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迪说：“我在想棺材铺的老头。”
老杨说：“棺材铺的刘叔，他咋了？”
杨迪说：“他倒是没事，只是我看不透！”
老杨说：“看不透啥？”
杨迪说：“看不到他的未来也看不到他的过去，就像咱村东头被封那口深井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老杨说：“你拉倒吧，又在装神弄鬼！”
杨迪懒得解释，脑子里冒出的感觉有时候连自己都不信，随即转移话题、
杨迪说：“哥，你说你承诺的事，是啥事，你承诺谁了？”
老杨说：“是那个厉鬼，我答应过把他供奉了尘和尚的乾明寺，让和尚给他做法事助他早日转世投胎。”
杨迪说：“那你准备啥时候去？”
老杨说：“现在就去！”
杨迪撇嘴，说：“哥，我饿了！”
老杨说：“那就先吃饭！”
肖村和张村之间有不少卖食的路边摊。堂弟饿了，老杨当然不会饿着他，拐进一家油布帐篷搭建地简易饭馆，要了两份面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
忽然想起什么，老杨张嘴问正在扒拉面碗的堂弟杨迪，说：“对了，你知道那个厉鬼叫啥名不，他家在哪里，埋在哪里？”
瓷碗的面汤被杨迪送进嘴里，舔过嘴唇，杨迪回道：“我上哪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咋会知道！”
老杨说：“我不是昏过去了嘛！”
杨迪说：“哥，您老人家可不是昏，您是睡，睡觉觉！”
不搭理堂弟杨迪的嘲弄，老杨自言自语：“这可咋办呢？我不能失信与他呀！”
杨迪说：“这有啥难得，咱找扎纸店的张老三问问不就得了。他要是不知道，咱就找肖大老板。肖大老板不能不知道吧！”
老杨说：“你说的也是。吃好了吗，吃好了咱走！”
杨迪用袖筒擦嘴，说：“吃好了哥，咱现在就进城啊？”
老杨说：“嗯，这事办的越快越好。不还有汝河桥的事嘛，咱答应刘叔了！”
杨迪说：“哥，我可没答应！”
老杨敲了杨迪一下，说：“你说了不算！”
杨迪说：“进城可以，那你的让我在喝碗羊肉汤。”
老杨说：“行！”
结过饭钱，摊主听说老杨兄弟俩要进氾城，精的很。随说自己也要去氾城买点干菜大料，有车，要不要拉你们一把！
脚下这地界离氾城县城远得很，老杨兄弟俩开十一路的话天黑也难以走到，思笃片刻，老杨便应了摊主，代价是每人十块钱地车马费。
卖饭地摊主高兴的很，不仅赚了这俩小子的面钱，拉着他们进城二十块足够来回三轮车地油钱了。和了尘和尚同款式的机动三轮，只是比了尘和尚的新，牌子也不一样。坐在车斗里，骄阳当头，老杨兄弟俩再一次晃晃悠悠向氾城县城行去。
老杨和杨迪走出棺材铺，杨迪一直默不作声。
老杨问：“杨迪，你想啥呢？”
“你小子，跟我打马虎眼是吧，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我的心意，不要钱。你们杨家善名远扬，乐善好施，这方圆十里谁不知道。你个小娃娃，还来跟我结棺材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老刘啊！”
老杨着急，说：“不是的叔，您也不容易，您多多少少留些我心里也过意的去。”
老刘头说：“想让我老刘话说不算话，晚节不保，你可找错人了！回吧，忙你的该忙你的，别打扰我做棺材。说来也怪，这些日子汝河桥接二连三的出人命，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
“我放心的很，你们杨家人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把汝河桥的事了了，你二叔的棺材就算我给你们的劳务费！”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你们在这里，净耽误事！”
老刘头头也不抬，问：“订棺材呐，哪村那户，啥时候用，我给你送过去！”
老杨说：“叔，不订棺材，我是肖村杨家的，来找你结算上次我二叔用的棺材钱！”
老刘头这才抬头。
说着，老刘头拿起案板工具，又开始哐哐铛铛钉了起来。老杨叫了几次，老刘头不搭理他，本想把钱偷偷放在一个成型只剩染漆的棺材盖上，不了老刘头眼尖看得清楚，逮着老杨一顿骂，最后对老杨说：“你要真有心，别忘了你们杨家人的品性。我听说浅谭村乔巴鸡场闹黄妖，是你们哥俩除掉的，得空的话就去看看汝河桥，死的人太多了。一个才五岁的小娃娃，明明没车。过马路的时候突然一辆货车结果了他的性命。造孽啊！”
老杨只好收回钱，说：“行，叔，我把承诺地事办了就过去，您放心吧！”
“啥棺材钱？”
“我二叔用的棺材钱！”
棺材铺内，老刘头哐哐在给一副棺木定型。
老杨走近，一眼就看到了埋头苦干的老刘，说：“叔，忙着呢！”
老杨眼眶微红。
“已经不错了，你小子乳臭未干，能把你叔地白事办的如此敞亮，你杨家人泉下有知，死也瞑目了。对了，你小子找我有啥事？”
老杨抹了把眼泪，说：“我来结算您上次拉过去的棺材钱！”
“呦，是你崽子啊。你二叔的事办停妥了？”
“嗯，停妥了。二叔走得急，没能让他风风光光地走。”
老杨锁了门便和杨迪朝村口走去，身后那些议论当然听不到。即使入耳了，老杨也不会计较。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得了别人拉呱扯皮。
兜里揣着一千多块的巨资，老杨和杨迪出了村便向上道口张村行去，他可记得张村老刘棺材铺连夜赶工拉来的杉木棺材分文不取。冲这份有求必应，棺材钱就应该分毫不少双手奉上。家里那辆唯一交通工具在从氾城回来的路上不幸爆胎，没时间给老杨修补，只好和堂弟杨迪开着十一路步行走向张村。
上道口张村离肖村距离不算太远，可即使这样，两兄弟也是走得人困脚乏。终于看到了刘家棺材铺张地一米黑旗，老杨吐了口气，招呼杨迪跟上俩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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