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水波荡漾，再次恢复成原来正常的模样，很快地，车窗上的倒影里，一个文静的，气质极佳的女人惊慌地转过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紧跑几步，马上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回身，掏手机，想要给门丁拍照，可是因为手忙脚乱，反而把手机掉在地上。
“是连环杀人案其中一个受害人闻寿南的女儿，”谭博士了然，“江门师范中文系的才女，闻璐，从她父亲被害，她就自作聪明地在找杀她父亲的凶手，把自己当名侦探柯南一样满城乱窜，还带些莫名其妙的线索来给我们，警告了几次也不听，这孩子也是真没脑子，那可是恶性杀人案，真要被她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凶手还能放过她么？到时候又白添了一条冤魂。”
“那样死掉的人，还能有魂吗？”门丁没头没脑地说。
“啥？”谭博士不解。
“没事，”门丁拉开车门，“这车我征用了，你回头跟邢局说一声。”
“啊？”谭博士还没搞清状况，门丁已经开车离开。
“哎，你上哪儿去，等等我！”邢海川从楼里刚出来，眼睁睁看着门丁的钻进车里，急得正要上前追赶，结果警戒线外突然大乱，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跑过来，把他围在当中，警察拦截不住，现场一片混乱。
那个出现在车窗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闻璐也跟着慌里慌张的跑向自己的座驾，一辆红色的甲壳虫。
刚一关上车门，她就拿着手机，手都在抖，“不可能，一定是幻觉，车窗上不可能有另外一个人的脸，一定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车厢里突然响起的男声，让这个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女孩惊声尖叫。
等她扭头看的时候，禁不住呆若木鸡，“怎么你——”
门丁从她手上拿过手机，“嗯，拍的不错，怎么这几年科技进步这么快了么？以前要想记录下这样的画面，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全靠目击者证言，我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分辨出他不是在耍我，唉，想想邢局会把我当成神经病也不奇怪。”
手机上拍下的画面抖动的很厉害，但车窗上映出那张陌生的脸那一段还是非常清楚的。
“你不是……”闻璐指着门口。
“不是什么？”门丁笑问，“不是开车走了吗，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闻璐下意识地跟着点头。
“你猜呢？”门丁发现这个女孩很好看，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就是眼睛里带着的一丝不安分让人觉得挺不放心，好像下一秒这个家伙就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让人头痛不已。
“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坐进车里走了的！”闻璐突然掏出个辣椒喷雾，紧张地对着他，“别过来啊，我很厉害的，我告诉你，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新玩意？”门丁不见怎么动作，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筒状物，上面赤红色的卡通辣椒图案向他诉说着自己外强中干的效果。
“咦？”闻璐再看自己的手，手掌里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辣椒喷雾！
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她看看门丁，又看自己的手，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张大嘴，“鬼呀……”
突然而来的尖叫倒把门丁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车子朝前开动，本来坐驾驶位的闻璐，现在却坐在副驾上，而开车的反倒成了门丁。
尖叫声更响了，闻璐一边尖叫一边想打开车门，可是居然几次都失败，她又敲打车窗，想要求救，然而近在咫尺路过的人没一个发现里面有何异状。
邢海川总算摆脱了记者群，从甲壳虫旁边路过，要是他的好奇心哪怕有一点放在这里，拉开车门看一眼，就会发现他一直精心保护着的人从未走远。
“不好意思，邢局，”门丁轻声说，“有些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嘘……”门丁故作神秘地示意他保密。
“哦……”谭博士点头，“了解，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邢局会放着手底下一大票警探不用，反而要用你了。”
“跟了一路了，”门丁眼中闪过寒光，“不是警察的路数，倒有点儿像雇佣兵，生面孔，不是本地人。”
“来杀你的？”谭博士紧张起来，“要不要通知邢局，抓住他问问。”
门丁冷笑，“我还真希望他来杀我，不过不是。”
“吱嘎……”
车窗与手指间的摩擦发出让人发狂的噪音，随即车窗荡漾起水波一样的波纹，再浮现出来的，却不是门丁和谭博士的脸，而是围观群众中一张阴冷的面孔，他躲在三个人后面，即挡住了这边的视线，对他来说又能很清楚地看到这边，略显黝黑的皮肤，双手放在身侧时，右手不自然地向上微抬，好像在时刻准备去摸腰间并不存在的武器。
“嗯，的确像是当兵的，嗯——不对！”谭博士惊讶地瞅门丁，“这是什么……”
“有没有点儿教养？”谭博士不满地道，“警校教你这么说话的吗？”
“又没跟你说话，一边儿去！”董亮不耐烦地顶撞，“熬了几十年才提了个副处，看把你能耐的，老子刚来就正科，不满意？再过几年我来指导工作的时候，你再拍我马屁可就晚了。”
“我特么——”好好的知识份子，谭博士被逼得涨红脸，撸胳膊挽袖子就要真人pk。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辆警车的边上，对着警车的车窗，除了警察，小区里围观的群众也越聚越多，想要看到跟踪者是谁，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干什么——”谭博士不明所以地看着门丁在车窗上用手指乱画，嘴唇间发出嘶嘶的怪异声响……
门丁突然凑到他耳边，“别回头，有人在跟踪我。”
谭博士身体一震，“不会吧，这里足有几百个警察，跟踪你干嘛？不想活啦？”
“哎，疯子，怎么没人看着出来乱跑啊，”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从旁出现，让门丁禁不住皱起眉头。
董亮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一副要找麻烦的神情。
“什么东西”谭博士愤愤不平，“要不是你出了事，六组探长还能轮得到他？有个能耐的爹算个球，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他负责的，自己搞不定推到邢局那里，背锅的本来就应该是他！”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大火气，”门丁内心涌现一丝暖意，“我原来那些手下还好吗？”
“都走啦，”谭博士感慨道，“一开始还联系，后来工作忙起来，就不知不觉地断了，唯一有点儿空闲的，听说下海做生意……”
门丁拦住他，搂着他的脖子，朝远处走，“别理他，老谭，这小子身上有晦气，沾了会倒霉的。”
“你说谁哪，疯子？”董亮在后面高声叫，“我警告你，老子这个位置可是省总局任命的，想回来抢，先把你的出院证明开出来再说！”
“不知道，我又不负责现场调查，”谭博士表示无能为力，“要是还有，估计只有凶手了吧。”
“唉，”门丁心事重重地叹气，“我尽力了。”
太多出现意外的可能，可是也只能这样，人微言轻，能做到的始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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