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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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老陈,你这个传音简还能实时对讲啊,啧啧,真不错,救了本座的命了!”五叶死里逃生,一脸美滋滋。

    刚才与老令公周旋之时,陈道生用传音简上附着的神识密语传声给五叶,让它抽冷子阻珠闵其周数息,自己全力催动神霄石并把握时机将其塞入其体内,然后在神霄石自爆之前的一二息内让五叶拉着自己和孩子一起遁入地下数丈潜行,方才躲过这生死一劫。

    这计划全是与闵老令公对上之时急中生智,此前以为此老一时贪心,假装以孩子为质足以换回五叶,谁料这闵其周如此狠辣果决,这计划匆忙布置,而且环节不少,无论哪里出错,他和五叶谁也跑不了,清溪境巅峰的修士,对付他二人,用捏死蚂蚁来形容都是抬举他。

    五叶在空中画着圈飘,一副小人得志的狂妄相,陈道生一把揪住它,传音简塞给五叶。

    “别得意,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让你去送信,你连城都没出就被人给抓了,这一夜过去了,不知多少人都染上了魔疫,别再耽误事了,快去!”

    没等五叶挣扎,他抓着其发髻,抡了一个大圈,嗖地扔向天际,化作一个黑点。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被潘靖年视为救星的闵老令公也指望不上了,陈道生只好盘膝休憩一会儿,就赶往光寿馆。

    馆内已经门庭冷落,寥寥数人,何管事见到陈道生就像见了亲人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踉跄向前,一把握住双手,两眼老泪纵横。

    “道生啊,这……这到底是啥病啊!你走了没多久,这几个病人就发高烧说胡话,没到一个时辰就气绝身亡,而且还……还……还从眼睛里长出来花啊,蓝色的……吓死人了!”

    陈道生忙扶起这一心为医馆做事多年的老管事,安顿他坐下,问道:“那些病人呢?”

    “都被城主府的护卫带走了,活的死的全拉走了,还把其他病人也带了去,说是这病人传人,我们几个也是因为都是郎中,平素认得几个校尉,好说歹说塞了银两才留下等你。”

    陈道生眉头紧皱,隔离病人没问题,但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抓去,而且趁乱取民财,这就有点过分了,足见这潘城主平素带兵懒散,军纪不明。

    事不宜迟,他看过何管事以及其他人,确认没有感染魔疫,就背起药箱,只身前往禾木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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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长街,陈道生看到街面几乎无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一片冷落景象,隔着门户能听见很多家里传来戚戚之声,这应该是有人感染,被城兵和护卫强行带走隔离,其家人在担忧和悲伤中哭泣。

    天地不仁啊!

    陈道生心中叹息,脚下加紧前往药园子。

    不多时行到禾木园近前,就见园外不远处被临时围挡出大片空地,数千名百姓被圈养一般蹲在里面,有不少人已经感染魔疫,还有一少半人看似健康,应该是无钱打点,被不分青红皂白抓进来的亲眷,里面竟然还有一些老弱妇孺。

    陈道生看得心中冒火,他迈步向隔离区走去,来到一扇栅门前,“何人?速退!”两名护卫大声呵斥,用长戟逼他后退,陈道生目不斜视,双手一挥,两名护卫被震出几步开外,又惊又怕。

    陈道生走到里面,发现这里除了门外护卫之外,竟然无人照看,难道要让这几千人自生自灭?

    他定了定神,按压住心头的气愤,单手一抓,层层泥土被摄起,垒出一座土台,陈道生站在上面大声说道:“各位城中父老!在下光寿馆陈道生,现在为了大家的性命,请听我说话!”

    “疫病严重,目前无解,已经染病的父老已经无计可施,但没有得病的人还要活下去!请大家先克制情绪,没有发热打摆,眼中泛蓝的症状就请来这边,有症状的人互相扶一下,去那边,把已经逝去的人留在原地!”

    陈道生话中运劲,声音滚滚传出,响彻每个人的耳边。话中还夹带了一些惑心之术,是从秘境小院中的典籍里看来,觉得有趣就简单练习一下,没想到这里派上了用场。

    百姓均为凡俗之身,对这一点惑心之术没有丝毫防备,只觉得陈馆主哪里都好,说什么都对。

    将百姓分隔开后,陈道生来到门前,严令护卫不得骚扰里面的人,两个护卫早被吓坏了,哪里还敢惹这个一境修士,连忙诺诺称是。陈道生见护卫丝毫未提军纪军令,不禁暗暗摇头。

    走近药园,见这魔花之丛似乎又扩大了范围,中央巨花已经四瓣开放,喷出毒雾的间隔也小了,第五瓣花朵也已经张开半身,随时可能怒放,花心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东西,但又被遮挡住无法看清。

    潘靖年与闵行,还有几位校尉和官吏在花旁扎下营帐,看来昨夜并未回府,陈道生暗道,这城主倒还是有一些担当,只是能力有限罢了。

    陈道生走进营帐,向众人拱手为礼。然后向潘靖年躬身道:“潘大人,我见隔离区没有任何遮挡,里面还有没确定染病的百姓,若是毒雾喷射,他们首当其冲,我建议组织民力,加盖草棚,并将隔离区迁移到再远些的地方!”

    “大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闵行见是陈道生,立刻横眉立目呵斥。

    陈道生理都没理他,心想你们家老祖宗都被我干掉了,你还蹦跶个屁!我还救了你儿子一命呢!你那小妾也该休了,光顾着与家丁偷情亲热,我将孩子偷出来又放回去都不知道。

    陈道生探出头来,甩了甩土,呸地吐出一口砂石,伸手先把还在熟睡的闵家小儿托出来,然后纵身一跃,跳出地面。

    由于闵老令公提前布置了屏障,所以院内的一切声响均没有传出,此时外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能见到这杏林中一片焦黑,这就是神霄石的威力,若不是有屏障隔断,整片杏林都将化为乌有。

    “呵呵,胆识可嘉,可惜了,毫无自知之明。”老令公丝毫没有在意,玉露境修士与清溪巅峰修士,何止云泥之别。

    他卷起袍袖,五指贲张,院中杏树枝条再次漫天飞卷,正待再次席裹陈道生之时,忽然风平浪静,无数树枝失去控制,纷纷塌落下来,闵老令公惊诧之下,发觉自己双手及上身被四条白生生胖乎乎的长臂捆住,一时动弹不得,手臂越缠越紧,老令公一口气憋不住吐了出来,霎时间又有两只白胖手臂自身后探出,上下扳住了他的双颔,死命掰开。

    “呀呀呀呀!”一个憨乎乎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似乎用尽全身力气。

    闵其周大惊之下正欲将腹中之物吐出,忽然觉得一阵火烫,继而浑身如雷击般颤栗,他想张口喊叫,谁料一股火光自口中喷出,随后院中闪起无边雷光和巨响,整个别院瞬息间灰飞烟灭,成为一片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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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林之外,一块土地慢慢隆起,拱了几下,然后伸出出一根白胖根须,四周探了一下动静,随即一道白色影子嗖地窜了出来,向洞里招招手说道:“没事了,老家伙尘归尘,土归土,出来吧!”

    陈道生紧抿嘴唇,调集元气,金元之鞭迅速变粗成成人手臂般粗细,他裹紧怀中孩子,以防被误伤,自己足尖点地灵巧地一转,长鞭旋绕护住周身,黑雾触之即散,陈道生急转十几圈后,断然喝出一声真言,长鞭化形炸散,金元罡气辐射四周,暴雨梨花一般将所有黑雾冲得无影无踪。

    陈道生运转七宝鞭降魔之意,这一声真言却是不由自主自腹中哼出。

    黑雾驱散之后,闵老令公抬手一招,院中几棵杏树枝条无风自动,向陈道生裹卷而来,瞬间将他缠了个严严实实,老令公眼眸微眯,五指猛然攥紧,枝条裹中之人砰然炸裂。

    陈道生不假思索,飞身上前,将一个物件塞入闵老令公的口中,运气一送,直将那物件送入其腹中。

    那捆住闵其周的六条手臂倏地缩回,不知所踪。

    闵老令公既然撕破脸,也就不再假惺惺。“哼,那花儿魔气滔天,却也是界外之灵物,能收服的话也是一大收获,如若不能,大不了老夫请出禁术,将半座城池连同它一起平掉,一了百了!”

    “老匹夫,你如此丧心病狂,枉顾众生性命,今天不能留你。”陈道生面色冷峻,一字一句地说道。

    随即陈道生长鞭连挥数下,抽、卷、弹,好几团黑色雾气被闪烁金光的鞭子抽散,发出凄厉号叫。

    “小子,神识不错,我看你能躲过几次!”老令公冷哼一声,别院之中数十团黑雾同时闪现,向陈道生扑去。

    陈道生将孩子放置于身后地下,抬头对闵其周冷冷说道:“想不到,老令公连自己孙儿也不放过!”

    “呵呵,修道之人以境界为毕生追求,早已超脱红尘,这孩子阻我大道,足见与我无缘,我有子七八,孙儿数十,少一个算什么?”

    “我原以为你只是一时利令智昏,却不想你道心不正,泯灭亲情,你这种人,连自己亲人都不在乎,潘靖年还指望你去救百姓,看来是白费口舌。”

    闵其周不喜反怒,须发戟张,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鼠辈,敢而!”一旁陈道生抱着孩子已经退到院子边缘,他伸手在闵家孙儿额头一抚,小孩立刻昏睡。

    子母移形符。

    老令公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别院之中登时气氛萧杀,陈道生一只手抱紧闵家小儿,另一只手捏诀一甩,金元鞭已经紧握手中,严阵以待。

    闵其周浑身元气激荡,大袖鼓起,双手藏于其中,陈道生猛然单手挥鞭向侧后方一卷,一团黑乎乎地雾气已经被鞭梢抽中,化作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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