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放下啤酒瓶，大着嗓门道：“人是从猴子进化来的，先直立行走，后双手从事劳动，进而大脑进化，直到成为人类。足球运动员至今靠着两条腿思考，明显还没有进化完全，还停留在低级阶段，洒家是没有兴趣的！”
四个女生个个发出“嗤”声，翘起鼻子不住地哼哼。
靠看小说和录像消磨时光的颜贵宝矮小健壮，球踢得很好，当即反驳道：“你太狭隘了，足球是最有艺术性的，技战术比篮球丰富得多，是全世界第一运动，从球迷人数就能看出来！”
王猛伸出大手拍拍他肩膀，挑战道：“咱们是录像厅的好兄弟，来、来、来，对一瓶，怎么样？”
颜贵宝也是个嗜酒贪杯的，但这两天重感冒，哪里敢和他拼酒，脸上哭笑不得，再也不和这个混人作无谓的争执。
大家说笑了几句，叶慧突然问道：“蒲映东，你中考那么高分，怎么不读高中啊？”
蒲映东望着叶慧笑盈盈微微发红的脸孔，心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稍稍躲开目光，看着和善的陈月霞道：“我也不知道会考这样的分数，志愿事先填好了，改也改不了。”
这个问题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蒲映东，他都是这么回答，不愿意把实情告诉别人。
肖玲微微一撇嘴，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真话。陈月霞同样明白，笑道：“不说真话！”
叶慧当然也听出了蒲映东的言不由衷，疑惑地追问道：“考这么高的分数，你平时成绩肯定很好的，是不是肖玲？”
肖玲“唔”了一声，没有说话。蒲映东实在不愿多说这件事，搪塞道：“我平时学习一般，就是中考发挥好，撞上了大运。”
叶慧小瑶鼻一翘，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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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次暴笑，闹得陈月霞涨红了脸，颇不自在。
肖玲端起面前边沿有一点残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啤酒，止住笑打圆场道：“黑子，男生爱踢足球的多，你足球踢得怎么样？”
叶慧看着王猛对着啤酒瓶吹，就去数他脚下的空酒瓶，数完笑道：“黑子，你一个人喝了十瓶啦！”
郑春艳嘴一撇道：“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敞开了喝嘛！”
王猛双手撩起汗透的T恤的下摆，刚要脱下来，又意识到有女生在。他放开手把壮实的胸脯拍得山响，瞪眼对郑春艳道：“洒家自喝洒，恁地多事！”
叶慧又瞟了一眼蒲映东，说道：“我知道啊，我这样说，就是看那厮和这两个人都挺像的。”说“那厮”的时候，她伸出青葱般的玉指，隔着餐桌指着王猛。
陈月霞道：“我看更像李逵，都黑！”
王猛掏出裤口袋里的一把钥匙，猛力往桌子上一拍，对着陈月霞高声叫道：“兀那二娘，上十屉人肉包子，这里纹银一两，自拿去罢！”
陈月霞也附合，也说认识这样的人。得到大家的认同，叶慧很高兴，又说道：“蒲映东中考成绩那么好，全省第三，和第一名只差一分，怎么报中专，不考高中，真是奇怪！他那么好的成绩，要是接着读高中，北大清华那是稳稳的，太可惜了！”
中考全省前三十名考生的成绩很接近，第一名和第三十名分差才区区的5分，中间有很多人分数一样。
郑春艳中考成绩也不错，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选择读中专。叶慧的话不经意间刺痛了她，她说道：“我看他对你不错，有点那个意思，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大家暴笑。叶慧靠在肖玲的胳膊上，笑出了眼泪。她瞟了一眼对面只浅笑着的蒲映东，目光移回到王猛身上，问道：“你说你是鲁提辖呢，还是黑旋风？”
何宝山道：“李逵不说洒家，他是山东人。”
第二天晚上原本由王猛在川味香请客的，蒲映东让他和何宝山拼钱请，让大家吃好一点。他不愿意再浪费一个晚上，又不能扫大家的兴，就想出这样安排。
吃饭的时候，因为有两份钱，王猛可着劲儿地喝啤酒。蒲映东依然情绪不高，酒喝得少，话也不多。
听肖玲认可自己，叶慧马上高兴起来，说道：“我表嫂没嫁给我表哥的时候，人家都夸她脾气性格好，懂事，结果结婚后原形毕露，三天两头和我表哥吵架，对我舅舅舅妈也就那回事。不过她在单位和同事处得还行，从来不乱发脾气。这样的人，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郑春艳也说道：“确实是，我们村里就有这样的。”
郑春艳是准备还嘴的，肖玲说话了，她也就忍着没说什么。叶慧见她没还嘴，忍了忍也算了。大家沉默了一阵，陈月霞最先发出鼾声，接着没多久郑春艳、叶慧也睡着了。
胖姑娘陈月霞睡觉鼾声不低，搅得怀着心事的肖玲更是难以入眠。窗外月光投射进来，映照在窗前的红漆木书桌上，斜斜横过她的床铺，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肖玲睁眼看着月光下自己瓷白细腻但稍嫌粗腴的腿，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那个挺拔的身影。耳朵里陈月霞的打鼾高一声低一声，她心里不住地想，他中考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也来读中专？
陈月霞笑了一声，从枕头上偏头望了一眼叶慧。叶慧也听出来郑春艳语气中带着一点讽刺，羞恼地道：“你瞎说什么呢？！”
肖玲今晚很少说话，这时候见两人有要吵起来的意思，立即道：“好啦，不早了，都睡吧！”
叶慧听陈月霞说自己比林玉茵漂亮，心里就很高兴，但听她说林玉茵温柔，言下之意是这点自己不如她，心里又有些不高兴起来，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了解一个人，时间久了才清楚。再说呢，人是会变的，而且有的人对外人和对自家人不一样。有的人对外人脾气很好，对自家人蛮不讲理，脾气差得很，没有一点耐性。”
叶慧的话虽说妒忌的酸味很浓，但确实在理。肖玲忍不住说道：“是有这样的人，我也见过。”
虽然相处时日很短，但肖玲很快就成为宿舍和班里的大姐头，女生们都服她，连男生们都认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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