插在猪头边的香炉里,袅袅青烟和晃动的烛火,将气氛烘托得诡秘又压抑。近千人围观,随着第一挂鞭炮响起,众人屏住呼吸,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现场。

    经书所载,只需要将香烛燃起,点响鞭炮,念动咒语,游魂便会从杨大头体内离去,重新寻找寄主。文小丰深深懂得造势的作用,所以在现场舞起一套剑法,将手中桃木剑舞的眼花缭乱,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剑术表演时,猛地一声大喝:“去!”

    杨大头已经事先被五花大绑安顿在现场,随着文小丰这一声大喝,游魂不舍的离开杨大头的身体,飘散在青烟之上,慢慢散去。当然在场的人除了文小丰,其他人是看不见游魂的。文小丰直到游魂不见了,才放下手中桃木剑,过去掐住杨大头的人中穴:“拿姜汤来!”

    杨梅早已经按文小丰的吩咐,准备好了姜汤在旁边候着,闻言立即和文小丰一起,将姜汤灌入杨大头嘴里。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杨大头一定会感冒,所以文小丰把一大碗驱寒的姜汤全部灌进杨大头的腹中。停歇下来的杨大头浑身发冷,也不再拒绝穿衣了。

    最后一次鞭炮响起,算是送瘟神。

    众人纷纷散去!

    正在此时,苏真人领着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姗姗而来,见文小丰抢了自己的饭碗,苏真人顾不得什么乡里乡亲,大骂起来:“文小丰,你等着吧,我师傅说了,杨大头的小命,被你给耽搁了!”

    物以稀为贵!事因新而奇!

    文小丰作为法师的开场秀,几乎吸引了全乡的人,甚至邻近的杨歧、福田,都有人冒雪前来看热闹。

    推开虚掩的大门,文小丰看见李寡妇家里堂屋靠左边摆着一块案板,那头被杀掉的猪已经被拾掇干净,内脏挂在屋梁上,猪身被分成两半,猪头呢?文小丰要找的就是猪头。

    满屋寻了一遍,不见猪头。正在此时,一个精壮的小伙子进来了,是杨大头的徒弟黄奎。“你来的正好,猪头呢?”文小丰和黄奎虽然是邻居,平时很少打交道,不算太熟。“可能是李寡妇放在厨房里腌着。”黄奎不喜欢文小丰,因为他暗恋杨梅很多年,一直不敢开口,却被文小丰捷足先登,若不是想救师傅,他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文小丰不知道黄奎心里的小九九,急奔厨房而去。果然,猪头正被腌在一个大陶瓷缸里,文小丰提起猪头一看,猪耳朵下边两块黑色的胎记赫然在目,正是灵光猪的明显特征。

    文小丰可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情敌,只拿他当杨大头的徒弟使唤,见他害怕的样子,便笑着说:“我本来是想叫你把这个猪头煮熟来做祭品,你既然害怕,那就去帮我准备一些香烛纸钱,还要两张白纸,一张黄纸,一把剪刀和笔墨。再加两挂鞭炮一百响的就行了。”

    黄奎见文小丰不要他提猪头,如蒙大赫,撒腿就要走人。文小丰再次叫住他:“看清楚了,以后遇到这种耳朵下边有黑色胎记的猪,最好别杀!”黄奎感激的点点头,飞也似的走了。

    文小丰要为杨大头做法事驱邪的事很快便传遍了镇子,人们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嘲讽。一直以来,文小丰就是一个小秀才小郎中的形象出现在乡人的生活中,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法师了?而且还是能驱赶这种凶名在外的灵光猪神的法师!众人大多不信,但是主家现在唯一的清醒明白人杨梅一意孤行,不听族人劝告,全部交给文小丰操办他爹爹的事,别人也没办法不是。

    杨梅看到文小丰,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全然不顾众乡亲在场,这是人在受刺激后的脆弱反应,不安全感。文小丰一边搂住杨梅,一边迅速扫视一眼,只见杨大头披头散发,大冷天的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方向凭空作揖,嘴中念念有词。旁边有人拿大衣想给他披上,却被他一次次的推开并怒视之。

    文小丰详细询问了杨梅,还有李寡妇。得知昨天一大早,杨大头带着自己的徒弟黄奎一起,杀了李寡妇家里的一头猪。回到家不久便高烧不止,继而胡言乱语,待到今天早晨,情况更加严重,不仅脱光衣物,还望着一个方向不停的跪拜,脸上表情极为痛苦恐怖。

    “雷公台的苏真人怎么说?!”文小丰问杨梅。

    黄奎和屋外面看热闹的人见文小丰提着猪头出来了,骇得迅速远离,远远地望着文小丰锁上李寡妇家的大门,似乎那猪头会随时的咬人一般,心里对文小丰佩服的五体投地,看来,这唐公乡要出一个大师了。

    “黄奎!你过来搭把手,帮个忙。”文小丰朝着已经远远站住的黄奎大声叫道。黄奎一愣,硬着头皮磨蹭过来,若不是为了救师傅,鬼才会搭把手帮个忙的,黄奎心里头害怕得很。

    文小丰顾不得回家,急匆匆赶往李寡妇家里要看个究竟,有几个胆子大的好事者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看热闹。

    按经书上所载,这灵光猪其实叫灵光猪神,算是寄生在猪身体里面的一种游魂,本无恶意。外力破坏了寄主,本来也会随风飘散重新寻找寄主。可是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下,杨大头在杀猪时可能用力过猛,在游魂离开猪身体时他正好张口吸气,游魂顺势进入了杨大头体内,这才有了杨大头现在的种种反应表现。

    杨梅是自己的未婚妻,杨大头就是自己的未来岳父,自然是责无旁贷。文小丰加快脚步,将林青和小奈子远远的甩到后面。待他赶到杨家时,已经围了许多乡亲,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见文小丰到来,有好事的乡亲便开玩笑:“小丰,雷公台的苏真人已经给大头除过煞了,可是情况不见好转,可能要你这个姑爷亲自动手才行!”

    古人对于男女先上车后买票的行为很不耻,文小丰和杨梅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公然的拿他开玩笑。文小丰心急火燎,那有功夫理这等闲人,便一扒拉众人进到屋子里。

    屋外围观的乡亲大骇,随即散的干干净净。文小丰见李寡妇也要走,便一把拉住她问道:“嫂子,你家的那头猪现在那里?带我去看看。”李寡妇吓得一愣一愣的,兀自摆手:“在家里堂屋案板上堆着呢,你要看自己看去,门没锁,我要到娘家避一避,可能过完年后再回来,你顺带帮我锁一下门吧。”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院子外面去了。

    杨梅见文小丰真的要去李寡妇家里看那头被杀掉的猪,很是害怕,拉住文小丰的手不放。

    “傻丫头!不看一眼那头猪,怎么知道是不是灵光猪?!再说,要救你爹爹,也得走一趟。”文小丰安慰杨梅:“你在家里好好守着你爹爹,尽量不要刺激他,把大门从外面关上锁上,防止他乱走丢了。”杨梅不停的点头,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主心骨,她虽然不清楚文小丰到底本事如何,却是选择盲目的相信他,就像文小丰刚开诊所时那样相信他。

    “他说待他回到枫梓大王庙去,请一碗仙水来给爹爹喝。”杨梅小声说着,眼里噙着泪花,周围乡亲也都点头。正说着,苏真人来了,叫杨梅拿来一只陶瓷碗,从腰间解下葫芦,将从枫梓大王庙里请来的仙水注入碗中。杨梅端着水凑近杨大头,不提防杨大头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掀翻杨梅手中的水碗,扑向苏真人,将他的葫芦一把夺过来,随手扔到窗外去了。

    苏真人本来是枫梓庙里放降的降仙,因一次结识了一个云游的道士,学得一些小法术,便改称真人,在这十里八乡还是小有名气的。见此情景,苏真人脸色发白,一跺脚,奔出门去,边跑边喊:“大家小心,大头这是撞了大邪了,我去请师傅!”

    年关越来越近,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上午,江南一带传统的小年,比北方农历二十三过小年晚一天,大雪愈发的下的大了。

    文小丰在知悉了幕后主使柳抱木之后,没有过多的纠结于鬼钉手石明,而是将他交给慧信大师带回杨歧寺里去了。待文小丰安抚好从石明魔爪下解救出来的两个邻乡女子,并把她们送回福田乡,再回到唐公乡时,已经是快中午时分。

    刚走到镇子东郊,林青和小奈子飞跑过来,一把拉住文小丰的手就往杨梅家里跑。原来杨梅的老爹,屠户杨大头,中了邪,大家都说是因为杀了李寡妇家里养的那头猪引起来的,是头灵光猪。若是换在以前,文小丰会一笑了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灵异的事情?!可是自己拜读过《拜月教经》后,很多观念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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