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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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诗棋见了小亚便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就要扇小亚的巴掌,月砚慌忙拦住。

    “小亚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啊,”月砚讽刺道,“你晌午才说不要把密信带在身上,晚上娘娘就被陛下责骂了。”

    “娘娘恕罪,月姑姑恕罪,”小亚哀哀戚戚道,“奴婢知道娘娘受了委屈,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什么意思?”

    小亚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膝行至金诗棋面前道:“晚膳前奴婢奉皇后之命去请御医,正好看到了府里的人和任御医说话,可任御医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没注意到旁边就有一个建德殿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地直往那边看。奴婢留了个心眼,在小太监走了之后仿了韩国夫人的笔迹,交换了夫人给娘娘的信件。”

    “真是难为你啊。”金诗棋似信非信地冷笑着。

    “娘娘,奴婢在府中见夫人与月姑姑耳语,知道这必不是普通的信才自作主张。”小亚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泣道,“若是因为奴婢而让娘娘与陛下再生嫌隙,奴婢愿受任何惩罚……”

    半晌金诗棋才淡淡止住了她,小亚又说了好多宽慰识大体的话才拉紧领口悄悄离开骥月殿。金诗棋确认她走远后这才打开信件,提笔刷了些墨在上面。韩国夫人以密语告知宛德皇后一事再无人证,让金诗棋放宽心。金诗棋又打开第二封信,逐渐变了脸色,将信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诗玉还只想着自己!”金诗棋恨铁不成钢,对月砚道,“你看她信里写的什么?让我帮她除掉魏雨时?戕害宫妃是大罪,且不说今时今日我落魄潦倒,就算我手握大权,哪来的心力帮她做这些无关痛痒的事?”

    “小姐息怒,”月砚劝道,眉头也不自觉拧成一个结,“奴婢只是担心这信经小亚之手,会不会‘真的’有问题了?”

    金诗棋拿起信的一角道:“这折痕是我与她的秘密,拆开就无法复原,小亚做不到。况且你看她模仿母亲的字,只是形似,细看还是有分别的。”

    月砚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金诗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伤心欲绝。父母渐老,早没了当年的心力,却又无法从上官氏的阴影里退步抽身。偏偏家中没有兄弟,小妹又不能相助,她孤身一人,第一次觉得宫里的秋天会这么冷,帐幔上的青鸾花纹会这么碍眼。

    “我从没想过陛下会这样对我,无论今日是巧合还是计谋,都再也不回不去了……”金诗棋无比失望,却又无比阴森地道,“看来为保金家,我定要再做一次我最不喜欢的事了。”

    窗边的蜡烛倏然闪烁了一下,金诗棋打了个寒战,总觉得外面有人。果然,上官济扣门来请安,说是已经向高乾请旨,特来关心金诗棋的生活起居。金诗棋见了他,心底更是发酸,上官济知她受了打击,索性跪在她身前为她按摩久跪酸痛的膝盖。上官济宽慰了一阵,便欲回空山堂。金诗棋起身送他,却因头晕目眩走路不稳,眼看就要跌倒,上官济眼疾手快急忙扶住。温热透过薄衫,金诗棋见上官济如此心疼她,心里渐渐不再那么冷硬,总归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没有全白费。

    凤仪殿里,小亚和季子渊向上官湄复命,上官湄听了,连道辛苦。

    “她既想试探奴婢,‘请君入瓮’才是奴婢还给她们最好的礼物。”小亚称快道,“只是沈月砚除了不会武艺,心思缜密不在沉梦之下,原来是常在外帮衬金大人和金夫人的,现在虽然停了好多生意但到底根基还在,娘娘要格外小心。”

    “娘娘是否太冒险了?臣担心淑妃真的起了歹心,会对娘娘不利。”季子渊因上次鲁莽为众人添了麻烦一直心有愧疚,更不敢多说多做。他只知自己的职责是保上官湄安然无恙,但对于上官湄明里暗里的心思他其实一点都猜不透。

    “若不如此本宫如何知道她心中所想?”上官湄忆起从前的金诗棋,深感物是人非。连至亲至信都未必相待如初,何况是她们这样仅有过几面之缘的泛泛之交呢?“从前顾虑着旧情总怕自己杞人忧天,现在看来不必了。总要撕破脸的,本宫只是痛心她与本宫并无过节,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区区下人便能文能武,淑妃一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真是并不简单呢……”汭屿剪了灯花,悠悠道。

    上官湄并不答话,只看着怀中皇子安详的睡颜。

    “对了,图样送出去了么?”

    “都好了。”小亚回道,“只是荣国夫人说此事必得周大人亲自走一趟,恐怕需要一年半载的工夫。”

    “不急,淑妃一定参与了宛德皇后的事,本宫想看看他们是否真能做到‘没有人证’。”上官湄冷着脸,“至于金诗玉……有些意思,她想除掉的人本宫尽力保着就是了。”

    这一夜倒真的十分宁静,除却骥月殿和凤仪殿的烛焰久久都没有熄。

    转过年来又是花朝节,百花竞放,对于宫中女儿们来说这也算是个大节日了,高琬月一早便带着高琬彤往御花园里祭花神吃花糕。二人将彩缯挂在树上,又收了许多花瓣堆在桃树下,煞有介事地正式祭拜。

    祭礼毕,琬月开始收拾东西,琬彤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花糕,忽见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过,便放下手里的吃食要去抓,却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彩缯被绊住了脚。眼看琬彤就要跌倒,琬月慌忙扔了手里的篮子去拉她。谁知琬月力气小,手心又出了汗,没抓住琬彤,琬彤重重地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琬月弯腰去扶,不想琬彤大发脾气,大喊高琬月推她,还把她腰间的彩带一股脑地扯出来扔到地上,向上扬土。琬月心里委屈,道自己好心去拉她反而被责怪。二人正吵着,许秋盈从宫苑方向走过来,见琬彤坐在地上,忙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母妃你可来了,”琬彤哭得满脸是泪,“二姐姐推我,女儿膝盖好疼!”

    “不是我!”琬月忙反驳,见许秋盈没有正眼看她,便低了头重复道,“许娘娘,真的不是我……”

    许秋盈一边心疼地查看琬彤的腿,一边责怪道:“公主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不知道照顾好妹妹呢?”

    “真的不是我,”琬月一听也急了,“琬彤妹妹是自己绊倒的,我没拉住——”

    “就是你就是你!拉和推我还分不出来吗?你没娘我可有!”琬彤气得直锤地,“母妃,就是她推我,还把我好不容易挂上树的彩带都扯下来了!”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琬月霍地站起身,声音高了些,“我们祭完花神,这些彩缯理应收好,况且我在收拾的时候你在吃花糕,又要去捉蝴蝶,你怎么能胡说呢?”

    “豫章公主,本宫相信你不是故意的。”许秋盈严厉道,“但是琬彤摔伤了,你就不能道个歉吗?难道贤妃没教过公主要承担过错爱护妹妹吗?”

    “儿臣无错。”琬月屈了屈膝,固执地道,“许娘娘身为母亲不辨是非只知道护短,儿臣斗胆,四妹妹这样骄纵任性,语出不敬,都是被娘娘惯坏了!”

    当着众人,许秋盈自觉脸面过不去,抬手就要打她,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庄重的声音。

    “惠妃住手。”

    许秋盈回头见是上官湄,只得先咽下心中的不服,略行礼请了个安。原来跟着高琬月服侍的侍女见许秋盈到场,知她素日的脾气,未免公主受委屈飞一样地去请来了上官湄。

    “本宫听说公主们在御花园里起了争执,特地过来看看。”上官湄微笑地看了看许秋盈,蹲下身扶琬彤起来,“琬月,琬彤,发生什么事了,和母后说说?”

    琬彤见上官湄关心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复述了一遍,琬月站在一旁撅了嘴红着脸不说话。上官湄听琬彤说完,又温和地问琬月。二人说法不一致,而许秋盈还是一口咬定是高琬月推了妹妹。

    “琬彤,膝盖还疼么?”上官湄卷起裙子,小心地给她上药。

    “多谢母后……”琬彤摇摇头小声道。

    “琬月过来,”上官湄向琬月招招手,“妹妹摔伤了,掉了这么多金豆子,这大好日子花神娘娘不知要多心疼呢。”

    高琬月也有些愧疚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够好,见上官湄给自己台阶下,便从花篮里挑出一朵完好的海棠花簪在琬彤头上,笑着哄道:

    “都是姐姐不好,四妹妹别生气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肿了多不好?”

    高琬彤不由得破涕为笑,上官湄见她不闹了,蹲下来平视着她道:“琬彤,姐姐肯定不会有意推你,可不许再和姐姐胡闹了好不好?”

    高琬彤想想也点点头,恭恭敬敬地给琬月赔了个不是。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谎?”许秋盈犹自不服,红了眼圈,“臣妾看着琬彤就心疼……”

    “惠妃妹妹,华阳是被彩缯绊住跪下时伤了膝盖,豫章在后面,她有必要扔掉篮子跑这么远过来推她么?”上官湄执起许秋盈的手,“妹妹管教女儿切不可太严,也不可太纵,还是要以理服人。若养成了华阳这刁蛮的毛病,日后可有的麻烦呢。咱们这些公主代表的都是陛下和大越,妹妹纵然心疼女儿,在她们面前也不可失了公允,对么?”

    见上官湄句句在理,又搬出了高乾,许秋盈心中愈发不满,脸上却也不好发作,只说了几句好话便牵着高琬彤离开了。母女二人走远,还不待上官湄安慰,高琬月就为麻烦了她而请罪,上官湄见她懂事也很欣慰,带她回凤仪殿吃了些点心才让人送回晴妃处。

    高乾头也不回地离开,金诗棋扶着月砚的手艰难地站起来走回寝殿,心中无限酸楚。不消半刻,寝殿门口响起了五声连续的叩门声,一个暗紫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淑妃娘娘!”小亚扑通一声跪在金诗棋面前。

    “魏婕妤早产时你就说陷害,现在白纸黑字你还说陷害,朕知道你什么意思。”高乾半眯起眼睛,“你或许觉得朕冤枉了你,但是淑妃,你若想让韩国夫人放心,大可告诉朕,朕能照顾的定会多加照顾。趁夜色偷偷传递消息,让朕不得不怀疑你与韩国夫人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诗棋猛然抬头,眼前一阵发花,半晌才凄声道:“陛下若真认定臣妾有罪,那臣妾说什么您都不会信,只是罪上加罪臣妾实在惶恐。还请陛下看过母亲的信,看臣妾与母亲有没有密谋,再治臣妾的罪!”

    高乾下了轿辇,命王德瑞拆开信封,见信上寥寥数言,皆是嘱咐金诗棋敬君思过,字字恳切,确无他言。高乾看过,便让王德瑞呈给金诗棋,金诗棋双手捧着母亲的信,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淑妃,注意你的言行。朕不大张旗鼓追究你谋害皇后与皇子一事,只希望你能静心自省,也好堵后宫众人之口。”高乾双手渐渐握紧,“当日你与文和皇后、贤妃同在朕府中,不是还一心为朕着想与众人和睦相处么?怎么才这几年就转了性子?”

    金诗棋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高乾,两颗泪珠从面颊上划过。

    “诗棋,别这么看着朕。”高乾似是心软,蹲下身来道,“朕喜欢你原来的眼神,温柔,睿智,不会让朕觉得那么陌生。”

    “夫人也别太苛责小亚了。”月砚平静地扫了一眼小亚,“淑妃娘娘心软,可您是不知那位做的这出好戏,一箭双雕,雷霆手段倒是更胜从前了。”

    “我当然知道她和她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小亚你也要小心才是。”韩国夫人示意小亚平身,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封密信道,“月砚,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我给娘娘的,一封是玉儿给娘娘的,你小心带进宫去吧。”

    “夫人万万不可!”小亚忙拦道,“娘娘现在的处境不比从前,白天太显眼,月姑姑又是生面孔,保不齐宫里就会有陛下和皇后的眼线。夫人和月姑姑千万不可把信带在身上,还是等天色晚些再让任御医送进去吧,夹在方子里也不引人注意,奴婢方才听姑姑说任御医今晚本来也要进宫值夜的。”

    “今夜是朕多心了。”高乾的声音略有缓和,“但是淑妃,朕觉得你的确比以前浮躁太多。朕今日只是偶然路过就能撞见,若说之前你没递过消息朕也不信。这次是朕看见了可以不追究,若他日若换了别人,你不是让朕为难么?”

    金诗棋只觉自己的心正一点点沉下去,“陛下……怕为难,所以就要一次次推开臣妾么?”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别说你母亲的字你不认得。”高乾将信扔在地上,斥退了任盟众人,冷冷道,“淑妃,当日段氏之罪因何而起,你全忘了吗?”

    金诗棋冷静地辩解道:“臣妾清楚互通消息触犯宫规,怎会以身犯险?一定是有人想陷害臣妾,让陛下疑心臣妾,离间了臣妾与陛下的感情。”

    “小亚这话来的蹊跷,”韩国夫人冷笑道,“难道你日日在凤仪殿,不为你家娘娘考虑,反倒为淑妃费神?”

    “夫人这就是怪奴婢了。”小亚跪下急道,“淑妃娘娘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夫人对奴婢有教导之恩,奴婢蒙金家大恩,时刻不会忘的。”

    夜间,任盟果然依言带了人往骥月殿来,却不想在宫门口迎面撞上了高乾的仪仗。高乾见任盟不在太医署值守心有不快,又见身后小太监面色慌张更添疑窦。一番搜查过后,王德瑞居然在小太监腰带夹层中搜出一封信,高乾瞧那信封上是韩国夫人的笔迹,脸色逐渐阴沉起来。金诗棋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至宫门口迎驾。

    “淑妃,”高乾很是不悦,“你父亲昨日上表,送了个丫头进宫服侍你,朕也应允了。朕这样宽待你,还准许任盟来照顾你的身体,你就借他之手与外面传递消息?”

    “臣妾冤枉,”金诗棋面露惊惶,不停磕头否认,“臣妾遵从圣旨静心思过,并未和外面来往过。”

    韩国夫人垂下眼睛思忖了一阵,笑道:“也好,那小亚,你去把我卧房里的补品带进宫吧,就说是你买给皇后补身子的,省得别人觉得你消失太久有什么别的企图呢。”

    小亚忙跪下谢过,韩国夫人又与月砚耳语了许久,才让她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与小亚一起出府回宫了。

    任盟又来了骥月殿几次,道上官湄生子,高乾心情舒畅,对他常来骥月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金诗棋闻言便趁此机会让月砚乔装随任盟出宫回府,告诉韩国夫人自己万事安好。月砚会意,刻意引小亚注意到骥月殿与金府通信的行踪,果然不出所料,三朝日小亚受上官湄之命出宫探望荣国夫人。

    从周楚王府出来,小亚借故甩掉同行几人,在星罗客栈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沈月砚。二人久别重逢格外亲热,小亚面带愁容道难得出宫透透气不想早回去,月砚顺势拉她一道回了中书令府。见到韩国夫人,月砚回禀金诗棋一切都好,高乾除却降位禁足未有重罚,金家在外的产业也未受影响,韩国夫人也稍稍放下心来。

    “淑妃娘娘让奴婢好担心,奴婢真替娘娘不平,只是不方便亲自过去安慰。”小亚委屈地交握着双手,迅即又换了鄙夷的神色道,“不过好歹那位的孩子无事,要不然陛下不知要偏心到什么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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