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晓把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杵，淡淡看了领头的大汉一眼，问道：“要多少买路财？”
领头的大汉一听老庄主一点吃惊的意思没有，瞄了一眼长枪，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枪不凡！以前他们几个仗着在前线战场跟燕国军队厮杀过，比一般江湖人敢拼命。在这响脚山只求财不伤人，倒也没惹到什么大的麻烦。毕竟哥几个都是孤身寡人，从战场捡命回来，能吃得上口饭，也不敢求其他。
领头的大汉很想掉头就走，可是不敢，这老者太镇静，他一点都看不出深浅来。心里把来报信说有人路过的可以劫道的另一伙毛贼问候了个遍。真他娘的一点眼力没有。这老者的长枪看着比当年将军用的枪都好。来劫他，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领头大汉不敢不回答老庄主问话，唯唯诺诺的说：“我们弟兄几个只求财不伤命，老人家看着能给就给，不能给我们掉头就走。”
东方晓说：“徒儿仔细看好了他们几个，这些毛贼可不一般，有战场厮杀之气，细细体会。”
那几个毛贼听老庄主如此言讲，更是吓得一动不敢动，任由陆渊细细打量。但陆渊从没上过战场，实在不知怎么算战场厮杀之气，只是记住几人的相貌、站位，等师父一会讲给他听。
打量了半盏茶光景，老庄主说：“看在你们几个曾上过战场为国杀敌的份上，不为难你们。但一会出山如得知你们伤人性命，再回来找你们算账。”
六个毛贼一听此话，冲老庄主一抱拳，回身就跑，眨眼不见。
陆渊问道：“师父，这些毛贼为何气势汹汹的杀来，到了眼前立马软了？”
老庄主解释道，“领头的这个有点眼力，应是认出了师父的长枪不凡。”
“他们都是杀人劫道的坏人，师父为什么放他们走？”
“这些人该是在战场厮杀过不少年岁。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们总保持着一个相互支援的阵型。这叫四方风云阵，是军旅斥候小部队出动侦查时最常用的阵势。”
“另外，几人脸上都有一种淡然的神色，即便领头的人发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慌而不乱，是因为在战场上见多了生死，万事不萦于怀。一般的毛贼达不到这样的心境。”
“现在这乱世，虽然他们当了毛贼，可毕竟当初为国为民奋勇征战过。只要不伤人命，咱们又何必要赶尽杀绝，不给他们留条活路呢。”
东方晓叹了口气，“当年，师父跟他们一样，也到前线杀过敌人。那段时间……”
“一段灿烂而惊险的岁月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边境战事时断时续，老百姓又过了几天好日子。
老庄主感慨一番，又回答了陆渊几个关于吐纳的问题，继续赶路。
陆渊虽没走过江湖，但是在家时就听爷爷爹爹他们说过劫道毛贼的事情，只是没有亲身遇到过。看这几个毛贼一脸凶相，可能经常在这里做抢劫路人的勾当。陆渊因师父在身边，知道这些毛贼翻不起什么浪花，也是镇静的很，细细打量这几个人。只见领头的一位脸上有两处刀疤，左脸颊一处稍短，约有虎口那么长，右脸颊的那处就比较吓人了，从嘴角一直到了眉梢直没入发间，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伤的。
正打量的时候，听后面脚步声响，陆渊回头一瞅，又有两人从后边包抄上来。这两人看衣衫身形，似乎就是刚才在大石边吃叫花鸡时看到的两人。不知何时落到了后面。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跟老庄主已经走到山崖下面，冲陆渊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看好了。只见老庄主双脚用力一蹬地，身形如一杆标枪拔地而起，直冲山崖上的山鸡而去。十几丈的距离眨眼就到，山鸡还来不及飞起，就被老庄主左手一伸，将一只山鸡抓在手里。另外一只，受到惊吓后扑扑腾腾的展翅飞往高处。老庄主也不着急，在身形下落的途中，右臂一轮将手中长枪甩出。只见枪出如龙，直贯着山鸡飞出老远，力竭方才落在地上。
陆渊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只见山鸡的脖子被枪尖贯穿而过，其他地方一点都没有碰到。陆渊目瞪口呆，从没想过人的枪法眼力能有这么准。他在老家山里跟爹爹什么的这样熟练的猎手进山，也只是看到他们用弓箭射穿山鸡的身体罢了，准确的射到山鸡的脖子，除非山鸡不飞起来才有可能。
陆渊看着贯穿山鸡脖子的枪尖，心中对前几天因为看跟殷都头比试而有的一点不以为然点滴不存。
师徒二人正吃得高兴的时候，陆渊抬眼，瞧见远处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就叫师父，“师父，那边有两个人不像好人。”东方晓抬眼看了看，说“不用管他，我们吃我们的。”陆渊听师父这么说，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两只叫花鸡很快吃完，师徒二人继续赶路。走不多久，刚过了一线天没多远，就看见前面影影绰绰的有人影闪动。老庄主艺高人胆大，知道是遇到劫道的毛贼，但也没有跟陆渊言明，更不会放在心上。当年走江湖的时候，这种事情遇到不知凡几，正好拿来教导徒弟，还巴不得这些毛贼多耍点花招出来呢。
又走了盏茶功夫，走到一处山路拐角，突然前面跳出四个人来，大喊一声：“兀那老者，留下买路财来！”
“很对。只要徒儿你坚持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一吐一纳上，将这吐纳之间的间隔尽可能延长，多加练习，自然就会到初窥境。”
师徒二人边走边谈，陆渊一边听师父讲一些当年行走江湖的见闻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一边练习吐纳。一路行去，其乐融融。
临近中午时，走到一座大山前。这座山是齐国中部最高的一座山，称为响脚山。夏天时苍山奇峰为骨架，清溪碧潭为脉络，掩映的绿树为血肉，风光秀丽无边。
陆渊从小与爹爹相依为命，所以对于杀鸡烧饭都是轻车熟路。师父要露一手烧鸡的本领，但杀鸡拔毛这种小事总不能让师傅亲自动手。陆渊寻了山阴背面的积雪处，很快就将两只山鸡按照师父所说去除内脏，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提着回到大石。
东方晓用大枪翻开积雪，寻了一些湿泥，将整只山鸡都涂满，然后又跟陆渊一起寻了一些干燥的枯枝败叶过来，将两只包好的山鸡用木棍架起来，用火折子点着火，慢慢翻烤。烤了有小半个时辰，扒开泥巴，肉香扑鼻而来。引得陆渊的肚子咕噜噜响得更急。
东方晓知道陆渊对修炼见解不多，也没见过几个江湖人物，特意想在徒弟面前露上一手本领，好让他对江湖人的本事先有个直观的认识。免得以为都跟前几日与殷都头比划那样藏着掖着的，到时行走江湖可容易吃亏。
陆渊现在还是个普通人，眼力没那么好，山崖离这边还有不少的距离，只看到上面十几丈高的地方模模糊糊的有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来。心想，这么远师父都能看得清楚，怪不得前几天在客栈，自己觉得都快看不清东西了，老爷子还说不用掌灯呢。敢情是修炼还能把眼力修炼的更厉害。
“神在外的表现就是思虑，就是你在想啥。炁不离神，神不离炁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修炼的开始，应该将自己思虑的中心放在一吐一纳上，持久练习。长此以往，逐渐积累，时间一到，体内自然会有一种温热的感觉，像是有东西在体内集聚、运行，这就是先天真元之炁。真元之炁出现之时，修炼才算入门，进入了初窥境。”
陆渊说：“窥就是看呗。初窥就是刚看到修炼的道路。我这样想对不对啊，师父？”
陆渊毕竟年轻，吃得多饿的也快，走到这里时肚子咕咕做响。找了一处比磨盘大的平整山石，东方晓说，“徒儿饿了吧，咱们在这歇息歇息再走。看师父露一手年轻时走江湖时练就的手艺，烧一只叫花鸡给徒儿果腹。”
“师父，这天寒地冻的，雪还未化，就是有山鸡也不好抓到呀？”
“你看那边山崖上有两只山鸡，看师父给抓它们回来，徒儿跟我一起过去看好了。”
山上有302阶云梯，登上云梯十几阶之后，只要用力一跺脚，台阶下就会传出清脆的回音，响脚山之名就是由此而来。除云梯外另有一奇观，有一长约数百丈，高约六七十长之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抬眼望去，头顶蓝天只一线，号称一线天，端的险要无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陆渊因为经常攀爬家乡的危山，体力尚可。东方晓修炼多年，况且鳌山之险峻远超响脚山，故此脚程也没有因为爬山慢了多少，不多时就来到一线天前。
第二日，辞别鬼道人师徒，东方晓与陆渊继续东行，望淄州而去。
“师父，我昨晚想了半夜，想不明白你说的炁怎么不离神？炁不是一种不可见的感觉吗？”
“炁是感觉不错，但是其外在的存在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们的吐纳，就是吐出一口气，再纳入天地间的后天气体。总决里面所说后天阴浊之物修成先天，即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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