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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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随从奴仆同林承一样惊呼,不知为何发生了这等变故,这女奴不应该手脚被缚住了吗?

    “木音?她想做什么?!她忘记我的命令了吗?以一己之力就想对付荀玄奕?愚蠢!”凌兰奚愤然道。不对?!她看到了什么?平日里功夫平平的木音怎么此刻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有章有法地与荀玄奕纠缠在了一起,身若游龙,招招狠厉毒辣,不像是她的水准啊?怎么回事?!

    在场不仅凌兰奚一人在问这个问题,与之交手的荀玄奕也是心中惊异,他虽应对得游刃有余,但仍感到了眼前女子的异样,交手间对方的力道诡异招式都非一个女子所该有,便假意放慢速度,与这黑衣杀手周旋起来,南夏祭典将至,涌入洛都的人心思各异,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又是谁的人?

    “凌门主,这位木音姑娘果真是高人不露面,竟然能在荀玄奕手下走过十几招!”林承讶异道。

    不对,不对,凌兰奚心下疑惑,哪里还有空管林承说了什么,她凝眉敛神,细细观察场上的打斗,她知道了木音到底哪里不对劲。白净少女此刻印堂发黑,眼角发红,指尖青紫,力大无比,步法诡异,这分明是!御魂蛊!难道是?

    凌兰奚把眼睛转向依旧跪在角落里的景苑,果不其然,散发少女正冷静自若用手指在沙地上画出奇奇怪怪的符画,口中念念有词。

    几乎是同一时间,游戏于打斗中的荀玄奕也找到了源头的施蛊人,仰头眯眼阴恻一笑,一道凶光遽然而现。手中发力,不再与木音委蛇游离,大手一挥,捏紧黑色身影,玉白脖颈“咔嚓”一声在荀玄奕手中断裂,迸出血浆。再随手一扬,黑色尸体像一床裹被一样直直飞出,在地上凄惨滑动撞倒一片摊铺,卷起尘烟阵阵。

    众人还来不及感慨木音死相可怖,下场凄惨。荀玄奕已经以掩耳之势冲向了隐匿在人堆中的景苑,喷薄内力震掌而发,一排排奴丁重伤向两侧倒去,草场瞬时之间被荀玄奕生生劈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路。除去阻挡障碍,荀玄奕几步作一步,飞纵起身,一把拖出蹲在地上的散发女子。

    大手张合间,又是一把掐住了眼前人的脖子,高高举至半空,“说!谁派你们来的?!”荀玄奕紫衣飒响,满脸阴骘。

    凌空扼喉的女子既不挣扎也不求饶,像是对生死毫不在意一般轻轻抬起了头,露出一直被散发遮盖的绝美的脸。青娥弯眉轻蔑一挑,狐眼勾丝成画,冷漠、冰冷却又不屑,被掐住脖子喘不过气,染成红晕的脸无端添了几分妩媚风情,饶是荀玄奕这样阅遍世间绝色的人也不由在一刹间晃了心神。

    景苑嫣红双唇朝一边翘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破碎之音潺潺流出,“王爷终于找到我了吗?”

    荀玄奕低头瞥了一眼地上圈圈圆圆伤留有残迹的蛊画,眉宇浮上一丝残戾,手蓦地收紧。

    “呃……”景苑脸色一白。

    “种蛊御魂,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只有灵安谷做得出吧?白白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就要毁在我手下了。”说罢狂狷一笑,加大了手劲,就要取了景苑性命。

    倏然之间,荀玄奕笑容凝固,一种电击般的麻痛撕扯全身,手也跟着失去了力道,如同失去榫接的器械分崩离析,景苑随之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平复气息哑声道,“可惜我之前,王爷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被鬼焰冥火毒灼心的感觉可还好受?”

    鬼焰冥火毒?怎么会?!荀玄奕按着胸口,忍着烧心般的疼痛,脸色阴沉,自己方才与那黑衣女子交手时,见她指尖青紫有毒液,一直小心避开,又怎么会中毒呢?转念间看到景苑脖子上被自己大力扣下的乌青指痕,原来如此!中计了,荀玄奕眼色微动,反应过来。

    蛊体是假,施蛊人才是真!这少女故意放出药蛊宿主来袭击他,吸引他全部注意力。江湖用蛊,俱以宿主藏毒,她偏反其道行之,藏毒其身,再诱他上前,好心计!看她脖间青痕,想是将毒涂在了皮肤上,那她自己不要命了吗?!荀玄奕不解蹙眉,自己只沾染这么一点,就已烈火噬心,为何这女子却安然无事?

    对峙间,周遭骚动越来越盛。有想趁乱逃跑的犯人,也有围观看热闹的贱民。荀玄奕身知自己身为南夏摄政王,决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中毒负伤之事。藏下满脸怒意杀气,抿嘴一挥手,“带走!”

    两个黑衣侍卫大步上前,绑住景苑双手,押到了马车里,乱作一团的草场也被禁卫军迅速控制清理。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闹。不大不小的吵闹声,但已足够引起两人的注意。草场正中一道黑色身影疾闪而过,正是方才与景苑跪在一起的黑衣女子,只见她手持一把短匕首,踩劲风而跃,刀尖发着森然寒光,像荀玄奕猛地扎去。

    “是木音姑娘!”

    “冤枉啊!冤枉啊!”匍匐在地上被强行拖走的陈一贺哭喊求饶,周围被绑着绳子卖到南夏的奴才也都惊恐哭叫,只当是被贩卖,没想到还惹上这等攸关姓名的无妄之灾,都在奋力反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凌门主,现在怎么办?”林承忧心人群中的景苑问道。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荀玄奕打击南夏重臣势力,排除异己时日已久,这次不过是找个缘由削去丞相之位罢了,好巧不巧偏偏选在今天选在这个场合对陈一贺出手,白费了我们的计划和棋子!走吧。”凌兰奚拉低斗笠,意欲离去。

    “可是……可是……”林承仍旧不愿让步,“景苑可是公子的人啊!”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凌兰奚大笑过后攥紧林承的衣领,神色清冷,“你给我听好了,你和我乃至灵安谷所有人要效忠的对象是南门家,是公子!而不是什么公子身边的人!”

    林承心一沉,面如死灰。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黑衣少女木音压低声音询问。

    “不用着急,等他过来再适时吸引他注意力便是。凌门主应该也在不远处,听她指令吧。”景苑冷静道。

    马车转着咕噜的轮子终于行到草场前的街道停了下来,车夫跳下车恭敬掀开帘子。陈一贺摇摆着肥硕的身子下了车,却没有就此走开,反而接过车夫手中的帘子,满脸堆笑望着车内,好像在等谁出来。

    “景苑她们呢?不管了?”林承拦住凌兰奚。

    凌兰奚嘲讽一笑,“你想怎样?现在出手救她们?然后再暴露整个灵安谷,暴露这次计划?只为了两颗无关紧要的棋子?!灵安谷的人从入离罗山的那一天起,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我以为你应当知道。”

    “禁卫军!”林承惊恐,荀玄奕竟然从京城中调来了禁卫军,他这是要做什么?

    “禁卫军听令!陈一贺因一己私欲视王朝法度为无物,在黑市走私枪火,贩卖人口。本王既替皇帝陛下摄政掌朝,就不能视而不见,从即日起,贬去陈一贺丞相之位,收回官爵府邸。一应罪人赃物都给我带走!”荀玄奕冷漠开口。

    林承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探子给的图纸,和路中行驶的马车一模一样,是陈一贺出行的马车无疑了。遂从腰间掏出一象牙口哨吹响灵安谷的秘哨音。

    “陈一贺来了。”听到哨声的景苑抬头警惕到。

    “荀玄奕?那个当朝摄政王荀玄奕?”林承也惊出了一声冷汗,探子给的密报和船夫的信件中都没提到说南夏摄政王也会来此啊,然而凌兰奚已经顾不上思考荀玄奕是怎么坐上陈一贺的马车来到垣村的了,只担心景苑和木音要如何脱身,以荀玄奕的手段发现灵安谷的人再知晓他们的计划绝非难事,这该如何是好?

    思忖间,荀玄奕已经悠悠然下了马车,凤目轻挑,轻蔑地环顾了四周一圈,“陈一贺,这就是这么久以来你整顿垣村的结果,你办事让本王甚不满意啊。”                      轻声细语,陈一贺却早已吓出一生冷汗,哆嗦着跪倒在地上,“摄政王饶命啊,下官只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啊。”

    荀玄奕没有理会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丞相,面色一凛,招了招手,转瞬之间,一群铜衣铁甲的士兵齐刷刷出现,围住了整个垣村。

    “车内还有人?!”隐匿在人群中的凌兰奚陡然心惊,“是谁?”凑近几分,瞧见陈一贺拉起的黑云暗纹帘布后面缓缓出现一个穿着紫棠色衣袍的俊朗男子,雍容华贵,气宇轩昂。

    “荀玄奕!”凌兰奚惊讶地叫出了声。

    垣村说起来是个村,其实更像一处集市,围聚成行的摊位,此起彼伏的小商贩叫卖声,好不热闹。来往穿梭于此的路人也打扮不一,想来各族各地人都有。景苑和那被唤作木音的黑衣女子被带至一处空旷草场处,有很多与她们相同命运的女子、男奴家丁都被捆住手脚跪坐在一团。周围都是唏嘘的低声抽泣,景苑和木音散下长发,混迹其中,林承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只专习武,不擅计谋的少年侠客此刻正倚在一所茶楼的栏木满脸不悦,在北玄门时,跟着温仓后面干的可都是一剑挑一个人头的干脆活,没想到此刻被凌兰溪带到南夏做的却是这等偷偷摸摸的事,好不窝囊!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得乖乖听凌兰溪指令仔细盯着草场。

    不多久,林承看到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行来,马车顶棚上挂着一根暗红丝带。没错,就是这辆了。根据船夫给的信件中的情报,南夏丞相陈一贺喜好歌舞,荒诞不经。今日会来垣村选些骨子好的年轻女子带入丞相府操练歌舞,充盈内房。以景苑的相貌和功底混入丞相府,再见机于洛河祭典上献舞投毒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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