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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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是一点小冲突,对方也赔礼了,何苦再得罪这位大少爷呢?若是一般人,哑巴亏也就吃了。

    面对何七少的软硬兼施,青年侠客淡笑道:“免贵姓顾。”

    何七少挑了挑眉,猜到对方报得是假名,也不说破,只是问:“不知顾少侠从何处来?”

    “梁国。”

    “到何处去?”

    “陈国。”

    对于这么坦荡的回答,何七少愣了一下,才道:“恕在下冒昧,顾少侠去陈国……”

    青年侠客含笑道:“投奔曹帅。”

    梁国是位于西北边的强国,陈国是位于卫国东南边的强国,曹元帅更是名动天下的军神,战无不胜。卫国处在夹缝中,风雨飘摇,自身难保,随时有可能灭国,成为他国治下一州。

    事关周边强国,闲汉们嚼舌根也就罢了,像何七少这种有身份的人,只要稍微说一句两国有什么不妥,就有可能给自己招来灾祸。

    何七少听见青年侠客的回复,才知自己试探的举动早被人看破,且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顿时面色铁青,气得半死,却还是强行按捺,径直转身,往外走去。

    一旁跟随的师弟们见状,连忙凑上来:“何师兄,为何这么给那小子面子?”

    “是啊!不如我们暗中……”

    “你们都给我闭嘴!”

    何七少怒喝几位师弟,心中却有些焦虑。

    自两百余年前,中州大火,大虞朝灭亡后,天下就陷入混乱,七十二州分裂成数百个国家,彼此征战不休。

    当时的卫州牧趁着天下大乱,自立为国公,占据整个卫州。卫国处在鱼米之乡,粮食自给自足,手工业十分发达,也曾有一段好时光。鼎盛时期,国土占三州之地,国君僭越称王。

    但随着几次政变,王国异姓,卫国慢慢就衰弱下去,如今已仅剩卫州一地,国君也被迫去了王号,重新称公。沦为小国不说,又夹在晋、梁、陈三个大国之间,苦不堪言。

    前些年晋、梁交战,两国都令卫国臣服。卫国投靠晋国,就被梁国呵斥,国君被训得头都不敢抬;结盟梁国,晋国就直接出兵,肆虐卫国边郡月余。卫国国君求爹爹告奶奶,金银珠宝、美人骏马送了一箩筐,贿赂两国重臣,又签订了城下之盟,令太子和最疼爱的小儿子分别送去两国当人质,好容易才化解了这场危难。

    国家大出血,国君和公卿贵族们可不会自掏腰包,自然要把这些损失转嫁到老百姓身上,便有臣子提议,将驿站交由商人维护。

    虞朝有制,三十里一驿,供传递情报、公文,置换物资、马匹之用。这个制度被各国沿用,但之前一直是由当地官府来维护,道理也很简单,重要公文、军情,怎么能交由官府之外的人负责?尤其那些商人,不老老实实种田,就知道投机倒把,谁知道他们会把驿站弄成什么样?

    朝廷中当然有明眼人不同意,可谁叫卫国缺钱呢?让商人打理驿站,总比直接卖官鬻爵,让商人当官,成为自己的同僚好吧?

    于是,卫国上下的驿站,全都交给商人维护。

    商人们脑子灵活,看准驿站交通之便,生生把驿站打造成了商业中转站。这样一来,不光没有亏损,还有利可图,迅速靠这法子发家致富,就连驿站都改了名,叫做“馆驿”,竟是修正为主,传递信息为辅。

    就如东阳何家,十几年前还穷得叮当响,不得不卖女儿去当奴婢。结果何家女儿被老丞相看上,收为婢妾,还给年过花甲的老丞相生了个老来子。可不就借着这个机会,承包了五个驿站?如今家产已过千万,发家之传奇、迅速,至今还被众人津津乐道。

    按理说,官道除列侯、公卿、士族外,也只有武林中的高手们可以踏足。毕竟,官老爷们辛辛苦苦搜刮民脂民膏,从牙缝里漏出来的一点钱财修建道路,是为了服务他们自己,与庶民黔首没有关系。所以,被商人这么一弄,朝堂又是好一阵争执。

    但大人物们看在手下商人奉上的黄金白银,笑得合不拢嘴,加上商人们讨巧,不直接扩张驿站,而是在驿站旁边数百米处修建房屋,供行商歇脚,仍旧彰显地位有别。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了。

    何家家主虽然是商人出身,却深深地知道,如果不与权力、武力走得更近,自家的富贵就如无根浮萍,朝不保夕。

    正因为如此,他努力培养儿孙,男儿就往朝堂、往江湖中钻营,女儿就往权贵府里送。发现何七少根骨极佳,习武资质出挑后,何家更是每年给茅阳剑派供奉百万钱,只求掌门收何七少为徒。

    何家是茅阳剑派的金主之一,却不是最大的金主。事实上,茅阳剑派在朝堂上最大的靠山便是卫国九卿之一的典客王老大人。

    这位大人在位三十年,别的政绩没有,挑美女的本事一等一,别管是什么村姑、婢女,他都能慧眼识珠。经他之手,送向别国的美女不计其数,不乏混成国君宠姬的卫女,业绩出色至极。而王家也从当年一个落魄小地主,摇身一变,如今成了茅阳郡最大的地主,占地万亩,奴仆上千,可谓赫赫扬扬。

    前些日子,王老大人告老还乡,队伍中携带无数珍宝,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势力觊觎。但在扬威镖局的保护下,连过三郡都安然无恙。

    扬威镖局是卫国南六郡中最有名的镖局,拜帖递上,南六郡的黑白两道都要给几分面子。但到了北六郡,他们就没那么吃得开了。故茅阳剑派的掌门下令,让门派长老随行,一旦队伍到达剑派势力所属的北六郡,再派精英弟子接应,何七少就是这个“接应”的先锋。

    这个露脸的机会是何七少好不容易抢来的,不容有失,问题是……

    想到那个自称姓“顾”的青年侠客,何七少就忍不住皱眉——对方实力极强,自己故意出言无状,想要激怒他,试探深浅,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何七少看似纨绔,练武却一丝不苟,这些年已初窥门径,升为二流。他都看不透的高手,至少是一流水准,说不定还迈入了先天之境。

    要知道,偌大卫国,一流高手不足三十个,每个都举足轻重。这种时候,却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青年高手?对方究竟是谁,来自哪个门派,想要做什么?他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梁国……等等!梁国!

    何七少的脚步突然停下!

    梁国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震动了整个天下——一年前,法家的代表人物,促成流亡在外的梁王即位,又为梁国主持变法,令梁国重新焕发生机的第一重臣,国相陆昭,被指控谋反,当众腰斩而死。

    相传,陆昭有一挚友,实力强横至极,曾连斗堂龙派七大高手,非但不落下风,反倒令敌人三死四伤,直接导致了堂龙派的没落,加快了陆相变法的速度。但这位高手却如昙花一现,打那之后,再未扬名。

    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叶?

    茶棚之中,重新坐回位置上,拿起小瓷杯的叶顾怀遥望西北方,右手微扬,杯中酒水倾洒,没入泥土。

    “老曹已下定决心,秋收之后,立刻出兵梁国。萧月城也会游说晋王,令晋国与陈国联手,齐攻梁国。”

    “陈国的公卿可能拖后腿,但没关系,时常风会调集一切资源协助老曹,就算一时啃不下整个梁国,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

    “老陆,我知道你一向没什么耐心,想尽快看到结果。没关系,你不用等多久,我们很快就会为你复仇!”

    这番话说得很巧妙。

    此处乃是东阳郡与茅阳郡之间的馆驿旁,若是青年侠客从东阳郡来,自然听过东阳郡第一富户何家的大名;若他从茅阳郡来,更不可能不知道卫国北六郡中,实力最强的茅阳剑派。

    何七少见青年侠客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不悦,腿上暗用巧劲,长椅便呼啸着向青年侠客突去。

    这一击若是中了,定是腿骨尽裂的结局。

    也不见青年侠客如何动作,但那携风雷之势的长椅却突兀在他面前停下,不见碎裂,完好无损,就听他懒懒道:“这位少侠的戾气,未免重了些。”

    一种是贵族,身份有别,杀你都是抬举,想去伸冤,便是一句“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另一种就是武者,凶神恶煞,刀口舔血,杀你也就杀了。谁让你想不开,江湖争斗,你在一旁看热闹?想要复仇,行啊,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何七少压根没理会这些吓得像鹌鹑似得普通百姓,只见他“嗤”了一声,望着青年侠客,努了努鼻子:“不错的身手,可以交个朋友。我姓何,祖籍东阳郡,排行第七,是茅阳剑派掌门的第三个徒儿,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茶棚中的其他顾客见状,不由唏嘘,见他们略走远了一些,便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不知情况,小声询问究竟谁这般嚣张,便有人紧张地说:“莫惹事,这可是何家人。”

    “何家?可是东阳郡第一巨富的那个何家?”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待青年侠客说出这句话之后,茶棚其他客人才反应过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付了钱,缩到茶棚后公认休憩的茅草屋中,不敢出来。

    常年行走各地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这天底下,两种人最不能招惹。

    青年侠客唇边扬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随口道:“好啊!”

    说罢,他就站了起来,将座位出让。

    “有什么办法呢?咱哥俩既不会讨巧,爹娘又没能生出个漂亮女儿,给主子吹枕边风。要紧的差事,哪一件轮得到咱们?倒是这办好了没赏,办砸了连命都未必保得住的要命差事,就落到咱们头上。”

    两人越说,心头越不痛快,匆匆将烈酒吞下喉,下酒菜吃净,就提着鞭子出了门,看见哪个汉子不顺眼,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这个世道,奴仆比牛马还不如,干活不卖力,打死也没人会追究。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

    几匹骏马自官道上疾驰而来,扬起阵阵尘土,汉子们见状慌忙低头避让。本以为他们会停在数百米远的馆驿前,谁料这几人在茶棚前勒马,不远处的何家管事见状,立马凑过来,舔着脸奉承道:“七少爷,馆驿已备好,您这边请。”

    “不了,小爷就想在茶棚歇歇脚。”何七少摆出一副纨绔的架势,大步流星地走进茶棚,略略一扫,准确无误地走到青年侠客面前,一撩衣袍,右脚已踩在长凳上,“穷酸,让路,这位置好,小爷看上了。”

    “岂止是东阳第一富,放眼整个卫国,也能排这个。”说话的人竖了竖大拇指,字里行间满是嫉妒,“谁让姓何的生了个好女儿呢?肚子又争气,生了个小少爷。相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抬抬手,让何家负责打理这东阳郡方圆百里的五个馆驿,不过七八年,就生了远近闻名的豪商。”

    一群行商、挑夫,拿王侯将相的逸事下酒,消磨无聊的时光。唯有茶棚一侧,一位身材消瘦,身上系着一把锈迹斑斑铁剑的青年侠客握着粗劣的瓷杯,遥望远方,似在想什么心事。

    夏秋之交,气候干燥。

    夕阳西斜,接近黄昏,官道之上却有许多穿着短打的汉子,抬着水桶,匀称地往遍布尘土的路上浇水。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坐在一旁的茶棚中,暗黄色的鞭子系在腰间,隐隐可见暗褐色的光泽。桌上是几碗劣质的白酒,一小碟焖熟的豆子,一小盘炒得喷喷香的猪头肉。

    只见这两人就着下酒菜,不住抱怨:“真他娘的背运,人家摊到的差事都是向主家上供,好露个脸;或向佃户收租,油水十足。哪像咱们,被派到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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