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是良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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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肯定是跟人跑出来又被抛弃了想不开才要寻死呢。”一个大婶嘲讽道。

    “您说什么呢?这么貌美的女子,有谁会舍得抛弃?我看啊,八成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一时走投无路才会如此。”

    一个背着书篓的秀才忙不迭地替那女子辩解,且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就大声冲着女子喊道:“姑娘若无处可去不如跟小生走罢,待我高中之后一定许你荣华富贵。”

    他这么一喊,其他一些热血男子也都开始跟着起哄,每一个都想要这女子跟他们回家,各种承诺、誓语此起彼伏,闹成一团。

    一些看热闹的大妈大婶丫头婆子们实在看不过眼,纷纷扭头回去,更不忘跟自己的主子小姐们嚼舌头,说这世间就没一个好男人,看到漂亮女人个个都跟哈巴狗儿似的,哪管别人是不是良家。

    只有那石台上的女子,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人群看过一眼,一直面对着滔滔江水,似乎想跳又有点害怕,踌躇了约半炷香时间,她终于动了。

    女子将手边的琵琶抱至胸前,隐约能看见她下定决心似的咬咬牙,便飞身跳下。

    人群中一片惊呼。

    然而,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自人群后方略过,如同一阵疾风吹至,瞬间将要落水的女子卷起,再眨眼就不见了。黑影之后又有一个蓝色影子紧跟而过,在人前晃了一下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男仆抱着一只粉猪苦巴巴地在后面追喊着:

    “等一下,等一下,公子……等一下。”

    严霁抱着苏词飞至破庙里,见她已昏过去,便扯过王全行李中的一件衣服铺在地上,放她坐下,自己在背后扶住并过渡一些真气给她。

    很快,苏词便悠悠转醒,睁眼看见自己竟被一个陌生男人扶着,不禁又急又气,忙将严霁的手推开,挣扎着站起来,满脸羞红地嗔道:“你是谁?”

    严霁正要解释,却听见范子舟远远地叫着“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

    苏词见到范子舟,悲喜交加地向他跑去,可刚刚恢复的身体还站立不稳,脚一软就差点摔倒,范子舟见状连忙一个飞身向前将她搂住:“姑娘小心!”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娇柔的女人,闻见她身上隐隐散发着如雨后森林般的幽香,范子舟心中突然酥了一下。

    他虽然素爱美人,见到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会调笑一番,可也仅限于调笑而已,加上父母对他管教甚严,像现在这样亲密地搂着一个女孩是从来没有过的。况且,他跟苏词又是大半月未见,心中一直牵挂着,乍一相见,心中难免异样。只是,那种异样的感觉稍纵即逝,又好像是扩散到了全身,脸上慢慢竟有点发烫起来。

    此时苏词的脸也是早已红透,又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羞意更甚,忙从范子舟怀里挣扎着出来,却也不忘掩面道谢。

    范子舟这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忽又正色道:“今天真是太危险了,还好严兄到得及时,不然恐已酿成大错,不知苏姑娘为何如此行为?”

    苏词一愣,满眼惊讶地看向严霁:“严兄?你说他是……严公子?”苏词诧异地走到严霁跟前,看看他的左手,又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是的,那清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而微抿的唇,还有那专属于严霁深冷的表情——真的是他。

    苏词喜极而泣,毫不避违地扑进他怀里,嘤嘤哭起来。

    严霁身体一震,微微皱了皱眉,十分生硬地后退一步,将她慢慢推开,似乎十分抵触这种亲密的接触。

    苏词被推开也并不介意,只拭了拭泪,微笑道:“能再见到你们真的太好了,还以为你们都……”

    “你以为我们都被淹死啦?”范子舟抢话道,“怎么可能嘛,你看我们像那种短命的人吗?倒是你,你怎么从漩涡中逃出来的呢?”

    苏词轻轻咳了一声,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娓娓道来。

    人们这才惊觉,莫不是这女子想要跳江?

    许多好事者已经向石台边围了过去,之前的阻力也不见了,只是石台较高,人们一时也难爬上去,大家就都在台下议论纷纷。

    王全忙咧开嘴,干笑两声,谄媚道:“看您说的,这颗脑袋您要几颗都能随时拿去,我王全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这几天我一个人真是孤零零,吃不下也睡不着,一有时间就……”

    “你是说你一直是一个人吗?”范子舟忙打断他,“苏姑娘呢?”

    王全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摸着脑袋问:“苏姑娘难道没和公子们在一起吗?我抱着小粉被卷进漩涡之后,又被江水冲到了岸边,上来之后每天都在沿江边寻你们,一个人都没看见,就这两天才想起会不会是冲到对岸去了,所以正准备要渡江去呢!”

    “怎么您的脸……”王全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苹果了。

    “啰嗦什么,快走吧,有什么想问的等找到苏姑娘再说。”范子舟一脸的不耐烦,拖着他就往渡口跑。

    此时渡口比之前又更热闹了些,因为人们看到那紫衣女子不知何时竟从石台中间走到了石台最边缘,整个人在江风中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似是随时要掉下去。

    虽然十分疲累,却一刻不敢耽搁,先到破庙内查看一番,发现里面有几个火堆,都是新燃烧过的,心里略感安慰。估计王全和苏姑娘应该在这里待过,可见没有什么危险。只是现在人不在破庙里,会去哪里了呢?

    两人想了想,觉得在渡口边的几率比较大,于是又急忙往江边赶去。

    刚出庙门,迎头就碰上了带着小粉出去抓野鸡的王全。

    严霁皱了皱眉:“看来我们要立刻到对岸去看看。”

    “这是……严公子?”王全一脸的不置信,终于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可要不是听他说话,完全看不出这位俊秀的少侠竟是严霁。

    王全摸了摸眼泪,一脸的委屈:“公子失踪了这么久,我都担心死了,又不敢回去告诉大人,怕他也跟着担心,您父亲要急坏了身子我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您说我能不哭吗?”

    范子舟哼了一声,斜眼看着他:“你是担心他急坏了身子呢,还是担心你自己的那颗猪脑袋?”

    她已经站了整整一个上午,有很多好奇的男子想近前探望,可每次走到一半就会被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折返,没有人能靠近她,她就像是一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女图,寂静而神秘地挂在那里,等待着她需要的人。

    严霁和范子舟从醉风谷出来之后,被结界传送到当初那间破庙边的树林里。

    范子舟只觉得眼前有一大群乌鸦飞过。

    见王全越哭越不像样,范子舟赶紧将他拉起来,小声道:

    “你干嘛呢,没看到有人吗?平时家里是怎么管教你的?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王全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哇!”一声竟哭了,也顾不得手上还抓着小粉,将它往地上一扔就灰头土脸地扑到范子舟身上,一把鼻滴一把泪的:

    “公子啊,你可回来了,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呜呜呜……公子啊……”

    夏日的松泉渡最是怡人,天朗气清,白云万里,江面上也是风平浪静,潮平水阔,要渡江的人们都趁着这样好天气赶来坐船。因此,这天正是松泉渡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各路人马往来,熙熙攘攘,连渡船都增加了两条。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松泉渡除了热闹以外,还多了一道美丽风景。

    从今天一早开始,在离渡口不远的江边石台上就立着一位抱着琵琶的紫衣女子,她静静地看着江面,一动不动,紫色的外褂纱衣却在江风中飘飘荡荡,像是断线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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