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都迟暮了，何况贵人……”
“越说越伤感。是我不该问，为了赔罪……”时木南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时总亲自给你泡咖啡。”
“必须的。”
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往茶水间而去，颇有当年之势。
“时木，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在l市发展不顺利，你会不会怪我？”
坐在茶水间，卓明仍围绕这个问题喋喋不休。
时木南端着两杯已经泡好的咖啡走过来，在卓明桌前放下一杯，然后优雅的坐下，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好淡。
“这个味道……会不会淡了点？”
卓明不明所以，也端起来喝了一口，还来不及下咽，马上又吐了回去：“这还淡？苦得没法喝。”
“抱歉，我忘了给你加糖。”
时木南起身走到橱柜旁拿出一瓶方糖，递给卓明，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遂反问道：“当初你决定来l市发展的时候，预想过成功的模样吗？”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卓明加了三颗方糖，搅拌一圈后，端起咖啡杯浅尝一口，这次他似乎很满意，又喝了一口：“我只是听说她过得很不好。”
“她过得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别问了，时木。”
卓明似有羞愧之色。
青春年少里，总有一些错，当时不觉得，多少年后再回味，才知悔不当初。
“l市只不过是我们公司设在这里的一个营销部门，哪有什么成功与失败？”
“多谢。”
时木南笑笑，这声多谢，他受之有愧，因为他的心思也不纯，便在心里也对卓明说了一声：多谢。
“朝曦的病好了吗？你打个电话去问问，如果真是什么大病，作为公司还是有义务去关心一下，虽然她是非正式员工，但也不能显得太没人情味。”
这才是他请他喝咖啡的真正用意，虽然腹黑了点。
“这个事你不说我倒真给忘了。”
那天从电话里听出她应该是感冒了，声音很沉。
想了想，卓明又有点小顾虑：“我们两个大男人去看，恐怕不太好吧。”
“让小娜去吧。”时木南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他一早就盘算好的情节：“她们好像处得不错。”
正说着，小娜也入了茶水间，见到两位老总，赶紧问好。
时木南与卓明见了，相视一笑。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时木南向卓明使了个眼色，卓明会意，笑眯眯的望着小娜：“小娜，有件事要安排你去办。”
“什么事呀，卓总？”
“今天下班后，去朝曦家里看看她。”
“我昨天去过了，小曦姐是因为淋雨才得了热感冒，已经无大碍，明天就会来上班。”
时木南与卓明又相互看了一眼。
这丫头动作还挺快的。
“你昨天什么时候去的？”
时木南搅着咖啡，昨天他也去过，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敲了好几声门，都不见有人应答，他想她可能是出去吃饭或者买东西了，便斜靠着墙，点了一支烟，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是在等她，我只不过是烟瘾犯了，抽根烟就走。
说好的抽根烟，结果却抽了大半包烟，她还是没有回，他也找不到让自己再多等的借口，最后留下一地烟蒂，落寞而回。
“昨天下班后去的，我请小曦姐吃饭，小曦姐就请我去k歌。”说到昨天k歌的事情，小娜的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
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朝曦竟然走可爱歌风。
忍不住哼唱起昨晚朝曦唱的那首歌：
噜啦啦噜啦啦
我爱洗澡乌龟跌倒
ahohahoh
小心跳蚤好多泡泡
……
卓明听得一脸蒙圈：“你个丫头片子，这唱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概是一首很老的歌吧。”
时木南在旁边幽幽道。
他当然清楚这是朝曦每去k歌房的必唱曲目。
从17岁那年初次与她相遇，到后来或远或近的几年中，他们只给彼此庆祝过一次生日。
他的20岁与她的21岁。
“时木南，我们去唱k吧？”
朝曦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三月的风仍有一点冷，她的额角上却照样能渗出细细的汗珠子，一定又是跑着过来的。
时木南放慢了脚步。
“我不喜欢那种嘈杂的地方。”
“但今天是你生日，不能太冷清，否则……否则这一年都将过得冷冷清清的。”
“冷清很好，我喜欢冷清。”
就知道骗不了他，朝曦一下子就泄了气，快跑几步，拦在他前面，眼珠子闪着哀求的神色：“时木南，我想去。”
时木南不吭声，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生气了吗？
被落在后面的朝曦有种在风中凌乱的感觉，比起唱k，她更不愿意被时木南讨厌，跟以往一样，她又很没骨气的跑上去，主动求和：“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不去就是啦。”
“你确定？”时木南望着朝曦：“我刚决定去看看，如果你不去，那你先回宿舍。”
朝曦先是一愣，接下来就是激动，一把抱住时木南：“时木南，我喜欢你。”
但去了以后，他便后悔了。
以为她多会唱，整来整去，就会一首，偏偏还要做麦霸，一个晚上他都在“噜啦啦噜啦啦，我爱洗澡乌龟跌倒，ahohahoh……”的魔音当中艰难求生。
现再听这个旋律，仍是心有余悸。
小娜自然不会清楚这些陈年旧事，一脸崇拜的望着时木南：“是不是像你们这种长得帅的人都这么博学？”
这句话有两个点深深刺激了卓明，一个是长得帅，一个是博学。借用小娜的意思，他自然就是长得不帅不博学“你们这种”之外的“他们那种”，所以才不知道这首所谓的老歌。
眼睛一瞪，认了真：“你个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你们长得帅？你不就是想夸时总吗？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来贬卓大叔吗？”
小娜瞄了一眼卓明，忍着笑道：“没有啦，我说的是时总和小曦姐的男朋友。”
话刚落音，时木南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没想到他的猜测成了真，心莫名的痛起来：“看来是我们瞎担心了，人家生病，自有男朋友陪，哪需要我们去探望。”
“不是这样的，小曦姐男朋友很忙。”小娜以为时总只是就事论事，赶紧解释：“他是七点钟下了班后特意跑过来接小曦姐。”
这么看来，感情不错呀。
时木南咬着牙：“小娜，你现在就去通知朝小姐，我们公司只对住院的生病职工批病假，如果她住院了，提供这三天的住院证明，如果不是住院，记住告诉她，这周星期六星期天，以及下周星期六，请她准时上班。”
说完，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怒气冲冲而去。
“卓总，我们公司什么时候制定过这么没有人性的制度？”
“现在！此刻！”
卓明瞪了小娜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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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如果没有卓明当初的信任与慧眼，只怕自己已经成为家族企业里的三世祖，在混日子了，何来今天这般潇洒？
“所以，你是我的贵人。”
“今天战绩如何？”
时木南故作轻松的走过去。
卓明露出一副略带心酸的表情：“你说我是不是老了？以前在q市不觉得，现在老有一种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落寞，这是不是衰老的前奏？”
时木南不厚道的笑道：“我又没有给你压力，何必这么自损？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卓明瞧着眼前这个嘴角微露的男子，样貌英俊，身材高挑，三十不到，事业有成，身边有一位家底丰厚，姿色上乘，同样优秀的女人甘愿备胎八年，甚至更久。这样的人生，正是黄金阶段，当然有资本说得如此轻松。
“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是你这个年纪，我也会跟你一样风淡云轻，笑看一切。就如当年我有胆量选择并认定一败涂地的你一样。”
时木南放下笔，带着倦意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她说她病了，三天前打电话跟卓明请假的时候，自己不正好在旁边，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正着吗？
时木南加重手指尖的力道，想让自己清醒点，却适得其反。
那得分事。
如果是情场上那点事，你若说老，就是不恰当的谦虚。
他这么想着。
刚出办公室的门，与外出谈业务回来的卓明不期而遇。
眉头微皱，索性抬起头：“朝小姐，你别忘了……”刚想出言教训一番，却见那里空无一人，眼神瞬间就黯淡下来。
这都是第几次了，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越想越觉得火大。
腾的一下站起来，望着桌面上未完成的工作，犹豫不过三秒，还是拿起咖啡杯往外走。
喝杯咖啡提提神，或许就有心思工作了。
到底是什么病，修养了三天还不来上班？
不会是借着生病的幌子，腾出时间陪男朋友吧？
“朝小姐，麻烦你给我泡杯咖啡。”
时木南端坐在办公桌前，勾着头，眼睛停留在眼前的文件上，右手习惯性伸到放置咖啡杯的地方敲了一下，半响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在闹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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