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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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济不住地点点头,上官湄取出手帕温柔地擦着他的脸,“好了,别哭啦,城楼上风大,待会我们的小殿下该不帅气了。”

    上官济嗤地破涕为笑,拉起上官湄的手撒着娇:“那济儿听姐姐的话,要做一个最优秀最好看的郡王!”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呢。”上官湄也笑了。

    “对了姐姐,”上官济蹭到上官湄的怀里,“母妃要我为她妹妹昨日出言犯上跟姐姐道个歉,请姐姐别怪罪!”

    上官湄轻轻弹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我说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找我。你回去告诉淑妃,她妹妹机灵可爱,我喜欢都喜欢不过来,又何来怪罪之说呢。”

    上官济清清嗓子,学着金诗棋温婉的语气道:“皇后娘娘在不在意是一回事,臣妾有没有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姐姐都知道。”上官湄宠溺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的话济儿就先回去吧,姐姐现在的身份也总不好和你待在一起,有空姐姐会多去看你的。”

    上官济点头答应着,一蹦一跳地离开。上官湄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对金诗棋一口一个“母妃”地叫着,那样亲热,那样熟稔,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担心。转念间,她又想到了上官滢,心里无限恼怒。从前只是觉得她任性胡闹,在意着自己庶出的身份,没想到她竟在背后搬弄是非,挑唆姐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上官湄心下一万个不痛快,暗暗思索着得让他们快点分开,要不然以上官滢的性子非但不能助她复国,反而会坏了全盘计划。

    正想着,小亚款款走上来道:“娘娘,城墙上的旗子飘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奴婢陪您回去吧?您的鬓角有些松了,等下陛下还要陪您说话呢。”

    “又不是未出阁的少女,谁还在意呢。”上官湄低头看了小亚一眼,随意玩笑道,“你今天倒是很好看。”

    小亚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精致的桃花耳坠,有些害羞地笑道:“奴婢……只是陪娘娘出来的时候才会打扮一下自己,并不为别的。”

    “爱美之心人人都有,你年轻,气色比本宫还好,该打扮还是要打扮的。”上官湄扶着小亚的手慢慢走下台阶,“说起这个,本宫倒是有另一件事需要安排了。”

    “娘娘多虑了。”

    “本宫是皇后,也是上官家的女儿,当然不能耽误自家的女孩儿的终身。”上官湄好像浑不在意小亚这句古怪的说辞,“小亚,你说对么?”

    “原来娘娘说的是宴清公主。”小亚不假思索地笑道,“公主掌婵娟之貌,秉芙蓉之姿,若公主的婚事能得娘娘关注,那一定是最大的荣宠了。”

    上官湄不禁暗暗发笑,小亚啊小亚,你不是一向谨慎从不出错么,怎么我夸你两句你就掩饰不住了?上官滢何德何能,能让你为她如此卖命?

    “本宫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一定会尽全力给她。”上官湄肃然道,坐进轿辇闭上了眼睛。

    近日,京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战国玉韘,价值连城。藏宝阁的丁掌柜因担心珍宝被歹徒觊觎连累家人,打算在京城公开以比拼诗文谜题为由将玉韘其赠与获胜者。消息传到宫里,红袖似乎对这个宝物很感兴趣,便求了上官滢带她偷偷出宫一睹为快。

    藏宝阁前人山人海,上官滢带着红袖着便装挤到最前面,向里面张望着,却始终没有发现玉韘的踪迹。

    上官滢看着周遭人皆是百姓装扮,得意地挑挑眼皮对红袖道:“就算他们博学多识,诗文我不行,猜谜我还是很擅长的,想当年父皇还在,宫中哪次上元节灯会我不是拔得头筹呢?玉韘乃是武人所用,若掌柜的识趣,也不会学那些酸秀才满口之乎者也的。”

    红袖勉力笑着拍了拍上官滢的手,仍不忘保持警惕,生怕四周出现什么危险。

    丁掌柜踱着方步走到台上,对底下围观的百姓作了个揖道:“鄙人机缘巧合得到一枚战国玉韘,却自知寒舍藏不住这宝物,故今日设擂,一共出了五道诗谜,玉韘将归胜出者所有。鄙人做生意从不分高低贵贱,各位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与鄙人一样的百姓都可以随意抢答。”

    这掌柜倒是会说话,谁都不得罪,红袖心中想道。

    上官滢瞥了红袖一眼,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便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一个没有靠山靠卖珠宝为生的百姓,若是再不会说话也不会在这京城安安稳稳地做这么多年生意了。”

    “这第一个题目是——”丁掌柜拉长了声音,“少小青春老来黄,百般拷打才成双。送君千里终须别,将奴抛弃路一旁。打一字。”

    “扉!”上官滢脱口而出,扶着红袖袅袅婷婷走上前去,微笑着看着丁掌柜,“掌柜真是民间高手,若说这东西可都是大家人人皆知的草鞋,可若说一个字,草鞋最早便叫作‘扉’,相传为黄帝的臣子不则所创。你题出得生僻,问法又这么刁钻,本小姐还真当是个字谜呢。”

    “姑娘,战国玉韘乃是传世之宝,在下虽然有意但也不能白白赠出去不是?”丁掌柜赔笑道,“不过二位姑娘也别高兴太早,我大越有的是能人。这第二题题目是:一株空心树,独生东篱边。病人膏肓久,九死一生还。谜底是四味中药,不知有何见地啊?”

    这掌柜真是狡猾,出这么古怪的题目,分明就是不欲让人轻易得了那玉韘。上官滢正暗自思忖,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一株空心树’乃木通,‘独生东篱边’是黄花,‘病人膏肓久’没药可治,‘九死一生还’便只有独活,不知在下猜得可准?”

    丁掌柜连连点头,上官滢回头看去,一个素衣男子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走上前,相貌虽算不上英俊,但一身傲气却是服饰掩盖不住的。男子上前看了看掌柜,又侧头对上官滢作揖道:

    “承让,在下嘴快了一步。”

    上官滢轻蔑地望着那男子,迅速缓过神来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赢我。”

    男子不答,只是含笑看着上官滢,目光在红袖脸上停了一瞬便轻轻晃头看向别处。

    “诸位,”丁掌柜又高声道,“这第三道题目是:孔雀东南飞,求一句诗来对。”

    上官滢再次愣住了,她从小只喜欢游戏,并不曾在诗书上太多用心。本来上一题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现下更是摸不着头脑。她只隐约记得这是一首汉乐府,可若是出诗来对着实难倒了她。

    素衣男子毫不示弱,张口便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孔雀为何向东南而行,自是因为西北有高楼,无处可徘徊了!”

    丁掌柜笑着捋捋胡子道:“这位公子答得好,答案正是‘西北有高楼’。”

    上官滢有些焦躁,身旁的红袖却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很快掌柜又道出了第四个题目:黑夜放歌须纵酒,谜底也是一句诗。

    素衣男子仿佛并不着急回答,只仰头佯装思考,上官滢瞥了他一眼,得意地上前一步。

    “白日依山尽。”

    男子微微一笑,来回踱了几步,并不说话。

    “二位才思敏捷不相上下,实在佩服,佩服。”丁掌柜深深作揖道,“这最后一道题目还请二位抬头一看。”

    上官滢和红袖抬头看去,擂台上降下一块牌匾,上书着:

    好元宵,兀坐灯光下;叫声天,人在谁家?恨玉郎,无一点真心话;事临头,欲罢不能;染成皂,说不得清白话;要分开,除非刀割下;到如今,抛得我才空力又差;细思量,口与心儿都是假!

    上官滢皱了皱眉,“只有谜面,那谜底呢?”

    丁掌柜笑道:“姑娘,这可是最后一题,姑娘和公子高才,何不自寻谜底呢?”

    上官滢抿着嘴唇思忖良久,身边的素衣男子也侧目看了她许久,此时连围观的百姓都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小姐若不知谜底,那在下就夺爱了。”那男子将折扇一折,悠然开口道,“百篇斗酒多白话,天下无人休惊怕。秦风古意余不下,任江山豪气去愁煞。吾本狂狷口莫开,飒立下随风徘徊。皂白分明人不解,真心意直教人难猜。旭日东升自伤心,华景此时化做梦里关情。”

    “好!”丁掌柜击掌大笑,“公子不光给出了正确答案,就连这回答也是绝妙好辞,绝妙好辞啊!这战国玉韘公子当之无愧!”

    掌柜从柜中取出宝盒交到男子手中,周围人欢呼起来。男子随意接过宝盒,连看都没看一眼,揽在袖中便从人群中间离开了,上官滢和红袖连忙追上去拦住了他。

    “站住!”上官滢叫道,“你就这么走了?”

    男子抬头笑道:“不走,难不成还要留下?”

    上官滢急道:“那战国玉韘本是我囊中之物,哪里轮得到你抢走?”

    “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子双手抱在胸前,轻佻地看着上官滢和红袖,“是那个掌柜的说胜出者得此宝贝,在下凭的是真本事,二位小姐怎么能说是抢呢?”

    “也罢。”上官湄叉腰笑道,“在藏宝阁是我输给你,可若我要与你再比一题,你赢了,玉韘归你;输了,老实交出来,不许纠缠!”

    男子哈哈大笑:“好,正好在下也没尽兴。”

    上官滢想了想道:“题目曾是我兄长所作:颠倒不自由,反哄了鱼儿上钩。两人便把一人丢,可惜人心不应口。要成就终难成就,一点儿把不到心头。欲问平康将八字推求,薄幸人藏头十分露丑。任他人去恨悠悠,兴发时抛却弓鞋懒绣。”

    男子盯着上官滢的脸,许久才道:

    “‘当锋摧决,贯遐洞坚’,看来我这小民是保不住这玉韘咯。”说罢,男子将宝盒塞到红袖手中,转身大步离开,“我输了,告辞!”

    上官滢诧异地看着男子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恼火:“喂!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素衣男子大声道,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姐姐……对不起……”

    上官济内疚地掉下眼泪,上官湄见状心又软了几分。她把上官济搂在怀里,安抚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道:“济儿乖,济儿不用道歉。你能对姐姐说这些话姐姐真的很高兴,只是你已经不是姐姐眼里的小孩子了,以后做事情要有自己的主意,也要把目光放得长远点,懂么?”

    “是……滢姐姐。”

    上官滢!上官湄只觉得这三个字如同当头棒喝,阳光照在脸上,映得那双颊更加苍白。上官湄在心里狠狠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即道:“滢儿……她对你说了这些?她顾头不顾尾地一说,你便信?”

    “姐姐你不能这样说滢姐姐!”上官济有些委屈地看着上官湄,“济儿相信姐姐,一直都相信,但滢姐姐也是济儿的亲人。我们的父皇和母后去得早,姐姐总是忙着朝中的事,后来又抛下济儿离宫,姐姐有多久没好好陪我读书、陪我玩了?小的时候济儿得姐姐教导,尊敬姐姐如同尊敬我们的母后,可后来呢?一直都是滢姐姐陪在我身边,事事护着我,我……”

    上官湄别过头,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蹲下身握住上官济的肩膀,正色道:“好,济儿长大了,懂事了,那姐姐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第一,姐姐为父皇和大周复仇,资本在哪?你毕竟还未成人,涉世未深,姐姐按兵不动是在等,等你成为可造之材,一举复国。第二,姐姐不会忘了是陛下杀了父皇,姐姐做样子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爱我护我之余保我后位,也保你平安,绝不是滢儿说的那样恩爱缠绵。第三,姐姐前日尽心照顾宫里宫外的一切,是为了不辜负天下百姓。朝中情势多变,不能有一日懈怠,姐姐甘愿背上干政的罪名也不能让有异心之人趁虚而入,祸延民间。济儿你要记住,无论如何,苍生为重。我们仇恨再深,若陛下是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祉,姐姐都会尽全力支持。”

    “可姐姐身为皇后,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孩子——”上官济眼圈一红,不安地揉搓着手指。

    上官湄将手放到上官济唇上,轻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孩子是亲骨肉,济儿就不是亲骨肉么?你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姐姐怎么可能辜负你?”

    “大军出征,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战争,也不知能平安回来多少人。都是大越子民,血肉之躯,姐姐理应来送一送他们。”上官湄抚摸着他的头,笑得有些勉强。

    上官济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有些奇怪,“姐姐已经自认为是大越的人了?”

    “济儿?”上官湄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来。她皱着眉头将上官济带到城墙边,拉起他温热的手放在灰色的砖块上,“感觉怎样?”

    “所以……你信她……不信我?”上官湄难过地直起腰,双手撑在墙边,强忍住心中的酸涩。

    “我没有不信!”上官济拉过上官湄的手臂,“但姐姐也别总拿我当小孩子,很多事情济儿已经能明白。姐姐说是为了济儿回宫报仇,却什么都没有做;说是永远不会接受陛下,却和他越走越近。逢场作戏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但姐姐的神情、姐姐的心济儿是真的愈发看不透了……”

    上官湄弯下腰,抬起上官济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凝重,“你是我亲弟弟,我知道这绝不是你自己的心思。济儿,告诉姐姐是谁对你说的这些话?”

    上官济把头偏向城墙外,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二人答应着退下,上官湄走上前拉过上官济的手,“济儿怎么来了?”

    “那姐姐为什么来这里?”上官济反问。他瘦了一点,脸上的棱角愈发分明,声音也不像从前那样充满稚气了。毕竟对于皇家子嗣来说,十来岁的年纪也不小了。

    “我不明白……”上官济茫然低下头,避开上官湄的目光。

    “大周也好,大越也好,姐姐从没有一日忘记过我们的身份,也从没有忘记洗雪国耻。”上官湄摸摸他的脸,“但姐姐更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富足。边境战事多年,如今北伐是为了更长久的安宁,将士为国奋战,这是他们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和风险,与我们与高氏的恩怨无关。”

    “但……虽然姐姐当时不让济儿继承父皇遗命是为了保我活下去,可济儿仍然记得姐姐说誓死捍卫上官氏的尊严。”上官济咬紧嘴唇,“姐姐如今与陛下那样恩爱,陛下前日生病姐姐为了照顾他都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济儿实在不能相信姐姐还想着——”

    上官济的手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道:“凉。”

    “不,你应该感觉到热才对。”上官湄摇摇头,捧起上官济的手呵了几口热气,“我们的皇城也有几百年了,见过军马的厮杀,见过政权的更迭,染过无数人的鲜血和精魂。它就站在这里不言不语,默默地记录着一切。所以,济儿,城墙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守护我们的家园,更重要的是一颗忠诚炽热的心,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皇后娘娘……”

    上官湄正站在城楼上出神,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见小亚和陆荻引着上官济过来,忙收好罗缨示意他们起身。小亚扶着上官济时,上官湄突然发现她耳朵上多了一对桃花耳坠,仿佛是当年上官湄刚回宫是赐给上官滢的。她心中一沉,果然不出所料。

    “你们你先下去吧。”上官湄平静地微笑道,也只是一瞬,她脑中便迅速闪过几个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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