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说服宋祖的？”
“我没有说服他，或者说，我说服不了他。否则，任晓就不是提拔，而是直接滚蛋。”
好像在理。
朝曦不动声色：“第二个问题，你的最终目标是谁的位子？”
“这个嘛？”肖思眼皮低垂，似乎很有困惑，想了想才笑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曾经的目标是陈科长的位子，现在嘛，自然是程总的位子，将来……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毕竟，目标这个东西，是随人的进步而不断变化的。我这样回答，希望不会让你扫兴。”
“很精彩。”朝曦笑得隐晦，眼睛忽明忽暗，猜不透她这句赞赏是言不由衷还是真心实意。
停顿了一下，朝曦又敛了笑，一脸严肃：“另外，我还有两个原则。”
肖思微微一怔，揶揄道：“如果宋总派你去谈业务，我自信对方一定讨不了好。”
“后悔了？”
“都走到了这一步，没理由半途而废，不后悔，问吧。”
朝曦点点头：“第一：别让我泄露宋总的心思。”
“明白。”
“第二：别让我打探宋总的心思。”
“理解。”
“第三……”
“不是两个原则吗？怎么又跑出了‘第三’？”
朝曦笑而不答：“……这顿饭很贵吧？”
“不便宜。”
“第三，你我之间，谁点餐，谁买单。”
呵……
肖思大呼一口气，有种被彻底打败的感觉：“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能因小失大，这个单，我买。”
朝曦这才拿起筷子，随意吃了一点。
以前只觉得肖思这个女人太有心计，应该敬而远之。今天才发现，其实她也有非常好的一面，比如直爽、简练，最重要的，她很懂得职场生存之道，委实不是不能结交之人。
夹起碗中的生鱼片，朝曦心里隐隐开始作呕，但还是咬着牙吞下了肚。
不管肖思打算怎么利用自己，有句话她说得没错：在秘书办，总会有一些突发事故，让你措手不及。与其总是期待有人拉自己一把，还不如自己提早防范。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朝曦有自己的盘算，肖思也不简单。
看似专心用餐，实则一直在悄悄观察朝曦。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又随意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吃吃说说，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气氛还算融洽。
等到结完账，走出玉林小酌，俩人很有默契的决定分道扬镳。
“那我就不客气了。”朝曦冲肖思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招待。”
肖思站在风口处，双手抱紧自己，望着正要关车门的朝曦，目光最后定格在她的衣服上，意味深长道：“你的妆不错，但衣服不搭。我觉得秘书，要么漂亮如花瓶，要么干练如安心。一点小意见，希望你别介意。”
“看来我的裙子是真的惹到你了。”朝曦右手搭着门把，吸了吸鼻子：“一天之内，你批评了它两次。”
“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朋友？”
上一秒还是正儿八经的说教模式，被朝曦这么一反驳，立刻变成了自嘲。
反应够快的。
朝曦用力关上车门，再摇下车窗玻璃，冲她会心一笑：“不会，你是好心，谢谢你的善意提醒。”
说完，挥挥手，车子便开走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望着远去的车子，肖思在微寒的凉风中喃喃自语：“就是不知，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第二天早上七点，朝曦准时出现在宋氏集团48层。
七点二十，不出朝曦所料，宋祖成为第二个到达48层的人，眼见他就要从秘书办的玻璃墙前走过，朝曦冲到门口，嬉皮笑脸的打了声招呼：“早。”
宋祖一愣：“……早？”
待看清眼前这个人真是朝曦后，面色一惊，眼睛里有东西，闪了闪，疑惑道：“你……这身打扮……”
“如何？”朝曦就等着有人给评定，喜滋滋的转了个圈：“符合一个秘书的形象吗？”
“……嗯，挺好。”
宋祖笑了。
从认识朝曦到现在，她的衣柜，只给他留下了两个印象，夏天的棉质休闲裙，还有冬天的宽大羽绒服。
虽然她中意，但他却一直觉得，那都不适合她。
就像她袒露给他的生活态度，不是悲观，就是犹豫一般，皆不应该是她的本性。
他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加火爆的脾气，更有活力的思维，更能让人手足无措的情绪。
就像她这身打扮——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扎在蓝底白竖纹西装长裤里，领口扣子开到第三颗——不拘谨，也不露春光，气质刚刚好。
“裤子，挺适合你的。”宋祖忍不住又赞赏道：“还有马尾。”
“我做不了宋总秘书办的第四只花瓶，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一个清爽的女子。”
朝曦这番没有恶意的打趣，却令宋祖从对她的欣赏中清醒过来。
这真的是朝曦吗？
一直期望她做出改变，真到了这一刻，又不得不怀疑她的初衷。
他承认，他不是个坦荡的人。
支吾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呀。”
朝曦耸耸肩，然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对，有事。”
“噢？”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没有算计你。”朝曦掰着手指，诡秘一笑：“只不过是将你我的私人时间与工作时间，稍微做了一下分割。”
果然有问题……
宋祖眉头一皱，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早上七点半之前，以及晚上六点半之后，我们是朋友。”
“不是五点半下班吗？为什么要六点半之后？”
“秘书怎么可能正常下班？延迟一个小时，没得商量。”朝曦眼一瞪，转身回到办公室，拿出一个袋子，冲宋祖抖了抖：“在我不能出师之前，化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朋友。”
宋祖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袋化妆品，而是去抓那只纤细的手，朝曦一惊，嘟囔不停：“你拉我干什么？赶紧给我化妆。”
“有事问你。”
“什么事都没有化妆重要，化了再说。”
“这件事比化妆重要，说了再化！”
“先化，再说！现在是朋友时间！”
“先说，再化，与什么时间没关系！”
“先……”
“你们的关系果然很不一般。”
吵吵嚷嚷中，一个高亢的女声，出现得有点突兀。
朝曦回头一看：糟了，怎么是她？
脸便惨白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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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朝曦点点头，直言不讳：“但是，我有两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再决定要不要跟你吃完这餐饭。”
“同意。”
“如果我是你，至少两年内，都不会碰裙子。”
“为什么？”
“理由跟今天送文件是一样的。”肖思放下杯子，颇有倾囊相授的意思：“如果临时有宴请，对方恰好跟我一样，不按常理出牌，你该怎么办？难道指望宋伊倩她们拉你一把？如果她们真这么好心，今天这份文件就不是你来送了。”
“别的？”肖思也不在乎朝曦的嫌弃与挑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饶有兴趣追问道：“别的什么？”
“比如，拉近感情，继续游说。”
“你若还需要我游说，就不会来赴约，我说得对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今天刚好穿了一条不到膝盖的a字裙，外罩长度相当的薄风衣，双膝跪地，缺少一份韧劲；盘膝而坐，又有春光外泄之忧。
想要舒服，谈何容易？
磨蹭大半天，最后，干脆将双膝横屈，一屁股坐在了垫子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朝曦望着桌上一碟碟生食，举着筷子，望而止步：“我以为你约我吃饭，会说点别的。”
什么问题？
朝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心里有点不高兴：这可是我半个月的薪水。
原以为是改良版的中式日料店，不想，却很地道。
望着椅子不像椅子，垫子不像垫子的东西，朝曦愣是生出了不知如何落座的窘态，肖思淡然一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怎样舒服就怎样来。”
“都有。”
肖思听完，若有所思。
慢悠悠端起桌角的清酒，浅尝一口后，才笑盈盈道：“秘书，可容不下你有这么多个性，特别是你的穿着，很有问题。”
“我是真不习惯。”落座以后，朝曦实话实说。
“不习惯日式料理还是日式餐桌？”
朝曦依照肖思所说的线路找到玉林小酌时，脑袋嗡的一声，就宕机了：怎么是间日式店？
招牌不显眼，铺面却很大，一共三层，二楼、三楼全是颜色素雅的包间，如此大格局的日式店，在朝曦的认知里，倒是不多见。
一个年轻的女人，无法考究她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着和服，会笑不会说，走起路来，亦步亦趋，领着朝曦去到二楼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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