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安分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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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费里昂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书又翻过了一页。

    老普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老爷,您今天怎么拒绝了他们家的邀请,万一老特拉克大人发起火来,您……”

    “现在可不是管他发不发火的时候,”费里昂终于将头行书本里抬了出来,和蔼地看着老普特说:“有时候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普特,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有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自家老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年纪大了的老普特仔细思索了一会,大概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他还是想不出具体的时间来,于是就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已经二十多年了吧?老爷。”

    “是啊,二十几年了。”费里昂应着,眼睛里露出追忆的神色,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一晃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其实特拉克也好,新领主也罢,其实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

    接着,他话锋一转,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说道:“在那几只老狗相互咬掉一嘴毛之前,可不是什么我站队的好时机。”

    但是思考并不是仆人的职责,老普特应了一声“是”,就下去给特拉克家来的人回话了。

    不一会儿他又上楼来跟费里昂汇报:“老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回绝了他们的邀请,原本打算带您走的马车已经空着回去了。”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规律的三声敲门声,费里昂头也不抬,右手食指沾了一点唾沫,将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之后,才说了一声:“进来。”

    于是门被打开了一会儿,又被迅速关上,一丝冷冽的风趁机钻了进来,稍稍降了一些房里的温度。

    进来的是费里昂穿着得体的老仆人普特。

    然后他就把这邀请函和信封都扔进旁边的炉子里,火光亮了一下,片刻就烧干净了。

    “下去回复送信来的人,”费里昂一边继续看着他的书本,一边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就说你老爷我下午出去吹了风,现在正躺在床上哼哼呢,实在没办法参加他们家主举办的聚会,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等过两天我身体好些了,会亲自上门道歉的。”

    没想到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这让行事一板一眼的老普特十分不解,因为以往但凡有那几家给的邀请函,这位有着国王签发的任命书的书记官,都会兴致勃勃地去参加,怎么今天就忽然反常了呢?

    其中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贵族们居住的西方城区,远远地往领主府那边驶去。

    当时伊卡才刚进金领镇,那辆马车自然不是要去领主府,它的目的地是领主府附近的市政厅。

    正如其名,市政厅是一个城市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但是金领镇缺失领主一年多,市政厅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里面的那些小吏坚持了几个月没有薪水的日子后,都纷纷另谋出路了,只留下了书记官一个人。

    “老爷,”他低声喊道:“特拉克家刚刚派人送来了一封邀请函,说是今晚有个聚会请您参加,您要不要看看?送来的人还在楼下等着回话。”

    “唔。”提波特·费里昂从有趣的带插画小说里抬起头,看了一眼老普特,这位服侍他多年的老仆人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恭敬,他接过了老仆人两只手递上来的一个空白信封,拆开之后,里面一张折叠的卡纸,他随手打开,几眼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这位在金领镇人人皆知的书记官其实是个软乎乎的胖子,他坐下来的时候肚子上堆了三层肉,福态的脸上时刻挂着和蔼的笑容,而两只眼睛通常都眯成了一条线,让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这会儿他只穿了一件皱领的衬衫,坐在炉子旁边看一本带插图的书,炉子里火烤的旺旺的,房间里的温度并不低,甚至他还微微出了汗。

    能把权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今天自卫队在城门外迎进了什么样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早早地接到了消息,正如队长戈莱恩的预料,这些尝到权利甜头的贵族们没有一个欢迎伊卡的到来,他们根本不可能甘心让这样一个除了姓氏之外没有任何依靠的小毛孩站到他们头顶上指手划脚。

    就在稍早一些,伊卡他们才刚刚进城门的时候,金领镇上最大的贵族家族,特拉克家族的主城堡中就陆陆续续地行驶出了好几辆马车,他们都带着家主亲发的邀请函,往不同的方向行驶而去,去迎接不同的客人。

    他倒是一个有些本事的人,上面没有领主庇护,身后又没什么强力的家族支撑,单单凭着他自己出色的交际手段,就在各大家族之间游刃有余,时间一久,每当几位家主聚会要讨论些关乎小镇命运的重大事宜的时候,总会请他一道出席。

    有人说他这位拥有国王任命书的书记官,实际上已经成了某位贵族的走狗,但当这种传言传到费里昂的耳朵里的时候,他只是一笑了之。

    这是十月下旬,冬季很快就要来领了,夜晚的温度变得十分寒冷,月亮也只剩了一小块月牙,静悄悄地挂在树梢上,一只猫头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费里昂书房的窗户,也不知道这守夜神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东西,喉咙里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所以现在这座市政厅,已经可以说是书记官私人的住所了。

    提波特·费里昂就是住在市政厅里的书记官。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安分的夜晚。

    金领镇在失去领主的统治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这里的贵族们早就把持了权政,现在就在大家都以为上面已经把这个偏僻的边陲小镇都忘了的时候,又突然派遣了这样一位领主过来,这举动实在是耐人寻味。

    但耐人寻味是耐人寻味,更加令那些贵族们着急的是该怎么应对这个空降而来的新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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