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天厄之谓阳九,地亏之谓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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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圈素白群苞也如同玉龙下山一般哗然坠地,在地上如波扩散而开,层层叠叠,如云涛翻浪,绵延四方。乌黑的长发一下子散开,分成了万千束,如天坠蚕丝,垂及凉席,呈伞状曲蜒。

    曼妙面容沉沉似水,亮湛湛的明眸略带黯然伤意,怎么看也不似往日。

    狐仙把一盘白瓷茶杯摆放于地,素洁纤巧的手握住白瓷壶的细长弯柄,提壶倾倒,冒着腾腾热气的白色沸水便倾倒进了就近的一只白瓷杯中,悦耳动听的水声叮当作响。

    “坐。”狐仙叶眉微开,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缓缓吸气,也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意图,还是盘腿坐下了。

    我盘腿完毕,摆好坐姿时,狐仙已经倒满了第二杯茶水,而我的目光也顺势落到了离我最近的杯中。几片尚未濡润的青色茶叶片夹杂着泡沫星子在沸水中起沉辗转。

    我家里虽然有茶叶,但都是黑条状的苦丁茶,绝不是颜色这般翠润欲滴的片状茶叶。

    显然,这些茶叶,是这个女人在我不知情时不知道从何时从何地弄到的。

    我的视线从杯中的茶叶上移到了狐仙那倾城绝世的面庞上,没有做声。

    狐仙安然坐着,目似暝,手指合托,捧起一壶茶,端送到唇边,呷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尔后便咬着樱唇,弧颌弯弯,尖尖的鬓发沿着脸侧曲线延伸下垂。

    她静静地坐着,就像一座安详的雕像。

    就这样等了半晌,狐仙方才开口,看着我,启齿道:

    “我要走了,”似乎为了着重事态的严重性,狐仙还特地加了两个字。

    “永远。”

    咯噔。

    我的心跌进了渊谷。

    我定定地看着狐仙,看着这个请定神闲,从容静美到了极致的女人,问道:

    “原因?”

    “我的大限到了。”狐仙糯声道,说着,她眼脸上的睫毛垂落了几分,眼神也更显黯淡了。

    我的心开始颤栗,甚至指尖都颤抖地更厉害,但是我还是控制着我的情绪,平声问道:

    “大限?学了永葆青春、长生不死的驻颜术的妖女也有大限?真没听说过。”

    “就是大限。”狐仙重复着说了一句,看着我,用轻灵的声音说道,“我的第六劫即将功行圆满,六尾金丹境,已是我的极致。我渡不过第七劫,也不想,所以修不出七尾,明日鸡鸣过后,便是我的终期。待到那时,我这一身修行将散去,连同我自己这副皮囊,一起化为乌有,无形无相,永生永世消散在这尘世间。”

    “开什么玩笑!!?”我霍然从草席上跳了起来,惊怒地指着狐仙,指着她那恬静的面庞,却是张口结舌。

    我的心在震荡。

    前所未有的震荡。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和乱子,但是这一刻,我却出奇地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坐下。”狐仙依旧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然后缓缓说出了命令般的话语。

    “再陪我说说话。”

    我的心疯狂地跳动着,这一刻,千秋万古,一统江山,云动九州,独霸天下……全都幻化为了泡沫云烟,在我的脑海中片片消散。

    我控制着震惊而躁动的情绪,最后,还是重新坐回了草席上。

    只是这一次,我却再也静不下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狐仙:

    “看你这无牵无挂的样子,你早就知道渡不过劫了,对吧?”

    “不错。”狐仙凝定地看着我,“我早便知道,自己渡不过这七重劫。”

    说着,狐仙巧然一笑,一剪秋水眸子里,流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盈盈笑意。

    那一抹笑意,叫觉悟。

    “说清楚点吧,我心里有太多疑问。”我看着狐仙,缓缓地道。“难道这勾魂术的最高境界不是九尾么?不管是野史还是《山海经》、《五藏山经》、《太平御览》,或者《封神演义》中,都记载有九尾狐,为什么你渡不过第七重?”

    狐仙只是静静地淡笑着,一脸神秘,没有回答我,身着单衣的她,静若淑女,又仿佛一朵悄然卓立的白莲花。

    “告诉我,为什么,你渡不过七重劫!”我加重了语气,问道。

    狐仙放下茶杯,撵着手指,轻轻捋着她右肩上批下了一条黑发,眼眸眨动。

    “呐,王一生,你多少也算是对易学有所涉猎的,应该知道一句话——‘天厄之谓阳九,地亏之谓百六’。”

    我的心扑通一跳。隐隐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狐仙继续动着红唇,道:

    “天为乾,地为坤,落到活物之上,便是雄雌男女之分。”

    “在易学术数上,乾以九为至尊,坤以六为至尊,乾男坤女。‘天厄之谓阳九,地亏之谓百六’中,百六,便是‘阴六’之意,所以呢,男子凭着阳气阳体可以修炼到九重劫,而女子却不行,女子的纯阴之体,顶多只可修到六重劫。到了六重劫,便是期满大限。”

    狐仙凄然地笑着,但是神态却是异常的祥和,安闲平宜,宛如画卷里的观音。

    “若是想逃过这六重的大限,破七重劫,乃至修炼至九重劫,化为天狐,唯有绵绵不绝地通过采阳补阴,沾染男子阳气充塞自身,冲去自身原本阴气。是以自古以来,皆有妖女狐精尤擅‘房中术’、‘采补术’之说。妖姬夏姬戏玩陈灵公,妺喜引商灭夏,妲己惑纣误国,褒姒笑嬉诸侯,骊姬夜哭倾晋,杨玉环祸引明皇,归根究底,皆是我们这一脉人祸引帝王贵胄、以致家国倾覆的典故。”

    狐仙的言语里,莫不是包含着苦涩与伤怀,但是,她的语调却一直非常的平缓宁和。

    “所谓‘妖在王侧’,只是因于当官执权者皆有官气、正气、阳气,而皇帝君王更是有至尊至阳的皇气,对于那些个垂涎于修道成仙、觊觎渡劫的狐妖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到了这一步,我终于大彻大悟。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狐仙会留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会时时刻刻盯着我。

    我终于知道她的最终目的。

    狐仙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浅然一笑,美艳无加,然然道:

    “不错,我一直留你身边,起初是有几分借你之身渡劫的念想。因为你身上有大气运。王一生,你有足以令众生垂涎艳羡的帝王之命,这是千年万载都不曾出现过的惊世气运。以你的才干运势,若是给你二十年……不,只需十年,怕是这世道便要因为你而翻天覆地。”

    狐仙的一番话,在我的心头衍生起了一场巨型风暴。我知道,此刻的狐仙,是真正地对我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把她想要告诉我的全部倾述于我。

    但是此刻,我根本不想去顾及狐仙口中的什么王图霸业,我只是心跳着,看着她,隐隐作痛。

    “为什么不选我做你的泉眼,做你的薪柴,做你的牢羊,继续骗我蒙我?你是看不起我是么?”

    黑丝拂弄,狐仙淡漠地看着我,唇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王一生,你很优秀。”

    闭口不语一阵,狐仙的眼神却又黯然了几分,她的目光落在了茶杯口上,用一种近似于半死人的语气说道:

    “知道么,王一生,永生,就是最大的惩罚,是人世间最大的受罪。你留得住自己,却永远留不住身边的人,看着周遭的一切沧桑变换,看着你驻足过的风景零落成泥,看着你留恋过的人飘零转逝,至亲的人,至爱的人都沉入了黄土陇中,最后只留下你自己。那种不断叠加产生的重量是时间。没有人能够承受那种重量。”

    “我走遍了人间美景,如今,也该找个驿站安歇了。”

    裙袂下一双纤美的小脚延伸而出,倒勾了门角一记,卧室的木门应声而闭,而狐仙则是四平八稳地端着两杯一壶,轻轻缓缓、袅袅娜娜地走到了我睡觉的竹簟旁。

    狐仙凤目阖着,双腿并起,骤然一缩,屈膝挺腰,正襟跪坐于席前,作目不斜视状。

    于我擦肩而过时,狐仙轻轻看了我一眼,用她那清灵的嗓音给了我四个字。

    我居然目眩神迷。

    剪水秋眸动烟波,绛唇嚼笑起风涟。

    约莫半个小时后,狐仙玉足踩地,缓缓地走了回来。

    纤美的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上端放着两盏白瓷茶杯和一只茶壶。,

    氤氲的热气,从那一只白瓷茶壶中弥散而出。

    我再次倒吸了一口气,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居然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是刚才在沪宁高速上把控方向盘太久了么。

    显然不是。

    我咂了咂舌,再次问道:

    望着狐仙一束纤腰、款摆裙袂消失在门框,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话音。

    狐仙去的地方,不是家门外边,而是厨房。

    一袭白玉兰般的汉服裙角触地,伴随着狐仙的缓步轻移,层层叠叠的汉服裙裾如波纹般起伏波动,如同一缕飘忽不定的白烟,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

    “在这候着。”

    “这应该不是你变着戏法扯得无味玩笑吧?我知道你没有自降跌份到那个地步。”

    “不是。”狐仙用轻忽飘渺的声音回答我,那天籁般的动听声音,仿佛从梦中传来。

    只是,这微笑,也是那么的凄苦萧瑟。

    狐仙悲悯般地轻笑着,然后玉颈拉直,云雪香腮缓缓升起。

    她举目望顶,缓缓摇头,双手挽在背后,却没有回答我的提问,

    “那就给我说得过去的缘由解释吧。主观因素情绪方面的波动还是外在的不可抗力?”

    “倒是很有你风格的问法呢。”很难得,在听到我的提问后,狐仙居然给了我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

    有一道冰凉的幽泉从我的心底流过。当狐仙亲口说出这番话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内心的冰凉滋味。我的手依然抓着门把手,整个人都像是泥雕木塑那样定格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这恐怕是我这一生中沉默最久的时刻。

    好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线笑容,看着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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