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平辽公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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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献策于是说道:“秉陛下,不错,明日起开始追赃助饷。不过不会波及吴三桂家眷,也不会波及周国丈。”

    李岩连忙补充:“我大顺一向爱民,现天下百姓疾苦,民不聊生。故我大顺免征天下三年赋税。而大明臣子,个个贪墨,这些贪墨的赃款皆是巧取豪夺而来。陛下国库内库为何空虚?百姓为何民不聊生?就在于这些贪官污吏吞没了天下财富。对此,陛下应该心知肚明。而我大顺追赃助饷,不过是让贪官污吏将巧取豪夺吞没的的财富吐出来而已。我大顺既然不对黎民征取赋税,追取这些不义之财,便是当然之举。否则我大顺想要抗清平辽,没有军饷钱粮,岂不是痴人说梦!陛下历年为钱粮所困,下官也是时有所闻。下官以为追赃助饷其一是有理,其二是不得不行!”

    崇祯一看这个局势,心道你们这一追赃助饷,马上就会搞得满北京鸡飞狗跳。一介大明臣子平时里吃香喝辣,养尊处优,结果被你们弄去夹棍和板子伺候,还讲什么屁的“一半军事一半政治”!刚刚笼络过来的民心眨眼间就会走向反动。嗯,就是“反动”,这词儿太贴切了。须知明朝的舆论权掌握在知识分子手中,也就是跟官场夹缠在一起的士子手中。追赃助饷那玩意,史书说了,追出了7000万两银子,固然让这些体面大臣们的贪官嘴脸暴露无遗,也把大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天下归心”局面一夜之间毁掉。可是这帮大顺土鳖把免赋三年的大话都放出去了,他们又不事生产,如果没有别的途径弄来钱粮,一样死的很难看。

    7000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崇祯年间最高的单年税赋总额——包括银子和各种实物折银,也不过2300万两银子。好家伙!三年的税赋任务十几天就完成了,比后世的税务局税务总局牛多了。

    崇祯望望宋李二人,又望望王承恩,心中犹豫,要不要发表一点反对意见。说了吧,八成还是没用。不说吧,这么搞的结果便是一帮官绅对李自成彻底失望,嗯,不仅是失望,应该说是彻底仇恨。

    这种仇恨李自成的情绪,在清兵打败李自成之后得到部分宣泄,没有宣泄完毕的部分汇聚成了一股滔滔巨潮,这股潮流便是借兵平贼和拥清平贼,官绅达成共识:只要是反对李自成咱就支持——黑猫白猫,整死李自成就是好猫!咱报的不仅是君王之仇,他大爷的!也顺带着报了咱夺财之恨。所以历史上李自成仓皇逃出北京后,当多尔衮率兵进京时,大明旧臣夹道相迎,磕头如捣蒜。大部分人的心中憋着一股恶气:李自成,你丫的有种别跑!满清大佬来了,活该你丫的倒霉!看你丫的李自成还能蹦跶多久!看吧看吧,大清天兵跟咱一条心,看你丫的往哪里逃!

    北京城的民心变得真快,早些日还喊“崇祯下课,李自成雄起!”,隔不了几天,同样是那帮曾经宣称爱死了李自成的李粉们,反过来恨起李自成来如有刻骨之仇。风头一变,人们又开始念起崇祯的好来,还是崇祯好啊!可是朱家的子孙不争气,打不过李自成,拳头不如人家硬,如之奈何!好在来了救星多尔衮,一举赶跑李自成。简单而言,就这么一回事。大清成了北京官绅们的救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清一看就比李自成讲规矩多了,这样的领导哪里找——比李自成更有能力,比崇祯更谦虚,咱不效忠这样的领导还能效忠谁!

    他们没想到满清的大爷们一开始很会装B,等到民众着了道儿之后,便摇身一变,该跑马圈地就圈地,该屠城就屠城,还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还有“文字狱”之类的头脑禁锢······,可怜!等大家反应过来,唉!悔之晚矣!晚矣!

    崇祯越想越心头冰凉。历史就是这样经不起推敲,有些事必然会发生,而现在正在发生着,恰恰自己又难以阻止,甚至李自成自己也难以阻止。看来历史并不因为自己穿越就会变个花花模样。

    王承恩一看,追赃助饷运动还是象历史那样无可阻挡。大顺军也是人啊,人吃马喂,花销海了去。自己前世搞个小实验就是几万十几万,这要是跟满清开仗,还不得几千万两银子砸下去!后世抗日打了八年,凭李自成的这个水平,抗清彻底胜利怎么也得八年吧。打仗打的是钱粮,这些土鳖不收赋税,那么没有办法的办法,就只有打大户的主意了,这有错吗!这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反腐运动,革命!懂吗!

    后世蒋先生说:“反腐亡党,不反则亡国。”,可见反腐还得反,只是反腐的尺度很重要,很重要!反得不好李自成的大顺党就完了。反腐尺度可得掌握好。对,落脚点就在反腐的尺度上。王承恩的脑子转了若干个来回,心想崇祯爷不能说的话,咱可以说啊。想通这一点,王承恩于是打破尴尬,说道:

    “两位大人,大顺追赃助饷,本来是贵部自己的事,皇上不便评价,在下更是无从置喙。不过在下有几句话,说出来供二位参考,也是在下的一点微末见识,二位听与不听,悉听尊便。”

    “公公在陛下面前走动多年,一定见识不凡,请讲!”宋献策很客气,献策献策,姑且听别人给自己献策一回吧。

    “好。两位所言,追赃助饷势在必行,在下也赞成如此。这大明朝贪官横行,吞没的是巨额的民脂民膏。陛下曾经想与官绅皇亲借款筹饷,结果竟无半分效果。此事料二位也定有所闻。这些人,不仅是贪得无厌,还是守财奴,陛下曾经为此痛心不已。面对这样一群人,不采取强制手段不足以逼他们缴出藏下的银子。不过,在下以为,切不可将这些人逼得走投无路,一定要讲究策略,要遵循‘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才能既解决饷的问题,也不过分激起对抗。”

    李岩听罢,心说我也想这样啊,可是实际办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崇祯更是深有感触,为了筹措银子,“借钱助饷”都无法成功,还有什么招啊!

    宋献策问道:“王公公有什么具体章程?”

    “其实章程也不复杂,追脏助饷还是照追不误,还是按照你们订的章程追。但是追出来的银子,不妨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赃’的部分,这一部分是必须捐出的;第二部分是‘助’的部分,这一部分是向金主借的。比如从一个人那里追出10万两银子,五万两作为“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赃款予以追缴,说得好听点可以说“捐”;另外五万两是作为8年期“平辽公债”,是国家向金主借款,借款期为8年,利息为年息半成,分八年归还。这五万两“平辽公债”当时就返还当年半成的利息。”王承恩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崇祯,崇祯会意地点头。再看宋李二位,看来很是茫然。什么叫“巨额资产来历不明”,什么是“公债”,有点晕!

    龚大明这个后世当老师的。立时发现杜逸典这主意不错,亏他想得出来!后世一句“借钱的是大爷!”就把债主和欠账者的关系传神地描述了个大概,比方说,美国人借了咱中国那么多钱——几千亿美金,然而美国是大爷,中国老是担心美国赖账或者还不起,一味迁就还不打紧,在美国面前还总是一副孙子样。

    崇祯差点笑出声来,接口说:“二位,这么说吧,所谓‘公债’是夷人一百年前想出来的法子。西方的夷人,也就是蓝眼睛高鼻子的夷人,夷人均为小国,十几个小国经常混战,一开战就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为了打仗,钱粮不够怎么办,就向商人们借,借的这个钱就叫‘战争公债’或者‘国债’。王承恩在宫里,听说过夷人这些伎俩,今日用于你家闯王追赃助饷上,吾以为甚妙。你想啊,尔等拷掠人家,人家迫不得已拿出巨额银子,心中能不怨恨吗!可是若只是捐一半,另一半算是借,借的期限固然长了一些,可借的那一半毕竟每年都会还本付息。对此种强捐强借,金主要说没有怨恨那是假话。但是这一半借的钱,就把金主以后八年的利益绑在了尔等的战车上,金主不能不有所顾忌,甚至也不得不会为尔等着想。”

    李岩终于想通此中窍门,接口道:“此法甚妙!追赃助饷唯有如此办理,方能部分化解因拷掠引起的仇恨,避免人心彻底转向反对面。又逼又拉,如此追收不义之财,虽然用强,终究留了一线。宋军师认为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献策岂有不明之理,一叠连声说:“好!好!好!妙!谢陛下和王公公指点!下官这就禀报敝上,建议推行此策。”

    “此乃为收聚人心计,既已言明一切以抵御清兵为要,二位就不必言谢!‘平辽公债’只须用于抗清平辽,则吾甚觉欣慰!”

    崇祯意犹未尽,索性好事做到底,于是又说道:“还有一事,吾听说城中尽是兵马。吾以为不宜驻兵城中,恐怠士气。为抗清兵,对于操练与军纪,吾虽不知兵,亦知不可懈怠,还望转告吾之建议。”崇祯担心这些土鳖军兵,进了花花世界,仍象历史上那样抢掠**无所不为,致使闯军彻底失去民心。

    宋献策闻言,答道:“陛下不必忧虑,军兵大部已于今日移驻城外练兵。城中所留兵马,只是维持秩序,已严令不得扰民。”

    嗯!这还行。

    崇祯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听说闯王向来都是追赃助饷,不知道到了北京,会不会也会如此?”崇祯心想,我昨日提了“一半军事一般政治”,不知道这帮人是不是在政治上会成熟一点,不再搞什么追赃助饷。

    宋献策听崇祯提到这个敏感问题,以为崇祯是担心对吴三桂的家眷也会进行拷掠,或者崇祯要为某个皇亲或者大臣说情。而李岩听了倒是很想知道崇祯对追赃助饷有些什么看法。

    宋献策一看崇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忙说道:“陛下谦虚,且一片至诚,陛下爱民之心,可为万世景仰。我等敬服。就依陛下所言,照此办理。”

    王承恩一看,得自己出面说两句了,崇祯不好讲条件,自己不帮着划拉一把那就太不应该了。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迫不及待,明天就安排禅让!如果这样的话,咱后路还没有找好,身价便一跌到底。不行不行!于是说道:“奴婢大胆,认为禅让大事,不可过于草率,应选良辰吉日,筑高坛,备仪仗,方显得禅让大典*隆重,才能千古传颂。”

    李岩说道:“这个自然,陛下不必担心!大顺虽是起自草莽,我主也是素重仪礼,我等一定把这个禅让大典办得气势非凡,让后世传为美谈。”

    于是答道:“一切禅让大典事宜,你们看着办就是,不要考虑吾,吾绝不会反对。”顿了一顿,又说:

    “至于吴三桂处,吾今日就将信写好,明日你们来取就是了。”

    宋献策一看崇祯如此爽快,觉得很是圆满,把原本这样那样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声道谢。

    对于三个未成年的皇子,龚大明倒是并不担心。历史上原本被李自成俘获后,皇太子还被封为宋王,可见李自成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确有向往仁义之心。但太子后来落到清兵手上时,却被扣上一顶“冒充太子”的罪名枭首示众。

    对于坤兴公主,龚大明知道崇祯在煤山上吊之前劈了公主一剑,公主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结果一剑劈在左臂上。后来虽是救了过来,身体自此衰弱,想必国恨家仇郁结于胸,两年之后就郁郁而终。满清进京之后,改封坤兴公主为长平公主,坤兴公主的名号反而不为人知。到了金大侠书中,长平公主成了一代女侠,武功深不可测,却无法报得国仇家恨。龚大明颇为怜惜这个长平公主,想起崇祯那句:“你何故生于帝王家!”,心中便不由得一痛,强自忍住,问道:

    “不知道公主伤势可重?吾很想看看她。”

    宋献策说道:“下官略知易数,也略知礼仪法度,下官推算四月初有两个吉利的日子,从今日起,有一旬的日子筹备大典,时间虽然略紧了一点,但也应该可以准备停当,下官以为不会耽误大典吉期。陛下以为如何?”

    崇祯听了,敢情禅让大典就定在十几天后,包括基建工程、礼仪培训、大型排演,十几天,你以为是深圳速度啊!丫的,当真是急不可待!我敢说个不字吗!不过再推也推延不到哪里去,人家没有说三天内搞定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好在也有这十几天时间,多多少少,够自己和王承恩想一些别的法儿。

    崇祯头脑清醒得很,此时哪怕一丝恋栈大位的心思都不能有。立即答道:“禅让之事,你们安排就是,选个吉日,如何安排吾都照办就是。禅让诏书,你们也帮吾草诏吧,届时吾看看,要改也无非是拾遗补漏。诏书的总体调子吾建议可以这样来写:吾即位以来,天灾叠起,民怨不断,而鞑子兴于东北,数度劫掠京畿。吾自忖德行有亏,故为上天所弃,无能以救天下万民。适闯王起于江湖,救民于水火,有志北击清虏一举平辽,当此时也,吾尚有一见之明,知天命已改,以吾之尸餐素位,不能弥天灾,不能救百姓,不能御外侮,早该逊位让贤。李自成知兵爱民,雄才伟略,天下归心,足堪为天下共主,吾欲效法三代圣王,为天下选贤主,放眼方今天下,当此山河破碎,民生凋零之际,非李自成不足以抗清平辽,非李自成不能担此救世济民之重任。故,吾为天下臣民计,亦为吾能有机会效法三代圣王的荣誉计,禅让大位于李自成。禅位礼成,吾与有荣焉!”

    崇祯说完这段,笑笑:“吾这意思,你们捋一捋,润色一下,至于你们想写得更好一些,只管发挥就是。吾没有什么意见。”

    “陛下客气了。”宋献策也不是那种迂夫子,草莽英雄见的多了,虚礼那一套自然淡了三分。

    宋献策接着说道:“三位皇子已经找到,如今都在周国丈家里,明日会接入宫中,与陛下团聚。另外坤兴公主左臂受伤,在宫中养伤,不便走动,待伤势好转,再让公主来见陛下。”

    “还请吩咐小心照顾公主。”崇祯自知并非自由之身,想去看看的念头堪堪打住。

    宋献策回道:“这个自然。请陛下放心!”

    李岩一看气氛有些压抑,事情可不能耽误。于是转过话题,说:“陛下昨日剖析天下大势,鞭辟入里,我等十分佩服。下官和宋军师今日前来,乃是与陛下议定禅让之事,此外还要请教如何招抚吴三桂。”李岩随了李自成几年,也已减了迂腐之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宋献策知是崇祯剑伤公主。骨肉至情,虽是无奈,竟至挥剑取命,其心中之痛,自不待言。因此宽慰道:

    “陛下勿要担忧!公主之伤并无大碍,下官粗识医道,观公主伤势,不出一月,应可愈合。下官估计,七天之后,公主就可以下地,那时陛下就可以看到公主了。”

    “奴婢参见皇上。”王承恩大礼拜倒。心里想的就是要恶心一下宋献策和李岩,看你们跪不跪,看你们怎么行礼。

    “大顺宋献策、大顺李岩,参见陛下!”两人一齐拜倒,倒丝毫没有含糊,只是前面冠了大顺的招牌,显然是不承认自己是明朝的臣子。

    崇祯一看这两人还真是下跪,连忙上前相扶:“两位贵客快快请起。以后可千万不要行此大礼,当不起,当不起啊!吾乃亡国之君,留着此身只是恐清兵乘机占我华夏江山。闯王大仁大义,厚待于吾,吾已经是诚惶诚恐,两位今后见了吾,作个揖就算是有礼了。如此吾才敢泰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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