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啊想了一天了，他又不是去闭关，你把他扔哪儿了？”江姜这边闹得够了，伸手揪了小云夔准备去给它洗个澡。
三人正说着话，院门推开，陈道生缓步走了进来，反手合上门扉。
“道生，你终于回来了，我菜都买好了，你再去帮姐姐做几道拿手好菜，你不知道中午我给他俩下的面，他们全吃光了，我都没吃饱！”
江姜高兴地说道。
陈道生与赵曌无问相互对视了一眼，一切均在不言最后，尤其是无问，虎目含泪，眼神里都写着：“随便做俩菜，救救小僧吧！”
陈道生拿起赵曌的杯子一饮而尽，咂咂嘴，又拿起茶壶咕咚咕咚牛饮一气。
“欸，这茶不是这么喝的！”赵曌急忙抢壶。
“一天没水喝了，什么茶也品不出味道。”
“你怎么在那楼顶这么久？”
“上午就下来了。”陈道生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爬墙的时候被守卫发现了，关到现在，过来遇见了一个认识的巡城校尉，才出来。”
赵曌眨眨眼，继续喝茶，不太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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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陈道生被哇哇乱叫的小草参从床上扰起来，却只见无问一人在院子里做早课，赵曌夫妇不见人影。
正待去敲门，那边无问闭目说道：“陈施主不用找了，赵师兄他们已经离开，去往昆仑了。”
“不是说要三天之后启程吗？”相识短短一日，赵曌却待他如父如兄，陈道生此时有些怅然。
“赵师兄说师门传讯，催其事毕速返，所以不敢耽搁，见你未曾起身，就先走了。
无问一指石案，“喏，那是赵师兄二人留给你的。”
石桌上除了一份巷口买来的粉汤烧饼，还有一个布包。
汲了一口微辣的粉汤，烧饼酥脆。陈道生打开了布包。
一本薄册躺在那里，绢帛为面，纸质微黄，看来已经经年，不过保存的很好。
翻开书页，里面首先是一些比较粗浅的修行常识，这些陈道生很多都有听闻，但在书中有条理地罗列出来，分门别类，剑道武学，术法炼气，佛宗道门甚至法宝丹药之学，均有涉猎。
十余页后，书中总结了一些修行的根基学问，短短几页，将修行的那道门槛一点即透。
上言，世间民术以元气为源，仙家术士炼元气为法。
元气汲自天地间，自经脉汇于灵台元府，修炼之后可将大量元气凝成滴露，此为凝玉露，称之修士第一境，玉露境。
修为渐深而玉露汇成细溪，此为走清溪，称清溪境。
清溪多条合并成瀑，飞流直下，激湍之底为潭，为飞流境。
元潭终成大湖，阔湖生蛟龙，为养龙境，跨入此境者已经堪称大炼气士。
养龙圆满，自然归于大海，遨游天际，称沧溟境，大陆有此修为者不过一拳之数，传闻昆仑庄师亦在此境。
沧溟之上或有境，不过至今无人得晓，更无人可达。
而剑之一道，给元一大陆十万剑修定七重天，一二三重重在基础，
四重则登堂入室；五重通幽，主剑意深远；六重破法，万法归于一剑，一剑可破万法；破六达七，则超凡入圣。
武道世间多有修习，一品为斗力，一力降十会；二品小巧，重在用力之巧，三品具体，武者之势小成，取势则势高；四品坐照，由外修而内观；五品入神，肉身证道，以武成神。
佛宗教化合一，以南无寺为胜境，诵经到五品，一戒沙弥，诵一品；二戒三戒为弟子，诵二品；六戒金刚，诵三品，九戒长老，诵四品；十二戒净土住持，诵经五品；佛僧无戒，诵无上经。
此外，南无僧众可报选行者，行者分天行地行，地行行走大地，经历机缘，得到认可后受九戒，也可继续天行，九天游历，诛杀天魔，天行结束后受十二戒。
页末尚有一句，棋院多枭狐，少义士，不提也罢！
陈道生细读至此，不禁失笑，这著册之人看来醉心修行，看不惯棋院
博弈天下的纵横之术。
而后面部分则是一些其他宗门的介绍，以及天下江湖杂闻轶事，所言凿凿，有理有据，就连此前闻听过的秘闻闻很多都有所印证，足见书写之人交游广泛，身份超然。
无问与赵曌在石桌旁饮茶论道，互相印证一些修行见悟。忽地抬头道：“天色将晚，陈施主为何还不归来？”
赵曌低头泡茶，淡淡说道：“我今晨与他讲明大道所在，留他一人独处，希望他可以解开心结，此子资质貌似中上，但道心极佳，更有我看不透的所在，如果过不了自己那关，做一世凡人就可惜了。”
“修者之心要如皓月当空，无私无念，纤毫毕现，更要如这金乌临世，光照世间，要有泽被万世的宏愿，也要有一往无前之勇气。我观你以凡俗之身而两者兼备，欠缺的只是一念而已！”
“斩去这凡尘一念，你眼前天地将为之一宽，斩不去，从此跌落红尘，了了此生！”
“你那恩师果真如你所言，那自当是世间异人，而且境界不低，如何不与你提及修行之事，你们师徒之间或是自有精妙，我不能多说。”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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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中很热闹，江姜换了一袭红衣，正与小云夔在嬉戏打闹，地面闹到屋顶，再到枝头，小兽疾如闪电，竟能跟得上女武者的步履，时不时还堪堪咬到裙角。利齿张合之际，忽地一旁闪现出胖滚滚的草参娃娃，一脚就将其蹬开，直气的小云夔毫毛炸立，喉中低吼。
“我一路西行万里，遇人遇事无数，也有不少能所谓一步登天，踏入仙门的机会，就连那化魔的邪修都想收我为弟子，可我就是走不出那一步。索性觉得现在随遇而安，温饱不愁，就算是接了这医馆，在城中救死扶伤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赵曌闻言哈哈一笑，在屋脊上盘膝坐下来。
“先说第一件，那老叫化恰好我识得，复姓东阳，单名吕，是个散修，大炼气士！少有人知其境界，但师尊提及此人亦以兄相称，你一说我就知道是他。”
“道生，你的路我看不明，但莫要负了大道机缘……”
赵曌言罢，转身消失无踪，不知所向，只留下陈道生一人在高楼孓立，念念有词。
“啪！”赵曌用剑鞘敲了一下陈道生的头顶，“你这小子道心纯净，却痴傻透顶，你的视角在于凡俗，当然不能理解修行道门的行事所为，对天道伦常也无从觉察。如果你一朝踏入仙门，得以俯瞰尘世，自然有不同的想法。”
陈道生受了这一下，已经开始纷乱的思绪稍有了一些安定，但还是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那一年我随老师行游至南疆勾连山，有大妖行术搬山，只是为了救下那即将坍塌的土崖下小村百姓。而后却遭山神镇压，夺了苦修千年的道行，老师说，妖属擅动山河，天道不容。可要是没有他，一村百人必定无一生还。”
“再说我那恩师，虽然为人跳脱，戏谑人间，但现在细细回味，竟然是世间杂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举止言谈，有大智慧。这本来已是奇事，离别之日我更是目睹其乘虹跨海，这在修士仙门之中，也算好神通了吧？可他为何相处数载，不肯和我提及修行之事，不愿传我修行术法，是不是也是想让我做个凡人，不愿让我惹得一身因果？”
“至于那南疆大妖，无论其所行是何动机，有何目的，搬动山河确实有违天道，山神出手镇压无可厚非，天道公平，自会给它有所补偿。”
“而那崖下百姓祖辈生存于此，忽然山崩土裂则必有缘故，要么大劫将至，天道示警，这样的话山神自会保其性命；要么就是其祖辈种下恶因，子孙代其受果，此世了结，牵连之人当有轮回福报。你师父一定明白，所以没有与你多说。”
陈道生咋闻密辛，实在超出自己的猜测之外，不由恍惚起来。
“此公性情豪爽，喜云游，爱管闲事，结下很多仇家，于是修到了养龙境，元气成湖之后干脆化身千百藏于俗世，以元神出游，好叫仇家无从寻觅其本体。因其修行之前就身处乞儿帮，所以大多化身乞丐，一边藏身，还顺手帮护天下徒子徒孙，你看到的应该是他其中一个身外化身。他能现身让你得见，与你攀谈，证明你入了他的眼！”
陈道生瞠目结舌，原来这老乞丐这么大来头！
仙途何等之难？长生又有何欢？
陈道生仰面躺在琉璃瓦上，双手枕在脑后。
“赵大哥，我没遇见老师之前四海为家，在一处城镇遇到过一个老乞丐，他不持歌板，不去行乞，每日枯坐破庙之中，自有一群叫化徒子徒孙奉养，我与他同庙而宿一日一夜有所攀谈，知其不凡，顺便暗中打听，你猜怎么，原来城里年纪最大的人在小时候，就见到这老乞丐这幅样子。那城中百岁翁劝我不要接近，因为他的爷爷幼时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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