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朋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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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了声:“姨娘。”

    姨娘微笑回:“快去吧……”

    言天走,叔父早在玉烟宫的宫门前等他了。

    筑天府很大。

    昨日吃家宴的南天苑,在府邸后院,仅是裕华堂小部分,但已是水榭花楹,古树禅林,举世无双之奢华,雕梁画栋,如上古传说中众仙的园林。

    如今,往通天殿的前院走。筑天府的宏伟辉煌,金碧辉煌让人羡慕。它的院墙刷红漆,墙脊涂灵石金粉。高大的屋脊超过院墙,黄色琉璃瓦,被斗拱撑起。屋檐顶端有四只玉麒麟。它们是仙兽,平时在屋脊上,以石雕形象出现。

    言天和叔父并排走着。

    不知该不该把昨天姐姐的事,告诉叔父。

    他天明才睡,心里一直想着姐姐。

    心里翻来覆去想姐姐,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不过叔父好像不关心这个问题。

    他只顾嘱咐言天:“小天,记住这种场合不要随意插嘴。”

    言天点头,表示明白。

    他参加过这种堂会,一些规矩还是懂的。

    比如晚辈要坐在靠门的位置;喝茶时,要先等着,看共主先喝;不能随意和他人对视;进出门要先让着长辈,这种规矩有很多。很多老人都不知道,但叔父能倒背如流,也更看重这个,他总说:“年轻人,要懂规矩。”

    言天不算是太懂规矩的人。

    他常做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比如喝酒,不看长辈脸色行事,胡乱结交朋友。

    这些平时不算什么,但今天特殊。

    “今天不一样。”叔父说:“郝家不仅有通天升仙,郝飞雄承继他父亲之位……还有关以后的凡界共主,郝家人坐了这么久,肯定会想延续下去。”

    言天听着,点头。

    叔父又道:“今天来的不仅六大门,还有四大善人,七大散修,还有霓家。”

    他语毕,叹口气。

    言天理解他。叔父原配夫人是霓家长女霓裳。霓裳婶婶在一场和妖族的战斗中死后,叔父娶了姨娘甘玲做小妾。言天没见过婶婶,言冰也没见过。

    但他记得,小时候,他和弟弟有一次偷偷喝酒,言冰喝多了便说:凭什么给了霓裳长房夫人的位置,不给他娘。他娘甘玲不易,给言家人做了妾。而且还要做一辈子的妾。就因为霓裳是为爹死的,所以他绝不会扶正我娘……就让我娘这么委屈着……

    言冰说着,流下眼泪。又道:“你看你多幸福,即便你娘死了,你也是长公子。可我呢?我是个妾生的儿子,再努力,也是庶子,一辈子不能管我娘叫娘……因为爹说,一切要按规制来……”

    他那天晚上喝了好多,一直在哭。

    第二天,言天便问叔父,为何言冰不能管自己的娘叫娘。

    然后按规制,言天被罚跪,言冰挨了棍责。

    姨娘甘玲一声不吭,她不但没安慰趴在床上的儿子,甚至还骂了他。

    他们继续向前走。

    筑天府建筑南北取直,左右对称,它们沿着中轴线排列,一切都符合规制。它的前宫气势宏伟,规划严整,蔚为壮观,后院则阴柔曲折,半遮半掩,尽显阴柔之美。

    叔父继续:“你好好学,以后你接了班,言家要靠你更上一层楼呢。”

    言天想,姐姐到底怎么了?叔父就一点不关心自己女儿过的怎么样?

    这时通天殿到了。

    它乃筑天城的核心,本名升天殿。郝通天接任父亲后,将其改为通天殿。它是人族最大的宫殿。传说它的面积,超过封龙山半个山顶。它的殿前,有宽阔的白玉晶石平台,平台上刻九龙遨天图。

    平台有条路,直通殿前。守护大殿的十只仙宠,幻化成晶石雕塑,分列两侧。它们分别是:白角犀牛、龙鳞虎、火麒麟、白面狼、赤眼猪、蓝眼冲天枭、丹顶鹤、五尾晶石猴、昆仑白泽、金鳞睚眦。

    叔父最后嘱咐他:“不要笑,尤其是微笑。”

    言天点头称:是。

    不知怎么回事,家人总觉得他的笑,有狐媚之气。

    他们说着话,朝大殿走去,周围人多了起来。

    言天心想,好什么好?堂会有什么好?

    但他没说,出了屋门,见姨娘甘玲从弟弟屋子出来。

    朋朋扭头看他。

    言天走上前,本想训它。

    但叔父说:“它是为了你好。”

    言天随即进屋,正收拾。弟弟言冰从别的屋子进来,看他要出门,便问:“哥哥这是去哪?”

    言天回:“郝家堂会。”

    言冰哦了一嗓,本没说话,但在言天迈步出门槛时,他又道:“真好。”

    家里人都不喜欢它。

    但叔父说:“像朋朋这样的仙宠,不多见。它要保护的是小天,不是我们。”

    争论就此结束。大家开始学着接受它。

    言天止住,将朋朋收了,向叔父鞠躬,表示歉意。

    叔父又道:“你准备下,和我去参加郝家堂会。”他语毕,离开。

    他看到朋朋呲牙咧嘴,正和叔父对峙。叔父一副无奈的表情,还朝它笑。

    言天怒吼一声:朋朋。

    朋朋作为仙宠,有着很重的防卫心,但防卫的目标,却经常让人哭笑不得。

    他上次差点把言冰咬了,因为弟弟,要帮自己去屋里拿个东西;它不仅咬过管家张权,还咬姐姐言凝,在竹园把姨娘撞倒,禁止张权妻子靠近自己;它好像跟叔父有仇,任何时间,只要朋朋在,便绝不会让他靠近自己半步。

    现在,它又在外面叫,威胁的呼呼声不断出来。

    言天想起那晚,朋朋见到那只受伤的七彩百灵,又是呜咽着给它求情,看到它好了,又是活蹦乱跳,吐着舌头示好。真不知这家伙是哪头的,他这么想着,走出门。

    花香铺面而来,阳光照在言天脸上。

    姐姐临出嫁,和姨娘为它专门做了许多仙宠的肉干;言冰经常逗它说话;叔父虽然平日不苟言笑,但是见了它,还是会尽量露出笑脸;张权更是不用说,朋朋吃的用的,他都会尽心尽力去准备。

    但没用,朋朋吃了不嘴软,拿了不爪软,该怎样还怎样。

    清晨微凉,秋日的天,格外舒爽。

    窗外朋朋在叫。又是那种很凶的嚎叫,出呼呼声。

    言天知道,它肯定又凶想进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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