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中泰跺了跺脚，点头道：“嗯，你也小心点，看起来这次不比以往，贸然入境的五人对你来说都是扎手点子。”
已经快要触碰到指玄门槛的柳中泰虽然不能一眼看出来人具体实力，但至少确定疾驰而来的五骑都至少有三品以上实力，这对目前同样刚达三品境界的晋胜亭来说的确有点勉强了。
晋胜亭拍了拍腰间佩刀，哈哈笑道：“扎手而已嘛，总不能扎着我这把刀吧！”
眼见佩刀挂剑的五骑已经离周依瑶几人停在路边的马车不足百步了，晋胜亭接过手下递来的大弓，拉出一个饱满圆弧，箭尖在指间缓缓移动。
一箭呼啸而出，在漫天风雪中犹如长虹贯日，斜斜插进六尺积雪下的地面中，只留下半个箭尾在急剧颤抖。
疾驰而来的五骑在听闻陡然响起的破空声之时，就已经紧急勒马减速，有两人更是下意识地摸在了悬挂于马背的刀剑上。
只不过当看清来人是兵士装扮后，才悄然缩回探向兵刃的右手，只是眼中戒备之心犹未减弱。
晋胜亭大踏步而来，厉声喝道：“来者何人？这般风雪天中纵马疾行，就不怕冲撞了路上行人？！”
亲自带着门内几名好手而来的刘良铁调正马头，拱手笑道：“这位将军说笑了，在下几人自认骑术尚可，而且这里离道州城还有近二十余里，哪里来的路上行人？”
晋胜亭遥遥指了指周依瑶一行人停在路边的马车，沉声道：“再往前走，就有不少出城赏雪的百姓了，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临近年关，尔等佩刀挂剑的前往道州城有何目的，速将户碟文书递来一看！”
刘良铁似乎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不过看在四周几十号兵士的份上，也不敢多言，皱眉让身后弟子掏出记录有个人身份的户碟，同时不动神色地摸出一张银票夹在其中。
“在下五人只是前去道州城拜访一位江湖友人，算是提前拜个早年而来，惊扰了诸位军务，真是心生愧疚。”
晋胜亭将五人户碟文书一扫而过，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指着那位长得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汉子道：“这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弟兄们，过来帮忙一起看看，不会是哪个告示上的犯人吧？”
刘良铁眉头紧拧，正欲开口解释时被身旁弟子拍了拍肩膀，顺着对方手指望去。
十几步外，江叶雨正欢快跑来，不过当看清被拦下五人中的几人面孔后，顿时脚步一滞。
“对头，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晋胜亭，赶紧给统统抓起来丢到牢房里，免得城里的姑娘百姓遭殃！”
秦琅无奈摇头，也只好慢慢跟在后头，好在晋胜亭埋伏作为战场的官道，距离周依瑶几人赏雪所在的小山头，足足有两里地，应该不至于被来人穿透至此。
风雪中，晋胜亭望着纵马疾行而来的五骑，问道：“柳先生，还是老规矩，我们出面拦下他们，你们四人先截断他们各处退路，之后再慢慢围拢过来？”
此次与晋胜亭一同守候在官道上的，除了腰间绣有六尾理由的老剑客柳中泰，还有三名刑部高手，一人绣五尾两人四尾。
瞧着并不多起眼的四人，若是真正放开手去厮杀，足以将一个小州县不安分的小宗门连根拔起，这也正是半年来他们所在做的。
同行几名年轻人在反复斟酌诗词中的每一个字眼，百无聊赖的江叶雨眼尖耳灵，发现了秦琅的异样举动，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江叶雨眨了眨眼睛，试探性问道：“好像你是说来了？什么来了？”
“不会是晋胜亭那小子要等的江湖草莽要来了吧？！”
不等小气鬼秦琅回答，早就在玩雪赏梅腻歪了的江叶雨撒腿就跑，亲自去验证心中猜想。
光是想跑出大奉疆域就得背井离乡数千里不说，路上还得小心翼翼地隐姓埋名，防止成为喜好惩奸除恶的江湖游侠的酒菜赏钱，或是对方侠名上的一道笔墨。
但最让人提心吊胆的，还是那些挂在刑部衙门之下，拥有正儿八经官府身份的江湖高手，杀起本是同根生来的江湖同道来绝不手软。
文官飞禽武将走兽，端上了朝廷饭碗的江湖高手，则是以铜黄绣鱼袋为身份标志，进入城池关隘无需户碟不说，甚至能够调动地方兵士协助办案。
“你刚刚说什么？”
秦琅收回目光，望了眼这个不知不觉跟九明谷结下仇怨的小妮子，没有说话。
随着大奉王朝对于天下的掌控力加强，逍遥自在了数百年的江湖，已经成了一方被河水逐渐渗透，而慢慢失去清澈的井水。
这也正是曹晓树带领鱼龙帮，投诚于道州土皇帝江氏树下，有了小半个官家身份，能够迅速混得风生水起的根本原因。
以往天下版图纷乱，九国相互掣肘，素来以武犯禁的江湖草莽犯下了大案要案，还能够潇洒地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躲进敌国他国境内，让当地官府捕快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可如今在大一统的大奉疆土上，想要再逃脱于王法之外，其难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像如今刑部掌管江湖高手已达数百位的那名天象境高人，腰间绣袋就编织有八尾金色鲤鱼，便是各地别驾以下官吏守将，也可先斩后奏。
至于再上一层九鱼绣袋，从设立此司以来就空悬至今，除了避讳帝王九五之数外，更多的还是达到了陆地神仙境界的江湖高手，放眼整个天下也是屈指可数，可遇不可求。
再一个，即使是招揽到了这等神仙人物，对方也不屑用于一枚九鱼绣袋来彰显身份。
官服补子有差异，刑部爪牙的铜鱼绣袋，则以数目区分身份高低。
放在一般州县里足以开门立派的二品小宗师，腰间悬挂的铜鱼绣袋绣五鱼，其中功勋卓著之辈，或是跨入一品的金刚境高手，方可加绣一鱼为六鱼，以此类推。
世人常说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但同时还有一句老话，叫做站得高看得远。
大奉王朝一统天下之后，就秘密招安了不少江湖高手，挂在刑部清吏司下，取之于江湖用之于江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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