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天下何物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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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听到了主人的笑声,很小但很清晰,主人伸出白皙的手,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我当然不会抛弃你,只是让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只是短暂的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遵命,主人。”白茶乖巧的应着。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些天辛苦你了,这件事后续黄莺会告诉你的,”主人又递给莺一壶茶:“这是安神的茶,一会回去后温给她和鸾喝一点。”然后摆摆手让她们两个回去。

    刚到院子门口,黄莺突然示意白茶停下,然后把茶壶给了白茶:“我去叫一下其他人,这茶我已经用掌力温过了,你拿回去就好了,记得给姐妹们留一些。”

    白茶点点头:“要不要我把茶放回去再出来帮你?”莺摆摆手,捏个遁走了。

    白茶回到房间,鸾正在撰写通天符箓,看到白茶回来招呼道:“回来啦,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啦,主人温柔得很呢,”说着白茶挤出了一个笑容,举起茶壶:“还拿来了安神的茶。”

    红鸾停下笔:“他这个人不怎么样,茶还是不错的。”白茶笑了笑,斟了茶。

    红鸾品了品茶,问白茶:“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主人说让我出一次任务。”白茶答道。

    “嗯?”鸾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让你去出任务……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她一拍桌子,但是却没有站起来,好像有些无力:“这是……”鸾还没说完,就倒在了桌子上。

    “姐姐……”白茶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无力,接着眼前一黑,也晕过去了。

    ……

    她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震惊于他刚刚说出的话。

    “没听到么,叫你把水给我!”男人说着,伸手抓住她怀中的水袋。

    她早已没有力气,在撕扯中被一脚踹了个跟头,顺着斜坡跌到了沙丘下。

    她看向沙丘之上,车队早已不见了踪影,身后,无尽的沙子掩了上来……

    她再次从梦中惊醒,用力挣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仿佛努力从沙子的掩埋中脱身一样。

    忽然她被一只手按住了,她慌乱的向手的主人看去,竟然是黄莺。

    “莺——”她刚开口说话,却被黄莺捂住了嘴。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递给白茶一张字条便起身走了。

    白茶脑子一片混沌,一时间竟没有反应。愣了一会,才看向纸条。

    “藏剑山庄,弑主夺卷。”白茶低声念了出来。

    “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干活了”,还未整理好混沌的思绪,管家已经敲开丫鬟房的门了。

    白茶瞬间藏下字条,和一众丫鬟片刻整理出门。

    藏剑山庄修葺建筑风格庄严秀美,树木楼阁众多,规模宏大。踏入浮花雕玉的走廊,白茶的眼睛又恢复了一片天真。

    藏剑山庄的长子,吊儿郎当的玄策,正在园中晃悠,好笑的打着小厮的脑袋。“让你给我捉蛐蛐,捉蛐蛐,一个时辰过去了,啥也没抓到,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路过轻撇一眼,模样在公子里算是生的好了。

    只见慕容玄策着了一身松苍色窄袖织纹衣,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玄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长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长发如同绸缎。

    容颜俊美,面如冠玉、目如丹凤、鼻若悬胆、配上一双薄情唇、长身玉立,真真放在人群中也能过目难忘了,偏偏却神色轻佻。

    “少爷,少爷,奴才知错了知错了”,旁边慕容玄策的贴身小厮悄悄的躲着。

    “管家,你过来,你去哪呢?“慕容玄策被管家分散了注意力。

    “回禀公子,小人正要带这批新来的丫鬟去见夫人。“管家低首道。白茶掠过一眼,低头。

    藏剑山庄少主?慕容山居然养出这么个废物儿子。

    “你,新来的不懂规矩是吧,我让你抬头了吗?!“慕容玄策一脸故作凶神恶煞。

    “这个不要了,扔出府去”管家大声喝道。

    “…”白茶愣了一下,多年伪装让她有了很强的应变能力,跪下一瞬,眼泪夺眶而出,神色凄清。

    慕容玄策俯首一望,双手一叉,怒目一蹬,“行了行了,真是麻烦,这些刚来的不懂事,你没调教好,管家”。

    “少爷,小的知错了,”管家扑通就跪下了。

    慕容玄策趁机悄悄的瞄了一眼还在哭着的白茶,一袭白色丫鬟襦裙,尽管面料有些廉价,但双目不染尘,犹似一泓清泉,眉目弯弯,肌肤盛雪,双腮带粉,带着一股清雅的稚气,宛若山间空谷白茶。

    原本应当是天真俏丽的一张脸,却跪在那弱风扶柳,楚楚可怜。

    只一眼,他便过目不忘了,内心似乎有种牵引。

    忽然他觉得就像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一样,指了指白茶,“这个,给我磨墨,快去母亲那边吧,走,书墨“然后随手甩了甩衣袖,自顾自的先走了。

    “哎,哎,少爷,以后这天下,谁主沉浮,必然是由我们慕容山庄来主宰的,干嘛跟一个丫鬟过不去呢,少爷你有天人之姿,自小聪慧过人…”,小厮一脸狗腿的讨好。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这些啊。”声音渐行渐远,只见慕容玄策一脚就朝叫书墨的小厮踹过去了。

    白茶瞬间收回了眼神中的柔弱,只是眼泪还是留,捏了捏手中的汗,也跟上管家带领的人群末尾。

    “慕容玄策是吗,有意思了。麻烦,以后谁给谁添麻烦还不一定呢。”

    她想不明白,但仅有的记忆都是这人赋予的,离开这个人,她又算得了什么呢?想起那个自己被抛弃在风沙中梦境……不,绝不!

    “白茶自然亦是归属主人之物,还请主人不要扔下白茶!”她颤抖着,略带哭腔的回答。

    主人又看向白茶,剑眉星目,白茶也看向罩在黑袍中的主人。

    就像三年前刚醒过来时一样,三年来一直如此,她没见过主人的面容,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的名字,唯一变化的就是知道了她和姐妹们乃是主人所救。

    白茶略微迟疑了一下答道:“这池子和天地江河互通,这鱼是游经此地,应是无主之物。”

    “这……”白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主人突然踏进一步:“那如果,你是这条鱼呢?”

    白茶望着袍子下那深邃的黑暗,为什么要这么问?

    红鸾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眉目温和,耳语道:“有我在,不会让那些该死的沙子靠近白茶一分一毫的。”

    白茶用力的点了点头,鸾姐就是温柔,不像莺——“白茶,主人唤你。”这声音清脆尖厉,就好像玉瓷碎裂般打出的那一声脆响。

    白茶忙要起身,红鸾的臂弯却不答应。

    主人不置可否,一声讥笑,随手指了指旁边的碗,湖水中一条锦鲤骤然跃起,挣扎入碗中:“现在如何?”

    白茶赶忙低下头“自然是主人的。”主人将碗带鱼扔进了池子里,打起一片水花,鱼也惊得不见踪影,主人又看向白茶。

    这人招手示意她们站到身边,又指着水中的鱼问到:“依你们所见,这鱼是属于谁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黄莺眉眼含笑,抢先回答道:“这鱼在池子里,这池子又是属于主人的,当然是主人的鱼。”

    突然,一双手将她拉住,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拥入一袭红衣当中。温暖而熟悉的味道让她冷静下来,是鸾姐姐。

    “又做那个梦了?”她点点头,舒缓而温暖的声音,令她不由得联想到冬日里的炉火。

    这里正是幕国古都南崖城中最大的风月之地,月芽楼的后堂。

    冗长的走廊上方,铺满绿萝,洇墨般的绿意一直蔓延到了湖中央的三面环水亭子中。

    一人站在栏杆旁望着水中游荡的鱼儿。黄莺在其身后几步处站住道了一声“主人。”

    她让白茶靠着她的肩膀,回头看过鹅黄色衣衫,容颜姣好,媚骨天成的黄莺:“这几日多亏了小妹的遁术才能逃开幕国的追兵,不如让小妹多休息一下,他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黄莺知道说不动红鸾,略微抬起头催促道“白茶——!”白茶应了一声,又与红鸾耳语几句才得以站起身来跟着黄莺走出房屋。

    无尽的黄沙笼罩了她,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跑下去了,只能绝望的瘫倒在风沙中,看着双手渐渐化为枯骨……

    她醒了,就好像真的被掩埋过一样。

    她剧烈的喘息着,额头布满汗珠,剪水般明亮的瞳孔蓦然放大,惊慌仔细地确认颤抖的双手没有被风沙摧残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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