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昭把那女子扶起之后，手都有几分颤抖，却一遍遍地，执着地呼唤着那女子的名字。
“霜月！”
殷宁听到这称呼，眼睛猛的瞪大。
她原本以为，朔光大陆上，关于桂月仙和霜月仙的传说，也仅仅是传说而已，但却从没想到，原来朔光大陆上，真的有霜月仙。
“别叫我的神位，叫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虚弱无比，胸腔如同是破败的风箱一样，连呼出来的空气，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玥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回应了她的请求。
“敏儿。”
那女子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她这一笑牵动了心脉，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血来。那鲜红的颜色，侵染着玥昭洁白的衣衫，扎眼非常。
玥昭伸手慌忙擦着她嘴角的红眼，却发现越擦越多。
他咬紧了牙关，那悲痛之意，让即便是看着这幅画面的殷宁，都能深切地感觉到。
缓缓低下头，他用唇瓣摩擦着女子苍白的唇瓣，把那红艳的颜色抹在她双唇之上，乍一看就像是抹了口脂一般娇嫩。
“我就知道，你偏爱红色。可是我一直喜欢浅粉色的口脂，每次涂了，你都会说我好看，但我知道，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
女子就好像是不在意自己身体的状况，反而是轻声调笑着。
她口气轻巧，语调里带着笑意，若不是她口中源源不断冒出鲜血，殷宁倒会真是以为这两人还如同往常的情侣一般，正谈情说爱。
“不是，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玥昭哑声说道。
他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的唇角勾起，然而整个面部，就像是不听他的使唤一样，嘴角紧紧抿着，眉头纠结着疙瘩。
那姑娘倒是察觉了他的意图，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将他的嘴角往上揪了揪。
玥昭一把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亲吻着，那样子，就如同献祭的神灵。
女子看着他这样，最终红了眼眶，原本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别怕，还有十世的轮回。在这十世当中，我们必然会找到毁灭荒古邪魔的办法。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相见，你莫要这般忧伤，惹得我也忍不住流泪。”
玥昭握着她的手，缓缓低下头去，把她眼角的泪水也一一吮吸干净。
“好，我不怕。”
玥昭带着叹息的声音，犹如哀鸣一般。
他无比地明白，她的轮回里，可能并不会有他。因为只要龙族沉睡，必然是千年的时间。而这荒芜的朔光大陆，如果想要苟延残喘，那么他的神力必不可少，沉睡也是必然。
他知道，她也明白。
她这么说，只是在安慰自己。因为比起自己浑然不知的沉睡，要经历十世的轮回的她，每一刻的未知和寂寞，都是极大的痛苦。
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眸，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她也用最后一次力量，将他紧紧的抱住。
这温存，不过是一瞬的时间，那按压在背部的力道，骤然失去。
玥昭更是用力将她抱紧，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悲痛的鸣叫，响彻大地。
而最终，他像是无法承受自己的痛苦一样，从心口深深的挖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按在了已经失去生息的女子的胸口。
霎那间，只见一道极亮的光，从那东西之上迸发出来，就连殷宁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那亮光几乎要刺破她的眼皮，刺入她眼中时，她听见玥昭的哀叹声。
“既然我无法陪伴你，那就让我的护心鳞，一直守卫着你。”
殷宁在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伸手摸了摸满脸的泪水，她一时想不明白，从两人的诀别，便能看出他们是深爱着彼此的，就连在弥留的时刻，也想要让对方安心。
但是为什么，在这一世中，他们明明能够再次相拥，却冷淡以对？
是的，她已经猜出了，这个娇俏的美人，应该就是夏敏最初的一世。
她记得，当初夏敏得到仙骨传承时，就是因为捏着一片护心鳞。而玥昭看见那片鳞片时的反应，也印证了那鳞片，就是来自他的身体。
这样一来，夏敏的身份就呼之欲出。
可，到底在这场大战之前，发生了什么，让两人现在如同陌路？
那只荒古邪魔就要扑到她身上忘情撕咬时，却被斜刺里出现的灵光炸飞。
她的身体，就被一道白色的人影扶起，殷宁定睛看去，发现这人竟然是玥昭。
几人也都知道彼此的本事，他们联手都可能无法撕裂空间，更何况是他一人。
“那你为何说，你帮助它们的？”美人的脸色更加冷凝，并没因此而松口气，只因东君的否认，就意味这更加可怖的真相，“你将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别遮掩。”
“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能掩盖？”他苦笑一声。
她凝神看去，当她看清楚画面上的两人时，心脏犹如被一只巨大而冰凉的手紧紧的攥住，连呼吸都瞬间停止了。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原本娇俏的女子，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中间，身边是嘶吼着靠近的荒古邪魔。
她眼睁睁看着那怪物靠近，却无力再反抗。
东君一直低着头，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而美人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玥昭冷冷看着东君，冷哼：“你们问问他，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殷宁正等着真相，却见画面再次转开。
她几乎忍不住要骂脏话了，这露一半遮一半的，太恶心人了。
他摇了摇头。
若是他有这种本事，当然在它们出现之时，就送它们回来了。
她过来查看东君的状况，同时扭头，狠狠瞪了玥昭一眼。
玥昭被美人压制着，虽然半跪在地，但目光森冷。这是殷宁第一次在玥昭眼里，看见这么浓重的仇恨。即便这只是回忆，她都觉得胆颤不已。
“我听信了域外之魔的话，将它们……”他顿了顿，像是忍受痛苦一样开口，“放到了朔光大陆。”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东君的眼神，很是复杂。
美人也皱紧了眉，疑问道：“是你帮它们撕裂空间的？”
几人诧异，均看向东君。
东君抬起头来，面容愁苦。虽然他每次输棋，都会皱起脸来，但眼中的笑意总是骗不了人的，而现在，他眼睛里，只有自责和悔恨。
绝色美人眼神一厉，也没见她动手，玥昭便一个踉跄，灵力长剑在险些刺进东君的胸口时，消散了。
那剑尖只差半寸不到，就会撕开他的衣衫，而他竟然不避不闪。
另一个女子怒道：“他要杀你，你怎么不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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