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迟疑了一下：“是严重了点，准确说，应该是两个月不见。”
“拜托，小曦姐，我可一直在帮你保守秘密，你实在没必要这样防着我。”
郝小娜的黑眼珠飞速转动起来，樱桃小嘴翘得高高的，好似确有其事般。
朝曦只好又用心的想了想，还是败下阵来：“要不，我们说点别的吧？”
“你可真没劲，还想瞒着我。”
朝曦愕然，这孩子是不是在国外呆傻了，不然，怎么竟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唉，郝小娜垂头丧气的嘟起嘴，小声念出一个名字：“圣弥厄尔教堂。”
然后呢？
朝曦傻愣愣的望着。
“青岛的圣弥厄尔教堂。”
郝小娜彻底抓狂起来，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会严守到底。”
这哪还算什么秘密？
“卓总跟你讲的吧？”
“跟卓总有什么关系？我当时……”
正说着，手机铃声狂叫，朝曦有种被解脱的轻松感，她赶紧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制止小娜继续往下说。
“喂……现在吗……是不是调查结果出来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有事？”
突如其来的插曲，打乱了谈话的进程。
郝小娜本就简单而又不甚发达的大脑瞬间就出现了断片：“我还想让你陪我逛街呢。”
朝曦无心闲聊，心里想着，一定是调查结果出来了。
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呢？
留或走，从来不是她在乎的问题，何况在昨天看到周司杰的那一刻，已经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此刻的紧张，无外乎两个字——清白。
不觉心慌口急：“真的很抱歉，小娜，我必须尽快赶回公司。”
“你在什么公司工作，我可以去找你吗？”小娜也急了，拉着朝曦的手，露出一副哭相：“小曦姐，我最近心里特别苦，身边连一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求求你让我去找你吧，好吗？”
这才多大，就心里特别苦。
真是个孩子。
“我现在还是试用期，能不能留下并不确定，等我稳定了再跟你联系吧。”
“到底是什么公司，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让我爸帮你？”
真是盛情难却呀。
朝曦擦了擦额角的汗：“宋氏集团。”
“宋氏集团？那可是……”
“我真的赶时间，下次再聊。”
生怕她再盘根问底，朝曦落荒而逃，留下郝小娜一脸疑惑：时总的太太为什么会去宋氏……
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呀。
郝小娜抱怨朝曦，却不知她的这个困惑，朝曦是身同感受的。
但郝小娜还年轻，能够指责成年人，而朝曦已经双脚站在了这个圈里，不但无法逃离，还将一直往下陷，直至最后跳进一个叫老年的坑，才算离开。
所以这就决定了她不能抱怨，只能面对。
一路狂奔，气都未喘一口，又被告知要见她的不是程经理。
“请问，见我的是哪位高层？”
此刻给朝曦引路的女人，素未谋面，三十五岁左右，白色薄款西装外套，配同色同款西装长裤，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小女人的娇媚，只有霸气，二八分的短发，又给这份霸气添上了几分英气。
“你不认识我？”
女人不笑不怒，短短五个字却令人生畏。
朝曦心里有点发毛，轻轻回答：“不认识。”
“我是人力资源部的安心，集团的人才招聘是我的工作之一，以后不要再说不认识我。”
既是自我介绍，又是训斥下级，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好一个强势的职业女性。
进入电梯后，安心按下了48层按钮，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怪笑：“不好奇我带你去见谁吗？”
鉴于刚才那番话的威力，朝曦也不敢太废话：“不管是见谁，都是去听结果的，无所谓。”
安心很意外，回过头：“看来你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这样很好，至少显得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刚说完，电梯门开了。
两人便不再说话，一直往前走，最后停在一间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前，安心轻轻敲了敲，然后直接推开，站在一旁：“进去吧，宋总在里面等你。”
“宋总？”
安心淡淡一笑：“也不认识吗？”
“不认识，但马上就会认识了。”
朝曦受不了安心那双跟男人一样的眼睛，她收回目光，上前一步，却又做不到真正的潇洒，停下又问：“刚才在电梯里，你说的主动权是什么意思？”
“这要看你能不能说服宋总。”
说完，安心轻轻关上门，将朝曦一人留在了门内。
说服宋总？
难道调查的结果，就在说服这两个字里面？
宋总，宋氏集团的总裁，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好说话吗？
能说服吗？
还是，与他的朋友周司杰一样，只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或是，像程经理那样嘲笑自己无知？
带着这些疑惑，朝曦慢慢往里走去。
八十坪的大办公室，空荡荡的，两扇落地窗取代了两面向阳的墙，让这个房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一张直径大约为六米的半圆形办公桌，摆放在两扇落地窗夹角前八十厘米的位置。
“宋总，您好。”
走到距离巨型办公桌还有两米的地方，朝曦停下了脚步。
那把背向着自己的椅子没有转动，朝曦磨蹭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一米左右：“宋总，您找我是关于月饼采购的事吗？”
椅子仍旧没有动。
朝曦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上前两步：“宋总？”
“为什么你总是离我这么远？”
椅子转动，一个熟悉的面孔带着陌生的表情，冷冷问道。
朝曦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阿祖？
“很意外吗？”宋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向朝曦：“你不要告诉我，在椅子转过来的前一秒，你都没有怀疑过我就是宋氏集团的总裁？”
“……”
“真是令人失望的表情。”已经走到朝曦面前的宋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对一个错漏百出的伪装者都生不出怀疑，这样没有心机的人，被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利用，真的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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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会不会太严重了点。”
松开朝曦，古灵精怪的郝小娜坏笑一声。
九月之后就是十月，而十月的第一天，便是黄金周的开始。在家躲了三日的朝曦，漫步走在这座处处都爱张扬的时尚之都，竟然有了眼前一亮的兴奋。
看惯了的车水马龙里，不知何时多了花团锦簇，多了张灯结彩，还有各式门店前的喜气洋洋，就连平常焦虑而厌烦的行人们，皆有了快乐的影子。
“小曦姐？”
好？
好吗？
朝曦不敢往下接，淡淡一笑：“好久不见，小娜。”
简单吃过早餐后，朝曦换了一条深蓝色雪纺吊带长裙，外披裸色薄款针织长衫，脚上是万年不变的小白鞋，斜跨白底兰花小香包。
这身打扮，很符合她此刻的心情——忧郁的蓝，与略带伤感的淡裸，全是有心事的直白。
赶到临出门前，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握着门把的手一直使不上劲，只好杵在原地，自我检查。
人头攒动里，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划过耳畔，回头一看，竟然是失踪已久的郝小娜。
“小曦姐，真的是你？”一脸惊喜的郝小娜冲过来，撒开双手紧紧抱住朝曦：“没想到你真的在q市，太好了。”
一圈之后，嘴巴紧抿，松开再看，果然亮色不少。
她咧嘴一笑，这才是这个年纪的活法。
很难说，走到这样的局面，到底是谁不好面对谁。
只是，既然先决定避而不见的是她，那就没理由再去纠缠一个导致这种局面出现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朝曦打定主意，彻底离开q市。
直到那天从素涗回到市区，心里空落落的，带着前所未有的空荡与恐慌，她有点呼吸困难。
然后，就看到了它——在硕大的电子广告屏里，让一个精神涣散的女人瞬间变成魅力四射的宠儿——一下子就动了心。
此时对着镜子，她空白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日的精彩，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等待容光焕发的枯萎女人，有着被魔法宠幸的与众不同，努力勾勒出最完美的弧线。
突然，她笑了，松开门把，折返回到卫生间，纤细的手从皮包最底层的夹袋里掏出一支口红，樱桃色，听说今年流行。
说到流行，朝曦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是一个追赶时尚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她对潮流一直是迟钝的。
九月最后一天，是朝曦被停职调查的第三天。
站在出租房内，透过露天阳台，看着街面上匆忙赶场的上班族，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
自那日从素涗仓促逃离后，朝曦便没与阿祖联系过，令人意外的是，平素最是善解人意、温柔贴心的阿祖，这次竟也安静得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般，不见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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