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肉球跃上了院墙之后，却都停止了，他们就在钟峥的身旁来回的跳跃着，仍旧发出滋滋的叫声，不过看起来他们好像并不能看见钟峥了。
到现在，钟峥终于明白了，原来只是这些刺青是聚集的阴气，在这关键的时候，他们在自己的身上缭绕了起来，因为鬼属阴，他们只对阳气敏感，所以当钟峥被阴气包围的时候，这些鬼魂是看不见的。
果然，小的肉球跳跃了一阵子，便顺着院墙又翻了回去，回到了那个大肉球的跟前，三串两跳的蹦到他的身上，又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脓包。
而这个时候，那个大肉球的肚子又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体一下下的凸起，好像他的肚子之中藏着许许多多的活物。
最终那个肉球一张嘴，哇的一下，吐出一堆绿色的水，在这绿水之中，爬起了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家伙。
他们有的脑袋硕大，却长着两条小细腿儿，张着血盆大口，嘴里呼啦啦的冒着火苗。
有的浑身生刺，双眼如电，闪着莹莹的绿光。有的生着三头六臂，长着长长的指甲，所有的手臂都挥舞着，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有的长得倒是人的模样，可浑身却长满了绿毛，看上去十分的古怪。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便聚集了一大群，他们个个都发出奇怪的叫声。钟峥知道这些都是恶鬼，原来包画匠这几天扎的那些纸人儿，正是这些恶鬼。那么如此说来，白天包括画匠的家里着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那场大火，应该就是包画匠自己放的，他的目的十分的直接，就是想把那些纸人焚化，用火把那些纸人送入地狱，这些恶鬼才能附在纸人之上，变换成实际的形态。这样也能明白为什么着火的时候，大家伙急急忙忙的就火，而包画匠站在一旁，嘴角却露出冷笑了。
现在事情已经明了，前几天包画匠死后诈尸，其实并不是诈尸，而应该是这个大肉球的鬼魂附在了他的身上借用他的肉身。这些天，他扎了这么多的纸人，就是为了释放那些恶鬼来做准备，看来今晚他的计划得逞了，所以这些奇形怪状的鬼魂被都他释放出来。
一切疑问在这一瞬间都解开了，其实就连钟峥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大肉球再次发出呼噜噜的吼声，声音更加的低沉，震的钟峥的耳朵嗡嗡作响。那些奇形怪状的恶鬼仿佛听到了号令，纷纷的行动了起来，有的迈着蹒跚的步子，朝院门口的方向走来，有的索性三窜两跳的跃上墙头，跳到了隔壁的院子。
一时之间，整个包画匠的院子里乱作一团，缭绕着在院子上空的那团黑色的烟雾越来越浓，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恶臭的味道，这味道钟峥特别的熟悉，就是之前刀劳鬼占据了整个白马城的时候，城里弥漫的那种味道。
钟峥知道那些恶鬼现在看不见自己，索性大胆的站直身子，瞪着眼睛，朝院子里张望。不过虽然那些恶鬼的数量特别的多，可钟峥始终没有看见刀劳鬼的身影。也让他多少都放了点心，毕竟刀劳鬼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遇见的最可怕的鬼魂。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再次的安静了下来，那些奇形怪状的恶鬼都已跑到了街面上，三晃两晃的消失不见了，而院子里的那个大肉球却猛的收缩，像是气球被放了气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肉球又发出一声低吼，地面上那些小的肉球，便继续滋滋的叫着朝院门口的方向跳了过来。钟峥心里一惊，心想一定是被他发现了，果然那些肉球越过了院墙，眼看着就要跳到了钟峥的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钟峥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刺痒，低头看去，手臂上那些黑色的刺青竟然又像前几次一样在身上来回的游动了起来，它们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竟然砰的一声变成了一团青烟，围绕着自己的身上旋转了起来。
肉球的下面长着两排小短腿儿，足有十来只之多，但那些腿儿看起来也只是摆设，又短又小，完全无法支撑他的硕大的身体。
钟峥想起来了，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就见过这样的肉球，那肉球的嘴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吐出一些邪恶的鬼魂来。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并不是一场梦，而是一种征兆，在眼前都已变成了现实。
白天的时候，包画匠的家里着了一场火，烧掉了他整个仓房，虽然火已经被扑灭，可他的院子里还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就当钟峥趴在墙头往里面张望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个肉球发出一声低吼，声音特别的低沉，震的钟峥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心里狂跳个不停，吼叫过后，那个肉球竟然转过脸，朝钟峥的方向望了过来。
这些纸人正是包画匠这几天扎制的，在白天的时候都已被一场大火烧掉变成了灰烬，可眼前他们就这样走了出来，他们的动作缓慢，每迈一步都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当他们走到那个肉球跟前的时候，那个肉球张大了嘴巴猛的一吸，院子里立刻刮起了一阵狂风，狂风旋转着，卷起那些纸人儿一股脑的都飞进了那个肉球的嘴中，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个肉球便把那群纸人全吸进了肚子。
只听得那个肉球的身上发出叽里咕噜的一阵声响，身上的那些脓包个个都破裂，砰砰的向外喷射的脓液，溅得院子里到处都是。那些脓液落在地上，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又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肉球在地上来回的翻滚，四处的跳跃，发出滋滋的叫声，那声音刺耳尖锐。
这样的想法一出，钟峥的心里再次大惊，他和陈艳春朝夕相处这几个月，从来没有想过陈艳春会有什么不同。于是他转过脸，来到陈艳春的身旁，拉着她的手，再次的上下打量着她。
见到钟峥这个样子，陈艳春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微微的笑了，低下了头，略有些害羞的样子。
钟峥的这一觉睡了很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他早已计划好晚上的时候要去包画匠家的附近看看到底他们家里有什么异样。于是他离开了家，披上了一件厚一点的外衣，一转身来到了外面。临出门的时候，陈艳春仍旧没有阻拦他，和平常一样。
他虽然没有眼睛，但钟峥知道，他一定能看到自己，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往下缩了缩头，蹲下了身子。其实他并不是害怕眼前这个怪物，而是并不希望他发现自己，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又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从哪里被烧得焦黑的仓房里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了一群纸人儿。
他继续迈步往前走，当他来到包画匠家门口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悄悄地探着头隔着院墙往里面张望。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院子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肉球，总有一间房子大小。
他浑身上下都鼓起了脓包，脓包流淌着黑色的脓水，看上去十分的恶心。这个肉球并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耳朵，只长了一张大嘴。嘴巴里长了一些尖利的牙齿，牙齿东倒西歪，丑陋极了。
果然，那半张脸和之前的时候不同了，略微显得发红，仿佛是喝醉了一般，而另外半张脸却是正常的。此刻，钟峥终于明白了，原来梦里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那么如此说来，难道陈艳春是一个不凡的人？
只见包画匠家的上空笼罩着一团乌黑的烟气，这烟气浓郁，和钟峥之前看到的那些鬼魂身上弥漫的大有不同。
其他鬼魂身上缭绕着的烟雾，或黑或灰，大多都是淡薄的，而这团烟雾却十分的浓，好似一团乌云，把整个包画匠的家都笼罩了进去。
钟峥心里暗自吃惊，如此看来，这包画匠的家里一定有着强大的恶鬼。
深秋的夜晚，天气已经很凉了，那些伙计早已回到屋子里去休息了，所以院子里十分的安静，钟峥并不想打扰别人，更不想让他老娘知道，免得徒给他增添担忧，便轻轻的迈着步子，从侧门溜了出去。
顺着墙根一直往后走，转了几个弯，穿过几条胡同，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包画匠的家了。他放轻了脚步，挺直的腰板儿，仔细的朝包画匠家的院子看去。
钟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陈艳春把他那半张布满血丝的面皮撕了下来，硬生生的贴在自己的脸上。于是他的半张脸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忽的一下，钟峥从梦里猛醒，猛的坐起了身，可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仍在，他睁开眼睛，朝四周看去，陈艳春正坐在桌子旁，见他醒了过来，转过脸看着他，微微的笑着，
钟峥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的来到了梳妆台的面前，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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