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廖琪突然问许静：“你知道一条人命值多少钱么？”
“嗯？”许静疑惑的看向廖琪，之后才摇摇头说：“不知道。”
“六十万。”廖琪说，“六十万换一条命，甚至更少。”
现在早就不是那个一命换一命的年代了，六十万听上去不少，但是对于很多嚣张跋扈的人来说，那不过是个简单的数字罢了。一个6，加上5个0而已，不多。很有可能，那只是他们一夜潇洒的资金，更可能是他们在赌桌上一把输赢的筹码。
许静听完，还是不能太懂，她说：“能拿到钱，总比没有好吧。”
廖琪又问：“你说，是人活着好，还是拿到钱好。”
“当然是……活着好。”许静回答。话音才落，电梯滴的一声响，然后门便打开了，之后大厅里那个妇女的声音便铺天盖地的传来。
“你们这是医疗事故！好好的一个人就被你们治死了。”妇女大声哭喊着，“别拉我！老张啊，你死的好惨啊，这个医院怎么那么没有人性啊……”
廖琪皱着眉头，许静满脸悲戚。
“我们过去吧。”许静对廖琪说。
廖琪来回看了看，对许静说：“你这样不太方便，而且民警就在那，你过去也没什么用。他们会处理好的。”
“这医院怎么能这样呢。”许静有些气愤，视线落在妇女身上，语气里带着恳求，十分认真的对廖琪说道，“你看那位阿姨多伤心，我想过去安慰安慰她。”
廖琪赶忙劝道：“她情绪太激动了，你过去没准还会再受伤。听我的，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许静反驳：“怎么就不是了，你看周围的人，不都是在说医院不对么。”
“知道什么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么。”廖琪说。然后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许静后说：“自己先看看吧。”
廖琪搜索到的，赫然便是女孩自杀的那件事。
“怎么会这样……”许静有些难以置信。当时她没有看到这则新闻，之后也一直在整理学习廖琪教她的东西，现在想来，她还是太单纯了。
“别忽略了人心。”廖琪说，“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记得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凡事都要自己多思虑。信自己，不要信无关旁人。”
“所得对，不过太绝对了。”
廖琪声音未落，便听到一个女声说道。转过头看去，竟然是谭迎亚，手里拿着一个册子朝着二人挥了挥，说道：“怎么样，想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很可能对许静来说，多看看不是坏事。
护士也有点懵，不应该是来帮着劝许静回去的么，怎么现在倒成了怂恿她下去的了。还想说什么，廖琪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说道：“没事的，谢谢你了。”
“我没事的，我是警察，我知道楼下出事了，你让我去看看。”
许静的声音廖琪只听一声就能分辨出来，不用看他也知道现在跟护士拉扯的肯定是她。转头看时，果不其然。
“你算什么警察，连派出所的小协警都不是。”廖琪一开口就揭穿了许静，不管她把小嘴噘的多不高兴，廖琪还是说道：“你管不了的事儿，别瞎操心。养好你的伤才是正事。”
“好呀，你抱啊。”许静歪头，十分嚣张的说道。她还真不知道廖琪有这技能，再说了，抱回去再跑出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廖琪瞪着许静，许静大胆的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怯。最终廖琪还是败下阵，轻叹一声：“想去我就带你去看看。”
虽然这一个月处理了很多民事纠纷，但许静了解到的还太少。这么多年她的关注点一直在许正身上，只靠这么短的时间是上不完社会这堂课的。
“你到底跳不跳啊！”
“尼玛，为了等你跳下来，我晒了一个小时太阳了！”
“终于有人真跳楼了，要跳就跳，果断一些，别给警察找麻烦.”
许静不乐意了：“廖琪，不是你跟我说人要怀着一颗正义的心么，虽然做不到扫尽天下不平事，但事情就发生在眼前，总不能当做不知道啊。”
廖琪根本不接许静的话，走到她身边，厉声说道：“还不动，是要我抱你回去么？”
避开大厅的喧闹，廖琪走向楼梯间，不快不慢的速度走到许静住院的楼层，走到病房后，却并没有看到许静。腿还伤着，能跑到哪去？
廖琪正想着，就听到电梯方向有护士在喊：“小姑娘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回去……”
面对生命，他们居然能够如此不敬畏。面对一个人死在他们面前，难道他们的良心不会不安么？ 他们是如何把一个人的死看成了娱乐？
廖琪的脑海中始终忘不掉视频中那些人嘈杂的话。
“从一点跳到六点，终于跳了！”
廖琪更记得事后的报道和那些看客的安然无恙，也记得那一晚楼上一个人的哀嚎和楼下众多人的哄笑。他曾想，如果他能够有权决定，定让这些人为自己的无情和无耻付出代价。
这个社会，就像病了一样。此时的廖琪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只作一个围观者，肯定不会缺乏乐趣。但他不行，他还有心和血性，所以他比以前更多了一分寻求力量的渴望。
“快跳么，看完你跳，我还要去接娃娃”
……
当了一个月派出所小民警，处理了无数民事纠纷的廖琪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很难调和的事，而且医院内部也有这种事情的应急处置方案，用不着自己操心。更何况，刚听了一路的医闹八卦，现在来一个现场解读，廖琪心里还是有些崩塌的。
并且，已经有制服民警赶到了，所以廖琪绕开路离开了现场。虽然国人现在大多爱看个热闹，但廖琪向来都是敬而远之。对于这些围观者的态度，他真的害怕自己忍不住上去踹上一脚。
前不久，某省一年轻女孩跳楼自杀事件还没有退却，廖琪当然知道他看到那则新闻时的心情，遥控器握在手中都已经被他下意识用力的动作而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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