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雷恩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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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请允许我向你以及你勇敢的姐妹们表达深深的敬意,你们献身于人类最崇高的事业:帮助身处困境的同胞。

    在来信中,你问我在目前地球上还有儿童由于饥饿面临死亡威胁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花费数十亿美元来进行飞向火星的航行。我清楚你肯定不希望这样的答案:“哦,我之前不知道还有小孩子快饿死了,好吧,从现在开始,暂停所有的太空项目,直到孩子们都吃上饭再说。”事实上,早在人类的技术水平可以畅想火星之旅之前,我已经对儿童的饥荒问题有所了解。而且,同我很多朋友的看法一样,我认为此时此刻,我们就应该开始通往月球、火星乃至其他行星的伟大探险。从长远来看,相对于那些要么只有年复一年的辩论和争吵,要么连妥协之后也迟迟无法落实的各种援助计划来说,我甚至觉得探索太空的工程更有助于解决人类目前所面临的种种危机。

    在详细说明我们的太空项目如何帮助解决地面上的危机之前,我想先简短讲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在400年前,德国某小镇里有一位伯爵。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将自己收入的一大部分捐给了镇子上的穷人。这十分令人钦佩,因为中世纪时穷人很多,而且那时经常爆发席卷全国的瘟疫。一天,伯爵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家中有一个工作台和一个小实验室,他白天卖力工作,每天晚上的几小时的时间专心进行研究。他把小玻璃片研磨成镜片,然后把研磨好的镜片装到镜筒里,用此来观察细小的物件。伯爵被这个前所未见的可以把东西放大观察的小发明迷住了。他邀请这个怪人住到了他的城堡里,作为伯爵的门客,此后他可以专心投入所有的时间来研究这些光学器件。

    然而,镇子上的人得知伯爵在这么一个怪人和他那些无用的玩意儿上花费金钱之后,都很生气。“我们还在受瘟疫的苦”他们抱怨道,“而他却为那个闲人和他没用的爱好乱花钱!”伯爵听到后不为所动。“我会尽可能地接济大家”他表示,“但我会继续资助这个人和他的工作,我确信终有一天会有回报。”

    果不其然,他的工作(以及同时期其他人的努力)赢来了丰厚的回报——显微镜。显微镜的发明给医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由此展开的研究及其成果,消除了世界上大部分地区肆虐的瘟疫和其他一些传染性疾病。

    伯爵为支持这项研究发明所花费的金钱,其最终结果大大减轻了人类所遭受的苦难,这回报远远超过单纯将这些钱用来救济那些遭受瘟疫的人。

    我们目前面临类似的问题。美国总统的年度预算共有2000亿美元,这些钱将用于医疗、教育、福利、城市建设、高速公路、交通运输、海外援助、国防、环保、科技、农业以及其他多项国内外的工程。今年,预算中的1.6%将用于探索宇宙,这些花销将用于阿波罗以及其他一些涵盖了天体物理学、深空天文学、空间生物学、行星探测工程、地球资源工程的小项目和空间工程技术。为担负这些太空项目的支出,平均每个年收入10,000美元的美国纳税人需要支付约30美元给太空,剩下的9,970美元则可用于一般生活开支、休闲娱乐、储蓄、别的税项等花销。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不从纳税人为太空支付的30美元里抽出5美元或3美元或是1美元来救济饥饿的儿童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需要先简单解释一下我们国家的经济是如何运行的,其他国家也是类似的情形。国家由几个部门(如内政部、司法部、卫生部与公众福利部、教育部、运输部、国防部等)和几个机构(国家科学基金会、国家航空航天局等)组成,这些部门和机构根据自己的职能制定相应的年度预算,并严格执行以应对国务委员会的监督,同时还要应付来自预算部门和总统对于其经济效益的压力。当资金最终由国会拨出后,将严格用于经预算批准的计划中的项目。

    显然,NASA的预算中所包含的项目都是和航空航天有关的。未经国会批准的预算项目,是不会得到资金支持的,自然也不会被课税,除非有其他部门的预算涵盖了该项目,借此花掉没有分配给太空项目的资金。由这段简短的说明可以看出,要想援助饥饿的儿童,或在美国已有的对外援助项目上增加援助金额,需要首先由相关部门提出预算,然后由国会批准才行。

    要问是否同意国家实施类似的政策,我个人的意见是绝对赞成。我完全不介意每年多付出一点点税款来帮助饥饿的儿童,无论他们身在何处。

    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也会持相同的态度。然而,事情并不是仅靠把去往火星航行的计划取消就能轻易实现的。相对的,我甚至认为可以通过太空项目,来为缓解乃至最终解决地球上的贫穷和饥饿问题作出贡献。解决饥饿问题的关键有两部分:食物的生产和食物的发放。食物的生产所涉及的农业、畜牧业、渔业及其他大规模生产活动在世界上的一些地区高效高产,而在有的地区则产量严重不足。通过高科技手段,如灌溉管理,肥料的使用,天气预报,产量评估,程序化种植,农田优选,作物的习性与耕作时间选择,农作物调查及收割计划,可以显著提高土地的生产效率。

    人造地球卫星无疑是改进这两个关键问题最有力的工具。在远离地面的运行轨道上,卫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扫描大片的陆地,可以同时观察计算农作物生长所需要的多项指标,土壤、旱情、雨雪天气等,并且可以将这些信息广播至地面接收站以便做进一步处理。事实证明,配备有土地资源传感器及相应的农业程序的人造卫星系统,即便是最简单的型号,也能给农作物的年产量带来数以十亿美元计的提升。

    如何将食品发放给需要的人则是另外一个全新的问题,关键不在于轮船的容量,而在于国际间的合作。小国统治者对于来自大国的大量食品的输入会感到很困扰,恐怕在国与国之间消除隔阂之前,饥饿问题无法得以高效解决了。我不认为太空计划能一夜之间创造奇迹,然而,探索宇宙有助于促使问题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以最近发生的阿波罗13号事故为例。当宇航员处于关键的大气层再入期时,为了保证通讯畅通,苏联关闭了境内与阿波罗飞船所用频带相同的所有广播通信。同时派出舰艇到太平洋和大西洋海域以备第一时间进行搜救工作。如果宇航员的救生舱降落到俄方舰船附近,俄方人员会像对待从太空返回的本国宇航员一样对他们进行救助。同样,如果俄方的宇宙飞船遇到了类似的紧急情况,美国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供援助。

    通过卫星进行监测与分析来提高食品产量,以及通过改善国际关系提高食品发放的效率,只是通过太空项目提高人类生活质量的两个方面。下面我想介绍另外两个重要作用: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和提高一代人的科学素养。

    登月工程需要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精度和高可靠性。面对如此严苛的要求,我们要寻找新材料,新方法;开发出更好的工程系统;用更可靠的制作流程;让仪器的工作寿命更长久;甚至需要探索全新的自然规律。

    这些为登月发明的新技术同样可以用于地面上的工程项目。每年,都有大概一千项从太空项目中发展出来的新技术被用于日常生活中,这些技术打造出更好的厨房用具和农场设备,更好的缝纫机和收音机,更好的轮船和飞机,更精确的天气预报和风暴预警,更好的通讯设施,更好的医疗设备,乃至更好的日常小工具。你可能会问,为什么先设计出宇航员登月舱的维生系统,而不是先为心脏病患者造出远程体征监测设备呢。答案很简单:解决工程问题时,重要的技术突破往往并不是按部就班直接得到的,而是来自能够激发出强大创新精神,能够燃起的想象力和坚定的行动力,以及能够整合好所有资源的充满挑战的目标。

    太空旅行无可置疑地是一项充满挑战的事业。通往火星的航行并不能直接提供食物解决饥荒问题。然而,它所带来大量的新技术和新方法可以用在火星项目之外,这将产生数倍于原始花费的收益。

    若希望人类生活得越来越好,除了需要新的技术,我们还需要基础科学不断有新的进展。包括物理学和化学,生物学和生理学,特别是医学,用来照看人类的健康,应对饥饿、疾病、食物和水的污染以及环境污染等问题。

    我们需要更多的年轻人投入到科学事业中来,我们需要给予那些投身科研事业的有天分的科学家更多的帮助。随时要有富于挑战的研究项目,同时要保证对项目给予充分的资源支持。在此我要重申,太空项目是科技进步的催化剂,它为学术研究工作提供了绝佳的实践机会,包括对月球和其他行星的研究、物理学和天文学、生物学和医学科等学科,有它,科学界源源不断出现令人激动不已研究课题,人类得以窥见宇宙无比瑰丽的景象;为了它,新技术新方法不断涌现。

    由美国国家控制并提供资金支持的所有活动中,太空项目无疑最引人瞩目也最容易引起争议,尽管其仅占全部预算的1.6%,不到全民生产总值的千分之三。作为新技术的驱动者和催化剂,太空项目开展了多项基础科学的研究,它的地位注定不同于其他活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太空项目的对社会的影响,其地位相当于3-4千年前人类社会的形成。

    如果国家之间不再比拼轰炸机和远程导弹,取而代之比拼月球飞船的性能,那将避免多少战乱之苦!聪慧的胜利者将满怀希望,失败者也不用饱尝痛苦,不再埋下仇恨的种子,不再带来复仇的战争。

    尽管我们开展的太空项目研究的东西离地球很遥远,已经将人类的视野延伸至月亮、至太阳、至星球、直至那遥远的星辰,但天文学家对地球的关注,超过以上所有天外之物。太空项目带来的不仅有那些新技术所提供的生活品质的提升,随着对宇宙研究的深入,我们对地球,对生命,对人类自身的感激之情将越深。太空探索让地球更美好。

    随信寄出的这张照片,是1968年圣诞节那天阿波罗8号在环月球轨道上拍摄的地球的景象。太空项目所能带来的各种结果中,这张照片也许是其中最可贵的一项。它开阔了人类的视野,让我们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地球是广阔无垠的宇宙中如此美丽而又珍贵的孤岛,同时让我们认识到地球是我们唯一的家园,离开地球就是荒芜阴冷的外太空。无论在此之前人们对地球的了解是多么的有限,对于破坏生态平衡的严重后果的认识是多么的不充分。在这张照片公开发表之后,面对人类目前所面临的种种严峻形势,如环境污染、饥饿、贫穷、过度城市化、粮食问题、水资源问题、人口问题等等,号召大家正视这些严重问题的呼声越来越多。人们突然表示出对自身问题的关注,不能说和目前正在进行的这些初期太空探索项目,以及它所带来的对于人类自身家园的全新视角无关。

    太空探索不仅仅给人类提供一面审视自己的镜子,它还能给我们带来全新的技术,全新的挑战和进取精神,以及面对严峻现实问题时依然乐观自信的心态。我相信,人类从宇宙中学到的,充分印证了AlbertSchweitzer那句名言:“我忧心忡忡地看待未来,但仍满怀美好的希望。”

    向您和您的孩子们致以我最真挚的敬意!

    您诚挚的恩斯特-史都林格

    科学副总监

    1970年5月6日

    松开鼠标,卡瑞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她知道关于这封信的典故,但是从没有细读过这封信。雷恩将此信转发给她,让她有机会细细品味其中所蕴含的深意。这封58年前的信件在今天读来,仍然有着深刻的意义,也最贴切地表达了雷恩的心声。也许雷恩是对的,他只不过是想为NASA多争取一些经费而已。雷恩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的梦想在地球之外的星辰大海,就像自己的儿子西瑞尔梦想加入美国海军一样。或许,不断地征服与远航是男人与生俱来的特性吧,他们总是喜欢远航,不论是地球上的海洋亦或是宇宙中的星辰大海。

    午夜时分,雷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几名NASA的高级官员仍然守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副局长考尔比急切地问道:“总统怎么说?”

    雷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双肘支撑着桌面,紧扣着十指捂着额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总统不是很支持我们的预算吗?”考尔比不解地问道。

    雷恩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考尔比,思考了好久才说道:“不!总统没有提到我们的预算”。

    众人面面相觑,考尔比更是不解:“总统见您不是为了NASA的预算,那是为了什么?”

    雷恩抬起头:“你马上就会知道……立即通知局总部、六个战略事务部以及行星防御协调办公室的头儿们来这里参加紧急会议”。

    考尔比看看时间:“可是,雷恩先生,现在是夜里12点,况且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马上赶来不太现实吧?”

    雷恩突然变得很暴躁:“派出你们的飞机、派出你们的汽车去把他们接回来,就是现在,马上!”

    凌晨5点,NASA华盛顿指挥部一间小型会议室灯火通明。雷恩看着刚从四面八方匆匆赶来的各部门负责人疑惑不解的表情,沉默了几分钟后开口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美梦。十几个小时前总统召见了国部长、联邦调查局长、国土安全部长和我,因为近期在亚洲和欧洲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雷恩介绍完发生在亚洲的“蓝血人1号”事件、“量子炮轰击”事件、“人工智能超权限运行”事件后,在座的NASA核心层一片哗然:“谁干的!是我们吗?”

    雷恩摇头:“不!不是我们,我们没有能力做到这些”。

    考尔比:“那会是谁?欧洲?”

    雷恩:“欧洲也发生了类似事件”。

    台下有人问道:“难道是恐怖袭击?或是有人恶作剧?”

    雷恩摇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总统就不会召见我了,因为那是国土安全部、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的事情。”此话一出,会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大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作为国家航天机构,NASA在任何场合的出现都会让人将该场合与宇宙联系起来,这次也不例外。况且,总统的这次召见不仅有NASA的局长,还有军方、情报机构和国土安全部门的负责人,这个指向再明确不过了。

    考尔比沉思良久,耸了耸肩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美国有可能受到来自外太空的威胁?”

    “不!不是美国,是人类有可能受到来自外太空的威胁。”雷恩郑重回答。

    “您确定?”有人质疑。

    雷恩瞥了那人一眼:“我和总统的看法一致,地球上没有人能干得了这种事情”。

    在这次会议上,雷恩局长作出了以下紧急部署:

    1.NASA总部负责领导组织NASA各部门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这项迫在眉睫的新任务上来;强化与军方和情报机构及科研机构的沟通机制,尤其是要确保与北美防空司令部之间的联合协作机制顺畅;协调中国、俄罗斯和欧洲的相关机构开展跨国合作,共同推进合作研究,探讨并制定可行的应对方案。

    2.NASA于2016年新成立的行星防御协调办公室,负责组织各类空间望远镜,根据设备特点划定观察天域,采用梯队复查方式,以电磁波为主要手段,以高能中微子、引力波等新型观察手段为辅助,按以下主次顺序对可观测宇宙空间进行最大规模观察搜索:(1)首要重点:以地球为中心,由近及远至柯伊伯带以内的太阳系空间天域。(2)次要重点:太阳系边缘奥尔特星云附近的空间天域。(3)其次重点:奥尔特星云外至太阳系附近10个恒星系范围内的空间天域及各类天体,具体包括:半人马座a星、巴纳德星、伍尔夫359星、勃兰得2147星、鲸鱼座uv星、天狼星、罗斯154星、罗斯248星、波江座e星、罗斯128星。

    3.NASA航天飞行部、航空航天技术部、安全与任务保障部、空间科学部等部门根据能够预想到的各类情况,有针对性地加快理论研究突破,加强航天员训练和相关设备技术研发的突破。

    4.NASA生物和物理研究部负责以亚洲和欧洲出现的“蓝血人”事件为参考,在宇宙尺度上有针对性地进行理论探索和实验,大胆推进宇宙生命研究的理论创新。

    5.地球科学部负责做好对地球遥感监测的同时,将各类人造卫星异常现象作为密切关注内容。

    部署完毕后雷恩紧盯众人:“各位!事发突然,由于国际关系的原因,总统也是刚刚获知情况,他知道的不比我们多。我知道,我们的初步安排很粗糙,或许这样的部署等于没有部署。但是我们不能闲着,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至于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另外,我要提醒各位,这是一次保密会议,至于如何向数以万计的NASA雇员以及外界保密,这也是你们的事。哦!各位该去上早班了。很抱歉,我这里没有为各位准备早餐,谢谢各位。”

    “考尔比!”众人陆续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雷恩叫住了考尔比。

    考尔比驻足转身,雷恩指指头顶:“告诉五角大楼的那帮人,月亮上的事情还得再快一些!”

    考尔比看着雷恩,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亲爱的MaryJucunda修女:

    每天,我都会收到很多类似的来信,但这封对我的触动最深,因为它来自一颗慈悲的饱含探求精神的心灵。我会尽自己所能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首先,请原谅我今天的鲁莽。其次,我答应过给您答案。

    您是一个具有责任感的参议员,也是一个拥有博爱精神的伟大母亲。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为什么还要探索宇宙?您的这个问题让我重新认识了您,并且对您充满了敬意,您的伟大与博爱在此得以充分体现。1970年,一名叫做MaryJucunda的赞比亚修女致信NASA航行中心科学副总监史都林格博士,问了同样的问题。史都林格博士很快回了信,NASA随后以《为什么要探索宇宙》为标题将这封回信公开发表。也许您曾读过这封信,也许您没有读过。但是,不管您了解与否,我都想把这封信转发给您,因为我的答案就在这封信里面。而且,您的伟大丝毫不比这位修女逊色。

    随信附送的照片是1968年圣诞节,阿波罗8号机务人员威廉·安德斯在环月轨道上拍摄的地球,相信通过这幅名为《地出》的照片,您对宇宙视角下的地球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对NASA正在所从事的事业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2028年11月1日

    看完雷恩局长的留言,卡瑞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点开了图片——这是一幅多么宁静而又优美的景致啊,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被神秘的灰色覆盖得静谧无声,寂静的气息伴随着无际的月球表面延伸到尽头。灰色的月平线与漆黑无垠的宇宙深空沉默地对视着,月平线上空半轮冉冉升起的蔚蓝色星球在深空中投射着高贵的古典气息。

    “也许我们对雷恩真的有点过分了。”卡瑞娜自言自语着点开了附件:

    参议院的听证会正如雷恩预料的那样糟透了。面对座无虚席的委员们,雷恩穷尽了一生的演讲潜力,可换来的仍是大家冷漠的眼神。

    “女士们,先生们!NASA的预算从上个世纪60年代占联邦总预算的3.52%不断缩减,直至现在的0.7%,这是灾难性的缩减。我们的钱从前年的195亿元减少到现在的190亿元,这已经严重威胁到NASA工作的正常开展。”发言的最后,雷恩几乎是在吼叫似得威胁道。

    “雷恩先生,请您不要激动。我想问的是,你们每年养着数以万计的雇员,把钱花在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甚至是秘密项目的时候,你们考虑过没有,现在全世界范围内,还有多少人挣扎在生死线上,有多少儿童忍受着饥饿、疾病、寒冷的折磨?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些钱省下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我个人认为,即使把这些钱捐给那些贫困国家的儿童,也比你们扔到太空打水漂更有意义。”卡瑞娜参议员忍不住怒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向您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

    您值得信赖的雷恩

    卡瑞娜回到家中,21岁的儿子西瑞尔抱着电话不知和哪个女孩子聊得正起劲儿。回到自己的卧室,卡瑞娜感觉很累,白天与雷恩局长在参议院听证会上的争辩让她身心疲惫。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有雷恩发给她的一封邮件。她本不想看,可是觉得这样对雷恩有些不公平。其实,雷恩这个人除了在NASA的项目上大手大脚,乱花纳税人的钱以外,其他方面还算不错,至少他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也是一个敢于追逐梦想的人。点开邮件,是雷恩的一小段留言:

    尊敬的卡瑞娜参议员:

    没等大佬说完,雷恩已经明白了:这次又没戏!

    纽约中央公园洒满了斑斓的颜色,渐黄的亩草地、沉淀着秋日眷恋的红叶林、静谧中浅唱秋日序曲的湖泊……雷恩拉起衣领快速走过。

    卡瑞娜望着雷恩的背影,忍不住向旁边的座位问道:“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雷恩回到办公室,气急败坏地解开领带,站在窗前向外张望。

    “雷恩先生,总统想见您!”副局长考尔比急匆匆地敲门进来说道。

    雷恩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卡瑞娜参议员,我想提醒您,在您所在的佛罗里达州,有我们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在那里NASA的项目提供了4000个就业岗位,难道这也没有任何意义吗?至于您后面提到的问题,我会给您一个答复”。

    “如果这次预算不能通过,首先影响的就是我们在2030年登陆火星的计划。目前,中国正在高效推进他们的计划,我见识过他们的火星模拟基地,他们做的很不错。如果各位女士和先生们想要亲手干掉我们自己的火星计划,那就来吧。”雷恩扔下这句话以后愤怒地离开了会场。

    秋季的纽约,雷恩的心情一如秋季的萧瑟,虽在室内但他依然不由自主地拉起了那件褐色亚麻夹克的拉链。在432ParkAve这座世界上最高的住宅楼里,他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几个月来他成为了这座富人豪宅楼的常客,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寻求更多的民间资本参与NASA的项目。说得难听一点儿,其实就是来这座纽约第二高楼,向那些财大气粗,整日叼着古巴雪茄的商业大亨们拼命游说,希望他们为美国的航天事业贡献高尚的力量。可是那些人和眼前这位肥硕得一屁股能盖住座椅的大佬一样,除了表示出对雷恩身份的尊敬以外,连一个硬币也不愿意给他。

    隔着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俯瞰,中央公园、帝国大厦、时代广场、第五大道、华尔街尽收眼底,雷恩沮丧到了极点。他把目光缓缓移向天际,那里有他的事业,也有人类的梦想。可是,白宫提交给国会的关于NASA的财政预算,却遭遇了重重阻力。国会中的545名众议员和参议员中,有很多人不明白NASA为什么要把纳税人的钱大把地撒到地球以外的茫茫宇宙中。尤其是掌握着NASA预算案生杀大权的参议院拨款委员会商业司法科学小组委员会的那个叫卡瑞娜的老女人,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如果没有她的横加阻拦,情况也许会好一些。

    “唔!亲爱的雷恩先生,十分抱歉……”陷入座椅中的大佬考虑了好久,突然起身吐出一个很大的烟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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