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出去，狠狠地打！”
“是，大人。”
可怜李惊复口能言而身不能动，连案板上的活鱼都不如，起码活鱼还能蹦跶几下，溅厨娘一嘴腥水。
于谦忙道：“陈大人，我替他向您道歉，望您手下留情。”
陈刚又换上一张笑脸：“御史，就让他挨几下拳头，无伤大雅。”
说着话，李惊复已经被拖了出去，拳头打在肉上的焖声清清楚楚地钻进于谦的耳中。
陈刚闭上眼，一脸陶醉：“多好听的乐声，比汉王府中那些乐师演奏的还要动听。不过这锦衣卫倒是个硬汉，一声都不吭。”
于谦冷笑：“人怎么会向一条狗低头。”
陈刚知道于谦话里的意思，也不生气。将手中的方盒递给于谦：“御史，打开看看。”
于谦接过盒子仔细端详，上等染料，做工精细，其上朵朵梅花绽放，一瞬间将人的思绪拉回寒冬腊月，梅花正艳时。
“哎......别急。”陈刚突然制止于谦手下的动作，“让锦衣卫也看看。”
扭头朝外喊：“行了，带进来。”
李惊复英俊的一张脸变得乌青，眼角、嘴角、鼻腔都往外渗着殷红色的鲜血，至于身上的伤怎样，于谦也看不到。
陈刚呵呵笑道：“硬汉，是条汉子，一声都不吭。”
李惊复想张嘴骂，可嘴角生疼，只好拿眼瞪。奈何他的双眼微肿、乌青，倒不像在瞪人，而是像一位小丑，卖力地表演，讨观众一声笑。
他表演的很好，陈刚和那两汉子都笑了。
陈刚笑完就不笑了，道：“御史，现在打开看看吧。”
于谦不作声，伸手打开了盒子。
“嗬！”于谦吓的身子往后跳去，李惊复努力瞪大乌青肿胀的双目，丝丝鲜血又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人头，盒中血淋淋的人头。惨白的一张脸毫无血色，黑色的头发黑红色的血，鲜血早已干涸，散发着阵阵腥臭。也难怪于谦吓的向后跳去，任谁的眼中突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都会吓一跳。
陈刚脸上挂着笑，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于谦双眼睁的很大，半张着嘴，身子僵硬。好半天才缓过神，语气中压抑着愤怒：“你为什么杀了他？”
“不是我杀的，你看我一介书生，哪里拿的动刀。”陈刚语气中充满不满，说的自己比窦娥还冤，就差给他下一场雪。
于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好，就算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派人杀了他！”
“为什么？”陈刚踱着步子，“为什么呢？应该是因为他知道了回去的路。”
“你......”于谦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炒豆子似的。
陈刚长叹一声，话语中无限怜悯：“我要是你，我就不告诉他新发现的秘密，保不准他就会死，你说是吧？御史。”
于谦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不住地哽咽：“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会......”说到后面，于谦已然泣不成声。
内疚，愤怒，无力......于谦年青的心脏被所有的负面情绪填充，一个缝隙都不留，活蹦乱跳的心就此沉沦，不复生机。
于谦慢慢地抬起头，双眼空洞，所有的生机从双眼中急不可耐地冲出，消散在一方污秽的空气中。脸色煞白，全身的血液也随之而去，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突然笑了，笑容凄惨，所有看了的人都会感受到自己心脏的支离破碎。
李惊复亦是如此，但他刚才被打的太严重，一句话都说不出。悔恨也填满了他的心头，要是刚才忍住不和那畜牲较劲，我还能帮到御史，而现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心魔，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
于谦哈哈大笑，白生生的双唇，白生生的牙龈，白生生的面皮，空洞无神的双目。
门口两汉子走进来道：“大人。”
陈刚盯着李惊复，李惊复梗着脖子瞪着陈刚。
李惊复骂：“大半夜捧着个盒子要饭啊！”
陈刚不说话，只是笑。
李惊复碰了壁，狠狠地剜了陈刚一眼，嗓子眼里哼一声，别过头看着灰色的墙壁。
李惊复嚷道：“说谁莽夫？要不是我现在动不了，不然早将你的榆木脑袋砍下来当夜壶用了。”
“榆木脑袋？”陈刚一介说客，虽比不上苏秦、张仪、卧龙之流，但一向颇为自负，今夜被人当着面说榆木脑袋，无异于在他头上拉屎。
陈刚笑眯眯的一张脸拉了下来，拉的跟马脸一样长，柔和的眼神一下子变的阴冷，像毒蛇般阴冷，沉声道：“来人。”
“是！”
玉波再加了两个字：“要快！”
“吴珂，找到太原府中的白莲教。”
于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眨眨眼让泪水消散，慵懒地说道：“盒中就是你说的惊喜。”
陈刚笑：“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像某些自以为是的莽夫。”
陈刚推开门，夜风呼啸着卷了进来，同时卷起陈刚的衣下摆和长发，像极了催命的恶鬼。
后半夜，于谦和李惊复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被风一吹，瞬间没了睡意。两人睁开眼，陈刚单手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方形木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白卿抱拳，微微俯首：“是！”
“江天，千飞。你二人潜入万龙芳府邸，务必弄清死者是何人。”
尉迟浦摇头：“玉大人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要多向您请教才是。”语气中透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这也是尉迟浦年纪轻轻却能在大理寺混的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祖上的基业，还有自身的谦虚好学。
玉波点头，负手而立，双眼直视黑夜：“去，拿出大理寺和锦衣卫的气势。”
四人轻喝：“是！”
吴珂愣了下，道：“是！”
“尉迟大人，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忽而夜风骤起，黑云聚拢，榆树叶哗哗作响。吹得人心怦怦直跳，银盘似的月亮埋进了黑云里，天地间好似妖魔出世，百鬼夜行......
玉波眉头微皱，文字从他的嘴里一个个往外蹦，落在人的耳朵里砰砰作响。
“白卿，继续跟踪万龙芳，事无巨细，皆要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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