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一点着就能形成虫洞？”
“不简单，这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化学反应，我们至今都没将它研究清楚，对于它是如何自然地搭建起了虫洞，我们仍像个儿童，只知表象，参不透其中的道理。”
李奥点了头：“造物神奇。”
谭雅又说：“刚才真正燃烧了的，只有零土，它的燃点不高，在60度左右，青稻根本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就被黑洞吞没了，蓝鬼也一样。”
“别看这地儿荒凉，还挺得天独厚的，竟拥有一种超级武器，能直接释放虫洞强行让对手穿越，”李奥叹道，“那些战争科学家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儿？我看拿这个对付‘沉舰’，说不定能干过那什么量子力学。”
谭雅也摇头：“谁知道。”
李奥又问：“那么那群蓝鬼拿的是什么？”
谭雅停顿了一下，神情变得郑重：“那才是最关键的东西，其实，虫洞并不罕见，就算没有零土，银河系中也有许多天然虫洞，只不过没什么价值罢了。但是，蓝鬼们拿的那些亮闪闪的‘武器’，正是能赋予虫洞价值的东西。”
“什么价值？”李奥问。
谭雅却没有直接回答他：“那是热氢块，但在土星科技中心，我们通常都只叫它的俗名——超燃石。它的构成元素以氢为主，但其余的附着物很复杂，我跟你们说明白点，它是目前实验证明能形成人造黑洞的唯一物质。”
人造黑洞？这个词乍听平平，实际的意义却足以令人为之变色，不亚于方才见识到“虫洞掠地”时的阴森感受，李奥刚要说话，猴子打断了他们：“舰长，那群土佬动了。”
李奥忙看屏幕，只见扫描图像显示，土佬们正在从高草丛里钻出来，他们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确信黑烟和蓝鬼全都不见后，才开始放开手脚走路，朝的正是巨型坑洞的方向。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着鲜明的集体性。
李奥接着问谭雅：“人造黑洞跟咱们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谭雅也在看着屏幕，她在犹豫。
李奥急了，他压着火：“都带你到了盘古星，并且，老子的战舰也没了，搭上这么大代价，你还不肯痛痛快快把计划说出来？要是再不坦白一点，我只能认为你是在憋着什么坏心眼儿了。”
猴子的眼里也透着不满。
老人和孩子则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谭雅一点都没害怕，她看着屏幕，土佬们走到了巨坑边上，追思般朝着里面肃穆而视，她对李奥说：“事可有点棘手，我怕你狠不下心来。”
李奥本在气头上，却忍不住想笑：“要是比心狠，如果你是宇宙第二，确实没人敢称第一。但是，要是因为棘手，我倒还真有兴趣试试，你想要我狠到你的几成？”
谭雅并不在意他这一连串挖苦，正色道：“李奥，你要是有足够的定力看着这座星球生灵涂炭，我这就告诉你我的所有计划。”
气氛严肃了。
李奥特意望了眼外面：“这座星球都能发张特级残废证了，还能再怎么‘生灵涂炭’？”
谭雅说：“如果确定要执行我的计划，那么，它会遭到灭绝。”
“我当是什么事，”李奥都没多想一秒钟，表现得远比谭雅狼心狗肺，“灭一颗星星而已，试问当今的银河，整个都死掉了的星系还在少数么？你说吧，我不留任何怜悯之心。”
谭雅抬起了头，眼神仿佛是一个主宰万物的上帝：“我要造出白洞。”
“它是怎么造出虫洞的？”李奥问。
“就是因为它的天然属性。这种土很奇怪，燃烧能产生负能量，遇冷则会产生能量，刚才那群土佬不仅仅是将地下的土烧着了，还同时对其进行了冷却处理，我猜他们身上都揣着冰块，”谭雅分析说，“土壤燃烧后，负能量与能量骤然增多并相互作用，渐渐形成了虫洞，这你们也都看到了。而它之所以也叫‘零土’，也是因为这种常态介于正负之间的属性。”
实际上她根本看不到什么了，离地太远，下面的情况只能通过舰内的屏幕观察。
天地间静寂无声，舰舱内也沉默如许，空气里飘荡着激战后的颓靡。许久，黑烟已完全散尽，屏幕显示，下方环境已适宜降落。猴子打开了实景扫描系统，图像完整地传了上来，方才被虫洞覆盖过的青稻田里，出现了一大块空缺，不光连着几片的青稻消失不见，就连土壤都没了，地面下陷了数十米，形成了一个昏暗幽深的巨型坑洞。
此外，猴子还侦测到，那几十个纵火的土佬并未走远，就躲在坑洞不远处的高草丛里。
李奥从没听过这种东西。
但猴子对“邦迪”两个字倒有些印象，他好像曾听陈皮讲过，“邦迪”是一种古代卫生巾。
“‘邦迪’这个名字，取自于地球古英国天文学家邦迪，他是稳恒态宇宙论的创始人之一，也是银河史上第一位探讨负物质的科学家，”谭雅打断了猴子的猜想，“这种土并不常见，在当年甲壳虫座考察队进入虫洞之前，它曾炙手可热，为许多宇宙学家所苦苦寻觅，他们想用它搭建瞬移传送门。但是，当虫洞的无用面目被揭开之后，它又立即遭到了冷落，即便联邦地质队后来探明了在碎星带的很多行星上含有大量这种物质，也很少有人去关心了。”
“没有飞船，单凭两脚走路，那些‘蓝鬼’进了虫洞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老人说。
虫洞里头的时间慢得要死，全银河都知道。
但“花蕊”中没有人为谁感到惋惜，说实话，他们抵达这座星球连小半天都没到，还真谈不上对什么有感情，他们只是静静地在高空俯瞰一切，如神一般，以万物为刍狗，冷漠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李奥向着窗外凝望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问谭雅：“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么？”
谭雅这次没再回避：“他们烧着的不是青稻，而是青稻下面的土层——零土，零号的‘零’，也叫‘邦迪土’。”
大家都听得出他话里有话，没人回应。
谭雅很沉得住气，不关己事般往窗外看。
猴子听令，舰船提速斜飞七公里，远远地甩开了那团黑烟。
显示屏上，方程式的分布已经形成了秩序，中央黑雾浓密的地方，一个大型的完整虫洞方程式占据其中，且字体粗度在不断增加，周边稀薄处的低等方程式则零散地游荡着，随着火焰的扩张不断翻新并融入完整大方程式中，极具数学美感。但这种理性阐释背后，则是无数个蓝鬼被动地进入虫洞的恐怖现实，虫洞的气势远胜千军万马，凡经过处寸草不留，硬在这座星球上造出了一个阴曹地府，甚至连青稻都难以例外地被卷进了那个世外的时空，李奥不禁慨叹，土佬们真他妈狠，这已经纯是在为了争斗而争斗了，他们竟不惜与蓝鬼玉石俱焚！
谭雅也是一样的心思凝重，但她的思维显然更清晰，她知道的多，目的很明确，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她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足可以去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
“舰长，火好像停了，负能量在弥散，”猴子观测后说，“虫洞也在消失。”
李奥抬头看向屏幕，方程式果然开始了新的变幻，随着黑烟的稀薄，从繁到简，化为许多单一的元素符号，李奥久违地笑了笑：“这帮土佬还真不可小觑，能点火，也能熄火，怎么跟沉舰量子战团似的，还能把东西变没了？”
屏幕上看，青稻田内已没了亮点，蓝鬼们几乎全都被吸进了虫洞，猴子将比例尺缩小，观测范围变得大了，大家看到，在远方，那些侥幸逃出去了的蓝鬼已躲进了星球的黑暗处，渐行渐远，数量还不及来时的一半。
李奥让猴子又上升了十五公里，他透过曲面窗向外看，自己的“花蕊”好像是在一座风暴眼中，独独这里头阳光明媚，四周全黑咕隆咚的。他越发清楚了，这座星球的文明环境远比预想的要复杂，且先不说有它们相互间有多少敌对势力，单是这些神奇的“非生命类物质”——能烧出负能量的青稻田和蓝鬼的发光武器，都够他们琢磨的。他不禁蹙起了眉头，认真思考，于己方而言，这场战争的发生究竟带来了何种利弊？
“这里怎么会有虫洞？”李奥问谭雅。
谭雅很淡定：“否则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奥没工夫跟她兜圈子，对猴子说：“往高空里升，离着远点。”
阅读角落：宇宙偷渡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