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慢用。”
当齐二狗送上菜品的时候，老者叫住正要转身的他问道：“你家店这牌匾是在哪做的？”
齐二狗微愣道：“就在汴河大街东头的许木匠家。”
“哦？我瞧那牌匾上的字写得颇有风骨，莫非也是那许木匠写的？”
一听他提起这个，齐二狗就有些自豪道：“当然不是，这字可是思哥儿写的。”
老者饶有兴趣的追问道：“这思哥儿是何人？”
“思哥儿就是……”
齐二狗正要开口，店外就传来齐小花由远及近的声音：“……思哥儿，咱明天还要去采蘑菇吗？”
齐思进店放下手中的背篓道：“嗯，明天还得去，这分量不够吃几天的。”见大厅内这么早就有客人，齐思朝老者歉意的一笑，吩咐杨树林几人将蘑菇带到厨房去清洗。
那老者却叫住齐思道：“这位店家，可否有空为老朽详解这麻辣烫的吃法？”
齐思一愣，齐二狗还站在一旁呢，这老者偏偏叫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长者吩咐小子不敢推辞！”
让齐二狗去厨房帮忙一起清洗蘑菇，齐思刚坐下来，在老者一旁站着的管家模样的人一指齐思道：“谁让你……”
“吴管家！”那人才刚张嘴，就被老者不悦的呵斥道，“老夫和店家在这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吴管家顿时唯唯诺诺的应着，但看向齐思的目光仍然带着不满。
齐思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是哪得罪他了？
他摇摇头继续为老者讲解：“……这青菜放进去两三息就可以捞出来了，肉食则要煮得稍久一些，我这麻辣烫味儿主要偏麻，有些重口，老先生可不要多吃。”
“哈哈哈，老夫倒是第一次听到店家劝客人少吃的。”老者笑了两声，又指着臭豆腐道，“这个就是臭豆腐吧？早听闻东京城出现了一种闻着奇臭吃着却很香的食物，老夫可是特地过来品尝的。”
齐思为他调制好汤汁，道：“那老先生便请尝尝。”
老者虽然说是专门过来品尝臭豆腐的，但那气味还是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后，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果然是内有天地！”一尝之下，老者赞不绝口，很快便吃完了一块。
齐思微微一笑，见那老者又夹起第二块臭豆腐开始吃，便道：“这臭豆腐虽然吃起来美味，但老先生也不适合多吃。”
“为何？”老者夹着臭豆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齐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解释道：“这东西是油炸的，偶尔吃一下即可，吃多了对老人家的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这店家确实有点意思。”老者闻言，点点头，但仍是难挡口腹之欲，将碗里的臭豆腐一一吃完。
齐思也不好阻止，反正好话都已经说了，别人愿意吃自己也不能强行不让别人吃不是？
那老者又吃了几串肉串和青菜，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他放下筷子接过吴管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道：“你这麻辣烫果然不愧麻辣二字，老夫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定要吃个痛快才行。”
“老先生过奖了。”
那老者顿了顿，突然又道：“听说，这店牌匾上的字是你写的？”
“呃，确实是小子所写。”
那老者目光深沉的看着他道：“写的真不错！”
齐思只道是这老先生在夸奖他，谦虚道：“只是小子随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胡说！”老者一听他这话，猛的喝道，“老夫觉得这字写得很不错，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难登大雅之堂这话以后万万不可再提起。”
齐思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那老者却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吩咐管家结了账，就离开了。
齐思看着那老者的背影嘀咕了一声：“真是莫名其妙……”
齐二狗下去准备菜品后，老者的目光从大厅一一扫过，装潢上面倒是显得有些简单，但整个店的布置在他看来错落有致，每张桌子的间隔总是恰到好处，既没有阻碍到客人就餐和菜品的传送，也充分利用了每一处空间。
老者能想象得到，当店里坐满人的时候，那个热闹的场景。
老者扫了一眼，见大厅没什么人，道：“就在大厅吧。”
“这边请。”
齐二狗带着几人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那老者坐下后，另外几人却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老者身后。
“桌上有本店的菜品介绍，客人想吃什么直接点单就行了。”
“每样都来一份。”
“好的，您请稍等。”
老者摆摆手道：“不用，老夫还走得动。”
他的目光落在“齐记麻辣烫”五字牌匾上，浑浊的双眼蓦然闪过一道精光。
“有意思……”
齐二狗心中的诧异更浓了，吃麻辣烫的地方还能让随从站着看自己吃，这老者大有来头啊。
之前的乞讨生涯早就教会他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毫不夸张的说，在东京城大街上随便揪住一个人，都可能是个当官的。在他看来这个老者明显就是不能招惹的人，所以他的态度都带上了一丝恭敬。
他立马来了精神，迎上前去，为首的老者却让他楞了一愣，这老者最起码都六十岁了，还来吃麻辣烫啊？虽然看着精神矍铄，但这种重口味刺激性的东西吃得下吗？
心下诧异，嘴上却也不慢：“欢迎光临本店，不知几位客人想在大厅还是楼上包厢就坐？”
一顶大轿停在不远处，一管家模样的人撩起轿帘恭敬道：“老爷，到了。”
鹤发须白的老者从轿中出来，管家连忙上前搀扶。
东京城现在还没人专门种植蘑菇，这种食材还需要他们亲自去采集才成。雨后正是各种野菜疯狂冒头的时候，齐思一大早的就带着齐小花杨树林等人出城去采蘑菇了，就留下齐二狗和齐大牛两人。
店里需要的臭豆腐齐二狗已经炸够两天的份量了，此时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正百无聊赖着。现在离饭点还早得很，因为前不久的一场小雨，大街上也还没什么行人。
这是个让人困乏的季节，齐二狗坐着坐着昏昏欲睡的时候，就见三四个人走进店来。
下雨的时候，齐二狗是不出去的，即便是雨停歇了，齐思也不让他出去卖臭豆腐。
春夏之交的雨水就像便秘一样总是间歇性的要落不落，很多次都是刚一出门就下起雨来，所以一般不是晴朗的天气，齐思也不准他出门。
烟雨楼台，朱石红砌，一场沥沥扬扬的细雨过后，空气似乎都被洗刷得香甜。
最起码那股始终萦绕在大街小巷的臭豆腐的气味消散了不少。
对于讨厌这种气味的人来说下雨就是福音，而对于喜爱臭豆腐的人来说，就少了那沿街叫卖的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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