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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柯很纠结，他倒是想说实话，可面前的人太喜怒无常了。
万一他那句话说的不好，再冲出来一群金吾卫……想到这儿，李柯下意识的回眸看了眼门外，又一脸呆萌的看了眼李世民。
“怂娃，这会儿又知道害怕了？说吧，朕赦你无罪！”李世民没好气的笑骂一声。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李柯躬身道：“陛下若是想要彻查此事，有三处难事。”
“讲来。”
“一：若是陛下彻查，那这幕后之人定然名声大损，日后若是……恐怕会被百姓诟病。”
‘登基为帝’这句话李柯没说，因为从李世民的神色中便不难看出，他对李承乾的希望并不多。
“继续……”李世民渐渐有了兴趣，喝了口茶道。
“二，如今我大唐虽然国富民强，但毕竟建国不久，底蕴还是有些不足。若是陛下大动干戈，那些被触及到利益的世家门阀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难免会引发不必要的争斗。”
千百年来的夺嫡之争，哪一件不与朝中大臣的利益挂钩。
如今的李承乾依旧是东宫太子，他背后站着那些世家门阀与新兴贵族们，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李世民易储的。
到时候就算李恪能够顶着压力上位，他也依旧保不住这个位置。
“朕之前也与玄龄议过此事，他与你说的倒是不差些许。”李世民目光低垂，沉思了少许后，叹道：“那第三呢？”
“第三……长幼有序！”
若是李柯之前的话只是剖析利弊，那这四个字简直就是扎心了。
满世界谁不知道，他李世民的皇位是抢来的。杀兄囚父的污点，他这辈子子也别想甩掉。所以自他继位以来，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这简直就成了他的心病，任他多么的英明神武，也休想摆脱这一污点。
所以越是有污点的人，就越是珍惜自己的羽毛。若是李世民真的想要立李恪为储君，别说是文武大臣们不同意，就光是百姓们的唾沫星子，就够淹死他这个得位不正的‘天可汗’了。
沉默了许久的李世民，忽然抬起头，有些戏谑的看了眼李柯，笑道：“你今日这番话若是让恪儿听到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啥？李柯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一脸幽怨的看着李世民。
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无耻到这种程度吧？小爷刚给你献完策，你就憋着要看我的笑话？
“陛下，微臣……”
李世民哈哈一笑：“既然你说自己是仙人弟子，那必定是有超乎旁人的手段，怎么这就害怕了？”
……
一番没头没尾的君臣对话就这么结束了。直到李柯出了皇宫，也仍是没有想到李世民今日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他安心许多，看来李世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与他。又或者是，他如今也没心思迁怒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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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整件事情，大家都是身在局中，而且损失惨重。李恪差点儿丢了命，李承乾同样失去了宠幸。包括他这个帝王，也被算计了一遭。
只有面前的这个少年，才是那个从到到尾的受益者。
闻言，李柯顿时打了个机灵。这句话的意味太多了。
细思极恐后，让他忍不住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难道李世民是想要趁着这件事废了李承乾，立李恪为储？
历史上李世民的确有意要立李恪为储君，只不过后来被长孙无忌为首的一干大臣极力阻拦，才不得不作罢。
若说之前他只是对李柯有些兴趣，那经过这件事后，他倒是着实有些喜欢这个有智谋，有手段的少年了。
小小年纪便能自己的得失利弊算计的滴水不漏，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少年人剖析心的手段更是无人能及。
一个六品闲官，就敢算计他这个一国之君，而且连带着自己两个儿子也被他一起算计在内。
李世民哼了哼道：“年纪幼小？你这手段可比朕的那些臣子们还要老道。你说……朕应该怎样处置你才好？”
李柯想了想，面带委屈道：“微臣擅自揣度圣意，全凭陛下发落。”
这件事情虽说他有错，但归根结底是他两个儿子因为夺嫡才搞出来的。既然要处置，那就大家一起处置好了。
只是现在局势变了，有了李柯在其中这么一搅和。李世民便有了足够的理由废嫡立庶。
李世民看了眼堂下眼珠乱转的少年，笑骂一句：“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有甚就说。”
既然话已说开，那他不介意再换一条大腿抱抱，而且这条腿更加粗壮有力。
李世民眼神里透过一丝精光，笑了笑：“若是朕真的想要彻查此事呢？”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终于开口道：“好个神仙弟子，竟然连朕都敢算计！”
李柯心下一紧：“臣年纪幼小，性子冲动，臣知罪。”
“陛下任臣为太史局监正，并且准许臣独得肥皂作坊的五成份额，臣甚感荣幸。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微臣年纪尚浅，且无权无势。就算没有此事，微臣也不得不为自己找个靠山。”李柯无奈的笑笑，接着道：“陛下明鉴，微臣这么做只为自保而已。”
“自保”这俩字用得很妙，李柯之所以一再强调，就是想告诉李世民，在这件事情里，他同样是受害者，更是告诉李世民，自己与他的目的是相同的。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眼下李恪虽然受宠，但也远远没到让人拼死效忠的地步。自己之所以依附他，也确实是为了自保而已。
李世民皱眉：“朕听出意思了，你还是想要朕将此事揭过？”
既然这已经是个不能说的秘密，那不揭过还能怎样呢？这个时候的李世民应该不会对李承乾下手的。
此时的甘露殿内很是安静，李世民仿佛睡着了一般，看都不看跪坐在中央的李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柯同样低着头，汗水顺着后背不断滑过。
看到大殿角落里堆放的冰块后，暗暗吞了口口水。而后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愧，死活都不知道了，还有心思想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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