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程成浑身巨震，对方的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他辨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他的肌肉紧紧的绷了起来。
“不用紧张，放松，放松点。”对方淡淡一笑：“我虽来自天界，却不是当年针对你的那些人。否则，我也不会在听说锁魔棺破碎，封印的元神逃出后，便将你的骸骨偷出来了。”
听到这番话，程成这才深吸了几口气，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不错，从对方盗取遗骸这件事来看，他的立场就非常耐人寻味，至少，这绝不是当年那些击杀封印自己前身的天神们能干出来的事。
“阁下不知怎么称呼？”他拱了拱手，凝神问道。
“不必了，我若愿意公开身份，也就不必把这副遗骨偷偷带到这混沌之地来出手了。甚至就连你看到的样子，也并非我的真身。其中的缘故，想必你也可以想象。”
程成点了点头，对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天界的大忌，一旦公开身份，恐怕会引起剧烈的冲突。神明之间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方此时又道：“既然确认了你的身份，我的目的也就完全达到了，日后有缘再会吧。”
说着，他一转身，便欲离去。
程成大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晓自己前世因果的人，什么都还没问，怎么能如此简单就把他放走了？
“阁下，请稍等一会儿，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是关于你前世的恩怨么？”对方收住了步伐，脸上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程成认真道：“不错，我想知道，当年的铁狼魔祖究竟是为什么而死，又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个玄天魔女，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他，为什么天界诸神，却好像假装看不见一样？”
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道：“神魔之间开战，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已。至于玄天魔女么，她原本就是那些人一伙的，他们当然不会干涉她。”
说完，他便迈步离去。
“什么？等一下！你说他们是一伙的？那她寻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程成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女人，本来就莫名其妙，能搞懂她想法的人，只怕还没有出世呢。”对方并没有停步，已经越走越远。
程成则是越发地焦急，跟上两步，紧接着又问道：“那么，如果我现在去见她，会被她认出来吗？我的气息，与原先相同吗？”
“怎么？你要去见她？”对方显得非常惊讶，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经过重生，你的气息已经改变了。我一开始，不是也没有认出你来么？”
程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又皱眉道：“不对呀，如果我的气息改变了，为什么封印石棺那里的青石傀儡会认出我，还要封印我？”
“有这样的事？”对方也是一脸的疑惑，他上下打量了程成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不是当时抓着那根铁牙？”
程成想了想，点头道：“确是如此，这有什么分别么？”
对方道：“我估计，因为你的体质与铁牙相契合，当你抓着铁牙的时候，铁牙上的气息，就会渗入你体内，让你显现出前世的某种特征，所以，那个傀儡不是认出了你，而是认出了铁牙。”
“原来是这样，好像有些道理。”程成迟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如果一定要去见那个女人，最好别当场摸那副遗骸。”对方最后一句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离去。
一场意外的相遇，让程成得到了一些一直以来都在追寻的答案，但是得到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疑惑的东西更多了。
特别是，玄天魔女居然和击杀自己前世的天界诸神是一伙的？这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混沌开天以来，神魔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连年征战，直到十万年前，天界诸神彻底击败了魔神一族，奠定了天地之间的秩序，双方的大战才告一段落。
少部分残存的魔神，便只能转入偏远之地，隐藏起来。
所以，这位玄天魔女的高调存在，本就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而她会和天界诸神沆瀣一气，便更加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他对于即将与对方的这次见面，不由得生出了更加强烈的忐忑之感。
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赶到了那个马上就要出现的混沌元障的窗口处。
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长时段窗口，维持的时间，高达数十息之久，足够他在这期间做很多事了。
当窗口开启之时，他已经将整具骸骨摊开，放置在了一片坚硬的砾石平台上。
一瞬间，那强烈而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将他融融地吞没其中。
而他体内的生纹，也在此刻好像被再次唤醒了一般，整个莲花状的基底，开始缓缓的发生，扩张，就如花瓣绽放一样，生生扩大了一倍有余。
随着生纹的扩张，程成感觉到，自己和这副骸骨之间，似乎展开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全身的元气，一瞬间猛烈的膨胀起来，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元气泉眼，被灌入了前所未有的庞大气潮。
他惊喜之下，连忙盘膝闭目，开始运气归元。
区区十几个呼吸之后，他就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原本就逼近聚灵境大成期的元气修为，似乎有向上突进，想要攻破那一道关口的趋势。
破境，难道会在此刻发生吗？
程成激动之余，拼命催动内息，向着那个令人向往的境界冲去。
体内的气息越来越强，越来越宏大，生纹的共振，也在飞速的提升，眼看着，破境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
但是，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混沌元障的窗口期，结束了。所有的一切，凭空中断，程成就像是被放飞到了半空的风筝，忽然没风了。
于是，他掉了下来。
“意外的惊喜？你是指什么？”程成心头微震，惊疑地问道。
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感知生命的气息，原本就是铁狼魔祖的天赋，你比他更强的是，你能透过混沌元障，感受到生命气息。数万年的困压，反而让你进化了。”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威慑力？这还是在混沌元障的压制下，如果是在混沌之地以外呢？
于是，他心头一震，立即想起了一个人，封天佑口中的那个神秘卖家，一个很有可能是神圣境界的存在。
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吗？
对方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话题一转，又道：“我想，你应该猜到我是谁了。”
程成想了想，然后道：“天界之外，应该是很难见到阁下这样的存在了。尊驾早就拿到了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对方点了点头，忽然眉尖一扬：：“我原本只是想看看，买走这件东西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从你刚才的反应里，我发现我可能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怔了片刻之后，他决定去找个延续时间长一点的混沌元障窗口，感受一下这幅骸骨。
离开客栈，他默默感受着混沌元障的运转，算出了一个远离城池的偏僻所在。
穿过城门，他一路向西。不过，才刚刚走出了不到一里，他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就在他疑云大起之时，对方先开口了：“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程成皱了皱眉，道：“荒郊野岭，四下无人，有个人一路跟在后面，并不难发现吧。”
那人闻言瞬间一愣，随即转过了身来。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方脸浓眉，相貌很是威严，双目之中，有一种摄人的神光，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这种感觉，程成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上看到过。
压住了心头起伏的潮涌，程成默默的拿出了自己从小带着的那一根铁牙，拼在了遗骸之上，果然严丝合缝，本就是原物。一种极致的亲近感，顿时扑面而来，让他几乎有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
想起单单自己的那根铁牙，就可以带给自己不少的元气，程成不由想到，如果不是混沌元障的干扰，这幅完整的骸骨，应该带给自己怎样充沛的元气？
于是，他慢了下来，故意离开道路，躲进了道旁的小树林里。随即，那道气息也停止了前进，只是默默的等在路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追进来。
当然很快，他就不需要犹豫了，因为程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有人在跟着自己。
一个十分陌生，但是极为强大的生命气息，一直在尾随着自己。在城中时，人群嘈杂，他无法分辨出每一个跟在身后的人。但是此时此刻，荒野空旷，这样的气息，自然就被凸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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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拍卖会到离境时点，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程成除了帮那些预定的客户画图之外，几乎所有的精力，便都放在了“自己”的骸骨上。
巨大的骸骨，可怕的伤痕，还有那缺少了一根的铁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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