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消融又遇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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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摇摇头,“我无法联系到国公,平日里都有黑衣人手拿信物给我发号施令,我们只听令做事。”

    看来想见四哥一面是奢望了,珠儿见我一脸失落,从怀中摸出了三枚短箭,“如若遇到事关生死的紧急情况,只要将这短箭射到空中,国公便会知道,会想办法联络珠儿的。”

    我接过来,仔细打量了番,又递还给她,“罢了,现在还不到生死关头,就不要浪费这箭了。”

    就这样,我在宇文护府上一住就是几个月,这期间,宇文护对我礼遇有加,常常来陪我下棋,弹琴,喝茶,为了迷惑他,让他放松警惕,我也将仇恨和纠结掩在了心底,对他强颜欢笑,假意应承。

    抛开仇恨和成见不谈,宇文护倒也算个妙人儿,虽是武将,却也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偶尔对酒小酌之时,也会给我讲战场上的一些奇闻趣事,我听得意犹未尽,他便越讲越多,越喝越多。

    喝多了之后,常常对着我发呆,那眼神炙热的让我心惊,这不该是一个父亲看待女儿的眼神啊,我暗暗心惊,满心疑惑。

    幸好,他虽然醉酒,却也心明,倒从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算醉的再厉害,也会命人将自己扶回去。

    他的这些举动,让我如坠雾中,若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的眼神和举止,却太过轻浮热烈。

    若说不是,以他的性格,又怎会如此挖空心思讨我欢心,却从不逾矩呢?

    我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宇文护和我的关系时,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让我和宇文护的关系陷入了冰冷之中。

    我的大哥宇文毓,在三哥死后即位,自称皇帝,大哥为人谦和,宽明仁厚,深得百姓爱戴,不成想,居然被人下了毒,如今命在垂危,恐不久于人世了。

    消息传来之时,宇文护正陪我喝茶,听到这骇人的消息,我惊的将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宇文护却神色如常,只对报信者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让人准备准备,我们即刻进宫。”

    是宇文护,一定是他,我浑身颤抖着,想到了三哥,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大哥竟然重蹈覆辙,又折在了宇文护的手上。

    我含泪看向宇文护,他正抬眼朝我看来,见我眼中充满了愤恨和恼怒,眼中寒芒一闪,停住了手,冷冷的看着我。

    我颤抖着问他:“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什么?大哥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

    宇文护冷哼了一声,“大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叔父的女儿了?比起你所谓的大哥,这些日子来,我挖空心思讨好你,供你吃,供你穿,难道你不应该向着我吗?”

    我忍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我虽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但在宇文府里生活了13年,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连我这个外人,尚且觉得心痛,你作为堂兄,又怎么下得去手?”

    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闭嘴,这是朝堂之事,你这妇道人家怎么会懂?如果他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动他,可是他太过心急,才刚刚称帝,他就想将这北周掌握在手中,这是我和叔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么能毁在他们的手里?”

    我冷笑着打断他,“别找借口了,也别扯父亲,你不过就是自己想做皇帝,又怕天下人唾骂,所以才想让哥哥们做你的傀儡,等到时机,你再取而代之,对不对?”

    他愤而起身,走近了我,“你别以为这段时间我宠着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胡言乱语,我可以宠着你,也可以杀了你。”

    我不怒反笑,“你杀啊,你不杀我,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不,我觉得恶心,如果有你这样的亲生父亲,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脏,连带对自己都觉得恶心,我求求你,快杀了我吧,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的好。”

    听到我点破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突然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你说什么?恶心?你再说一遍?”

    我平静的看着他,“对,恶心,我曾经对我娘十分向往,姑姑说,我娘是个睿智的女子,有情有义,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成为我娘那样的女子,可自从知道你和我娘有过一段过往,知道你可能是我亲生父亲后,我就对你,对我娘,甚至对我自己,都失望透顶,太脏了,让人恶心。”

    宇文护面色大变,他满脸狰狞,将我一把拖起,甩到了榻上,欺身而上,将我牢牢压在了身底,一手扯掉了我的衣衫,恶狠狠的说道:“你娘是天下最纯洁的女子,你居然敢说她恶心,说她脏,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脏,什么才是恶心。”

    说完,狠狠吻上了我的唇,这一刻,我大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什么是挣扎,什么是反抗。

    原来四哥没有忘了我,一直在暗暗帮着我,这些日子来,我虽然能理解他的无可奈何,心里对他却满是失望,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起他,看来,是我错怪他了。

    我焦急的问她:“你和四哥怎么联络?我能见到他吗?”

    我慢慢的缀了一口热茶,心也跟着茶叶沉到了杯底,她越是躲闪,越说明她有问题。

    我低声说道:“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伸手拉了我一把,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今,我也不逼迫你,我们好聚好散,喝完这杯茶,你就回你主子那里去吧。”

    珠儿一下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七公主,你别赶珠儿走,珠儿对七公主没有恶意,是鲁国公派珠儿来的,宇文护将七公主囚在府里,外人不得见,鲁国公不放心七公主,便派珠儿来保护七公主,珠儿从五岁进入府里,这些年在府里是低等丫鬟,不会引人注意的,请七公主放心。”

    我接过来一看,是姑姑留给我的五爪金龙簪子,当日到了宇文护府里,我便怎么也找不到这支簪子,以为是落到了宇文护手里,不成想,四哥在送我来之时,便帮我收了起来,如今让珠儿交还给我,既能证实珠儿的身份,又不会被宇文护发现,真是一举两得,四哥果然聪明。

    我打消疑虑,伸手将珠儿扶了起来,“你五岁便来了这里,怎么会是四哥的人呢?”

    珠儿含着泪说道:“先父曾是国公的副将,后来战死沙场,娘带着我和弟弟到处流浪,不幸染上了瘟疫,奄奄一息的时候,国公派人找到了我们,娘和弟弟都没救过来,只活了我一个,当时,国公大人抚养着很多失去双亲的孩子,教我们习武,抚养我们长大,习成之后,若是自愿追随国公者,都做了安排,因我年幼,又是女子,不便留在军中,便派入了这府里做丫鬟,随时等候国公差遣,这几年来,国公始终没有用过我,直到公主进来之后,才有人联络了我,让我竭尽全力帮助公主,保护公主。”

    只是时间一长,我便看出来一些端倪,珠儿也就九岁左右,身体瘦弱,力气却大得很,有些举止不像是普通的丫鬟,像是练过一些武艺。

    难道宇文护如此小心谨慎?就连府里的丫鬟都是习武的么?可是看其他丫鬟,都平常的很啊。

    我暗暗留了意,有心试她一试,若她真的有问题,就算再好,也是决计不能用的。

    是四哥派她来的?我有些惊喜,可转念一想,为什么她先前不说呢?不会是宇文护让她这么说的吧?

    我不发一言,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她见我一副狐疑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簪子,“这是国公大人让珠儿交给公主的,国公大人说了,只要看到这支簪子,公主便明白了。”

    珠儿将我扶回了屋中,给我倒了杯热茶,我将热茶捧着手里,定定的看着她,轻声问道:“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珠儿脸色一白,她极力微笑着,“公主你说什么呢?我是珠儿啊,莫不是惊吓着了?”

    我将珠儿要到了自己的身边,成了我的贴身丫鬟,那珍儿见珠儿居然押对了宝,不用再做杂役,羡慕后悔的直跺脚。

    珠儿是个听话勤快的孩子,自来到我身边之后,便尽心竭力的照顾我,很是贴心。

    我暗中观察珠儿,只见她先是满脸纠结犹豫,后来,眼看我即将掉入水中,突地腾身而起,一把拽住了我衣袖,顺手揽住我的腰,一个转身,落到了草地上。

    我暗暗松口气,悄悄做了个手势,躲在暗处的侍卫悄悄隐了身去。

    人是安全了,心头却沉重起来,看来这珠儿,的确不是寻常的丫鬟。

    一日,珠儿陪着我在园中散步,走到水池边时,我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朝池中栽去,珠儿距我尚远,想要拉着我,已是不及。

    那池水又冰又深,若掉下去,就算淹不死,也必定会感染风寒,我这身子,若浸了这么冰的池水,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自那日见了娘亲的画像之后,我便和宇文护有了默契,关于他和娘之间的事,我不问,他也不说, 只是他对我,越发亲近起来,除了不能出府,其他都由着我。

    我不愿见他,想来他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只派人给我送来锦衣玉食,他自己倒也不常来,隔几日,便来小坐片刻,每次来都会带着很多稀罕的吃食物件,只是,他对我越好,我心里越发沉重,不知该如何待他,每每送走了他,我方能如释重负。

    院里的丫鬟们,我一个都没换,拜高踩低,本就是人的天性,我只是略施小戒,将带头的两个,重杖了二十大板,她们便都老老实实的任我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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