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遗传也说不定。
客厅的灯已经打开有一会儿了，我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发现自己似乎也能够适应这样的强光，于是便从沙发上起身，坐直了身子。
秦寒的西装被随意的搭在沙发的依靠上，他穿着灰色的衬衣，灯光照射的上面，显得格外柔软，带着隐约的暗色光芒。
他背对着我，即便不看到他的脸，只是看着这欣长强健的身影，他就像是只可远观的人，是我注定追逐不到的人。
或许秦寒母亲说的话没有错，在过去留有浓抹色彩的我，也许真的配不上秦寒，这一切都只是我高攀了而已。
我看着秦寒熟练地将领带解下，随即转过身，目光却紧锁在我的身上，带着让我难以理解的忧虑。
“怎么样，你饿不饿，晚上应该没有吃晚饭吧。”
听着这对我关切的话语，我仿佛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想秦寒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我如此在意呢？
见我一声不吭，秦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径直走向了厨房，开始为我准备晚饭。
我依旧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想要去站在秦寒面前，想要向他询问，我究竟值不值得他这样做，到底能不能配上他。
可是每当我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今天秦寒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会在我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我从始至终都配不上秦寒。
我甚至不知道，秦寒是什么时候做好了晚饭，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将晚饭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只知道当我反应过来时，秦寒已经坐在了我的身边。他目光平静的看向我，明亮的灯光反衬在他墨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丝晶莹的光彩。
“怎么，现在都已经快要九点了，你难道一点都不饿吗？多少吃点东西，然后回去休息吧。”
我想如果秦寒对我，还像当初刚刚认识时那么冷酷，每天和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大概我此时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他越是如此温柔的对待我，我的心就像在被一把钝刀来回地割动，一点一点，来来回回，直到最后鲜血淋漓，它也不能将这一份感情剥舍。
这只不过是对于我的折磨，无论何时，不舍昼夜。
见我没有动作，秦寒甚至主动将餐具塞进我的手里。
“有什么话，等你吃完了这碗面再说。”
既然秦寒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他太过为难，于是立刻就吃了起来。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一如第一次秦寒为我做面时一模一样，我总是很喜欢吃他做的面，带着他的用心，以及对我的照顾。
可是今天，在尝到这熟悉的味道时，压抑了一个下午的泪水，突然间就爆发了。
它们争先恐后的跑出眼眶，滴落在碗中消失不见，带着温热却闯进滚烫之中，却不知迎来的，是更加深沉的折磨。
“秦寒，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今天我和许毅林向天许去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根本不应该遇见的人。”
我努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想在秦寒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样。哪怕今日的一切已经让我浑身无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我没有忘记，现在我和秦寒待在一起，如果我难过，秦寒就会为我担心，这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秦寒并没有立刻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从一旁拿来纸巾，放到了我的面前，这才缓缓开口。
和我忍了一下午的痛哭不同，他平静而又轻缓的语气，好像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不用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即便脸上泪水还没有干涸，在听见秦寒这样对我开口的时候，我还是难免觉得惊讶，抽噎着开口向他询问。
秦寒没有隐瞒什么，听我这样问，便立刻点了点头，平静得让人害怕，难道说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今天中午你和林向天许毅起去吃饭的时候，遇见了我母亲。”
“你……是怎么知道的？”伤心难过归伤心难过，可是对于秦寒一个不在场的人，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想几乎所有人都会很好奇。
“今天下午她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了我这件事情，所以我也就知道了。”
秦寒的话让我一时间心里砰砰直跳，他的母亲都已经和他说了？
在我的面前，他母亲就没有说过一句关于我的好话，那么当亲自打给自己的儿子时，他可能会说我的好话吗？
其实不要说好话了，我想或许她会说的比在我面前还要更加过分，还要更加伤人，为的就是让他的儿子看清我的真面目，从而能够离开我。
虽然我差不多能够猜到这些，可是好奇心依旧催促着我，比之前还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母亲……说什么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秦寒直视着我的眼眸，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我的模样，满脸泪水，可怜至极。
这一句话将我深深击醒，如同秦寒所说，他愿意告诉我，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他的母亲说了些什么吗？
所以我几乎立刻逃跑似的低下了头，对着秦寒猛烈的摇动，可却不死心地紧紧拽住秦寒的衣服，企图能够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不敢去看向秦寒的目光，因为我怕看到让自己失落的神情，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你……相信你母亲说的那些话吗？”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陈辞，在你最落魄，最无助，最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谁在你身边？”
低沉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仿佛带有磁性般，让我原本不停掉落的眼泪，竟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是你。”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秦寒的衣服，哪怕本身质地良好的衬衣被我抓出一道道的褶皱，我依旧没有想松开手的意思。
正如同，我一点点也不想松开秦寒一样。
在我还没有搞懂秦寒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他却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拥入怀中。
“所以，我既然在当初都没有放弃你，如今又为什么因为一两句话就要离开？”
只消是这一句话，足以让我泪流满面。
“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打开灯，你喜欢在黑暗的房间里坐着吗？”
凌冽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他的声音，和今天他母亲的声音，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相似。
然而她根本不会听我的任何解释，因为在她的心里，我早就已经定格，我是一个注定配不上他们秦家的女人。
乱哄哄的思绪让我头疼欲裂，哪怕是处于如此黑暗安静的环境之中，我还是难以让自己的心情完完全全地平复下来。
今天的事情，今天我所听到的，每一句关于我的话，它们都不想从我的脑海中滚出去。
有走向客厅里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离沙发不远的地方。
我知道一定是秦寒回来了，可是他没有开口，而我暂时还不能接受这灯光，所以房间里只剩一片沉默，谁都没有理会谁。
但最终，最先说话的人是秦寒而不是我。
面对着自己亲侄子对我的辩解，她非但没有觉得应该认真思考一番，反而觉得是我在迷惑许毅。
那种不屑又极为轻视的眼光，似乎将我整个人直接解剖，就是为了看见其中所隐藏着的，肮脏不堪的内心。
“小毅，你不必为了陈辞说话我对她可不是一般的了解。早在今天和她见面之前，我就派人调查过她。”
低声抱怨了一句，我向后倒在沙发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与此同时客厅的灯被突然打开了。
习惯了黑暗，一时间接触明亮的灯光，我竟然有些不适应，急忙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这这刺眼的光芒。
坐在我面前说着我曾经过往的种种经历的人，不是别人，她是秦寒的亲生母亲，是陪伴秦寒长大的人。
如果说我想和秦寒在一起，就必须得到她的允许。
我虽然不知道方筱到底跟她说了多少，关于我的坏话，可是就单凭秦寒妈妈现在的态度来看，这绝对不是许毅几句话就能够扭转回来的。
哪怕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秦寒妈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还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不可抹去。
起初方筱和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只是一笑而过，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可是这些话从秦寒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对我来说无异于是一种酷刑。
因为我对于方筱没有任何感情，她对于我的厌恶，对于我的喜欢，和我之间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可是秦寒的母亲就不一样了，我是喜欢秦寒的，我心里也十分明白这一点。
“之前不仅是个胖子，而且还离过婚，父亲也因为诈骗、贪污公款惨死狱中，这么多不得人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想，或许所面对的人还是不一样吧。
我很理解许毅为我辩护的心情，毕竟我是他的朋友，而他的姑姑在他的朋友面前如此抹黑，任凭是谁，恐怕都会受不了。
可是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谁也不能干涉谁的思想。
秦寒的妈妈今天不由分说地就对我下出这样的结论，想必平日里方筱在她面前，应该没有少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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