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感到不好意思，不但不打算将钱还给李昊，而且还故意张着一扇笑脸面对着李昊。
那是他和刘果果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两个人在车厢内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各自在自己想去的地方下了车。这也是刘果果第一次欺骗他时的样子，但那一次，他对刘果果的印象却是不深，只是不久后，她便又出现在了李昊的视线内。
一个周末的上午，阳光笼罩的小区外，刘果果带着一个女性朋友走进了他所在小区外的超市。
她们买了一大包颜色各异的水果硬糖，然后分别倒进各自的塑料袋里，相互往彼此的嘴巴里塞了一颗糖，鼓着腮帮子，拧着媚眼，拨弄着手指，短暂地分开手，分别朝着两个对立方向的宿舍楼走去，看见有人开门，便随着出租客一同混进了宿舍楼内。
刘果果从底层的房门敲起，然后等待着出租屋内的房客开门，碰到开门的租客后，运气好的话，便给对方一把硬糖，然后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一张钞票，运气不好，遭到对方拒绝了，也还是笑着离开。
她一次次地将人们从出租屋内呼唤出来，一遍一遍地将对方口袋里的钱收到自己口袋里，然后终于轮到睡眠中的李昊了。
好容易休息的周末，李昊睡在床上享受着，然后便被刘果果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光着膀子，身下绷着一条短裤，便走到了宿舍门前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李昊打开门的一刹那，还没看到敲门的人，便一边揉眼睛打开门，一边随口问道。
“我——”刘果果本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光滑的身体像一条去了鱼鳞的鱼，下意识地愣了一会，嘴唇轻微震颤着，没再说话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开门就这幅打扮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没事的话，我就睡觉的。”李昊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面对一个陌生人有什么不好，看见对方好久也没搭理自己，转身便准备将门关上了。
“我家小孩满百天，想向你讨十块钱的喜头，不知道可不可以！”刘果果终于又张开嘴巴，向他说道。她透着无辜般的眼神，仿佛是在向李昊恳求。
刘果果拎着装有糖果的袋子，习惯性地用手从袋子里掏了一把糖出来，然后递给李昊。
刘果果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谎言。尽管如此，她还是用这套借口去骗此地租客的钱。
一般来说，刘果果很少见到脸皮厚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们也很少会拿了她的糖，不给她钱的。何况她每每出门都打扮得很时尚、得体，谁也不会想到眼前漂亮的女孩子会为了区区十块钱来欺骗自己。
这一片城中村内的租客几乎都是外地人，还有部分大学生，所以她才会冒着风险去挨个欺骗这些对本地风俗一点都不了解的外地人，事实上，她自己也不了解！
“十块吗？”李昊接过她递给自己的喜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嗯，只要十块就好了。”
他没有认出这个几天前还在公交车上“欺骗”过自己的女人，刘果果也忘了自己几天前曾“伤害”过他。
李昊以为本地的确是有向陌生人讨喜头的习惯，于是便按照刘果果说的，从床尾的牛仔裤里取了十块钱递给她。
“谢谢——”
刘果果笑着向他道了谢，然后又顺着楼梯爬到另一楼层去讨喜钱。
他关上门，被门扇起的风卷着刘果果身上醒人的香水味，开始缠绕他的鼻尖，让他再也睡不着了。
李昊打着赤膊，坐在床边阳台瓷砖上，像一只笼中的动物一样，隔着铁栅栏发起呆，透过布满阳光的窗台看着出租屋外安静的小区，眼睛被迷乱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袋里开始恍恍惚惚地出现了刘果果刚才堵在自己门口的身影，只觉得对方身上那股香水味自己很熟悉。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他才回忆起刘果果身上的那股味道，想起她第一次欺骗自己的情景。
他穿好了衣服，走到了楼下，却赶巧碰见刘果果正站在一栋宿舍楼下等待着有人进出另一扇铁门。
李昊准备走上前去和她搭讪，刘果果却趁着有人回宿舍；打开铁门的刹那，混进了另一栋宿舍楼内。
他望了望已经关紧的铁门，打了个哈欠便离开了，然后径自走到巷弄尽头的面馆内，点了一大碗番茄鸡蛋面。
当他吃完面时，却看见刘果果带着一个女性朋友也走进了这家面馆。
“一个上午你赚了多少钱？”刘果果坐在桌前，笑着向自己的朋友问道。
她坐的地方虽然离李昊隔着不远，却还是没有留意到李昊。
“不知道呢，还没数呢，”她的朋友笑着说，“也有好几百吧！”
“那吃完饭我们把剩下的宿舍楼跑完好了。”
“那倒不行，下午我还有约会呢，”她的朋友瞅着刘果果那故意鄙弃的眼光说道，
“明天呗，明天我们再来，拜托，等等我，别一个人将钱都赚光了。”
听着她们的对话，李昊才知晓她们俩是在行骗。
他想着，如果他现在就去质问刘果果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行骗的话，刘果果一定能想出好点的办法逃掉，也许刘果果还会大声叫喊有人欺辱她。
过了一会，刘果果将塑料碗里剩下的面食打包后，和朋友说了声再见，便拎着打包好的食物离开了。
李昊尾随着刘果果上了一辆公交车，看见她用以前对待自己的方式，从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手里骗了车费，只是这一次，她倒并没有占据着对方的座椅不放，也很礼貌地和这个中年男人说说笑笑的。
“谢谢，我回去就将钱在微信上打给你。”当她到了自己想要下车的站点后，笑着对中年男人道了声谢。
“没事，不给我也可以的。”
李昊看着刘果果和对方几近暧昧的举动，有些反感地望着她那特意诱惑对方的笑脸，随着她的身子下了车。
他和刘果果走进了另一个小区内，也学着刘果果的样子，趁着铁门还没关上的空档，便钻进了刘果果所在的宿舍楼。
“仔仔——”刘果果一打开门就冲屋内叫道。
李昊看着刘果果站在出租屋的门前，打开了门，在她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的瞬间，赶紧跑过去，用手将她的房门拉扯住了。
李昊向四周望了望，一个空位也没有发现，只好抓着扶手站在车厢里，面对着她。
这女人没像火车站内的骗子一样客套着问他要手机号码，也没有将屁股底下的座位还给李昊的想法。
司机没再说话了，又启动了车，只是透过车上的视频，偶尔向车厢后望一望她的动静。
“对不起，打扰你一下——你能借我两块钱吗？”陌生的女人向李昊问道。
女人身上都透着股醒人的香水味，披着柔顺的头发；阳光式的笑脸、窈窕的身子，这些就足够打动他了。
“可以。”
“那谢谢了。”她朝着李昊挤弄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
李昊拉着扶手走到了车门口，向司机交代了一声，便打了卡，往回走时，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这陌生的女人给占据了。
这些人没和李昊说上几句话，便一边继续沿着山道走着，一边往路边的树枝上系好打着特殊颜色标记的布条。
他将毯子装进背包里，然后喝了口水，顺着一层层的石阶往山下走去。
刚才那些山道速降者说得一点没错，他很快就在山腰上看到了一些野营的男女。这些人趁着太阳刚出来的光景，已经开始整理帐篷，准备沿着不断向其他山头延伸的石梯攀爬了。
“怎么了？”李昊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中，根本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早上出门走得急，钱包忘带了，你能帮我付下车费吗？”
“你还没给钱。”司机扯着喉咙提醒道。
“我知道，等下我会给的！”她也很是不客气地对司机说道。
“那注意些啦，这样的地方，你要是晚上翻身，一个不小心，就会滚到山崖下面去，”他们中的一个人翘着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说道，“如果你晚上想到这里来散心的话，倒不如买顶帐篷到山腰上，晚上那里也有一些人野营，安全一些。”
“嗯——谢谢！”李昊应答了一句。
李昊快速地下了山，然后在路边取了一辆自行车，蹬着脚踏车向附近的汽车站驶去，钻进了回宿舍的汽车车厢里……
车刚启动时，一个年轻的女人不断地在车边跑着跑着，对着合上的玻璃车门拍了拍，恰好赶到车上。
这女人戴着圆形复古墨镜，身上打着白色的T恤和复古喇叭裤，手上空荡荡的。她站在车门口，四下里朝着车厢里的乘客望了望，随手摘了墨镜，就笑着朝李昊走了过来。
没过多久，一些用扁担挑着饮料、坚果、辣条的老年人也开始向山上攀了上来，找了一处宽阔、干净的平地坐了下来，做起了小生意。
他不大喜欢太热闹的旅游区，特别是待会还有更多的人会带着一些咿咿呀呀的小孩一起喘气喊累地赶上来。
第二天早上，几个山道速降者从山脚下扛着自行车爬了上来。他们看见李昊的身子靠近了路边的滚石和滑坡了，将他从睡眠中推醒了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睡觉，不害怕吗？”
“呃——还好——只是感觉有些闷，所以才到这里来过夜！”他揉了揉揉眼睛，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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