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论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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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学心理系钱某之厉害向为这厮的友人同窗知道的,中文系马贤亮知道,生物系马幼山知道,化学系穆怀远知道,数学系周传男不但知道而且在他手上吃过苦头,差一点输掉两枚烧饼。当下他款款道来,如同古刹圣僧叨念经文一般将茶馆诸多听众先念得头昏脑胀,过一会儿又听他说“方才根本就没骂过”,其中是如何分析的须得仔细用手指头掐算掐算,这就有人掰起手指头嘀咕道:“他骂了,只不过不知道他的名字;捱骂的那位把今天的事回去写成日记,后来又拿到一本日记,三搞两搞是‘史料这东西是东一点西一点拼凑起来的’,不知怎地这捱骂的只不过是在讨厌他,并不是说他骂过自己,因此结论是今天的方才根本没有人骂人,也当然没有人捱骂……不对不对,再想一遍。他骂了,只不过……”。

    钱慕方道:“流传久远的关于水患的故事,西方一个,东方一个。西方的方法是坐的船在逃,东方的方法是在治。中间虽有不少神乎其神的传说,但大致情形是与古代某次大范围的降水造成世界性的洪灾有关。这洪灾想必是年代十分久远,远到什么时候自不是你我兄弟管得上的事情,但有人想一笔抹杀这历史,那未免太过自作聪明啦。”。

    张敬来暗道:“这小子到有两下子,东扯西拉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但是仔细想想,其中也不是没有道理,古代罗马神话里不是也有这么一出么?”。

    世上最让人记得牢的多半就是有趣的故事,张敬来对文学方面的事缺少天份,但神话故事却能记得住。他当年在英伦岛求知,西方的神话也听过不少,古罗马的神话中记载有耿卡利翁与妻子躲避洪水的故事,那场洪水亦是不顾一切的淹没了大山良田,洪水过后,夫妇两用石块造人,就如同中国传说之女娲用泥土造人一般的令人心旷神怡。钱慕方信口胡诌时未能将罗马神话加入,在他老张听来不免显得有点“孤陋寡闻”。

    钱慕方道:“你不知道我姓名,却让我当众骂了一通,想必到明天也能记得罢?”,那人气咻咻的并不回答,且看他后面如何说。

    钱慕方摇头晃脑的道:“也说不定后天、大后天,一年以后也能记得我与你争吵,唯一不知道的是我名字,也好,我的名字就永远不跟你说啦。你若学着古代做史官的回去记日记,定会在本子上记着‘今日与人争吵,彼甚恶,不知其姓名。某年月日。’;过得十几年你将这日记重又翻出来,恰好手中另有一本当事日记是我这桌上某茶友写的,他也记着今天的事,曰‘今日观友与人争吵,友甚无理,姓甚名谁,某年月日。’;你将两边的日记一印证,这才恍然大悟,知道十几年前与你吵架的‘某恶人’姓甲名乙。你若有心修改当日笔记,自不会说不知道我的名字,而会说‘彼名某某,今日方知,恶甚。’。我说那日人抹杀尧舜禹三王传说几至这般。三王传说年代久远,后世记载未必周全,史料这东西么,不就是东一点西一点拼凑起来的么?然先有其事才能做传,做传者多半取其大致而省略细节。你说‘彼名某某,今日方知,恶甚。’,绝不会多加上一句‘谁谁的与某某当日友好,亲见言词交恶。’。倘若后世有第三人考证你的笔记,只知道‘彼名某某,今日方知,恶甚。’这修改后的字样,那对今日的事想象的余地可就大啦。‘恶甚’之恶者,厌恶也,与‘甚恶’之凶恶有小小的区别。你厌恶我之‘恶甚’在后人看来亦只不过是我个人品性上的缺陷,绝想不到起因是我与你吵过一架,除此别无干系。因此后人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亦可‘抹杀’今日之事,我跟你说大白话,也就是说我方才根本就没骂过你。”。

    另几个人摇摇头道:“看你老兄有什么高见。”。

    钱慕方摇头晃脑的道:“《圣经》上记载过诺亚方舟的故事,想必大家听说过罢?”,那几个人除了曹木甲正在发呆之外,一起大悟道:“哦,正是正是。”。

    钱慕方听那人问自己要证据,心中想道:“证据?证据就是我一张大嘴巴。”,他方在众友面前威风,马上即面临被人来个“下马威”的窘境,脑中飞快的转了几转突的笑道:“请问我叫做什么名字?”,那问他的青年眼镜儿一愣,道:“我怎么知道?”,钱慕方点点头道:“那就好。”,忽的破口骂道:“你这人怎么偷我的钞票,王八蛋,好不要脸,居然还好意思坐我当面。”,那青年眼镜儿嚯的站起身怒道:“你说谁偷过你的钱来着?”。

    众茶客听到这边在吵架,一起惊愕的扭过头来看着他们,茶馆跑堂的伙计连忙跑过来要劝架,钱慕方忽的又笑道:“抱歉抱歉,我只不过是在开个玩笑。”,向四下抱拳团团的作了个揖,又对那火冒三丈的青年道:“对不起,你要我拿证据,我只好做个实验给你看了。”。

    那青年不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听钱慕方的潜台词是在为他先的理论作辩驳,又嚯的一下坐到凳子上道:“好!我看你做的什么实验?”。

    钱慕方刚说完,他旁的一张桌子上有个年纪略大过他的眼镜转过身看着他道:“白鸟库吉诸学者具是查问典籍得出的结论,于理论依据极为重视,华夏传说记载最早的史料是一部《尚书》,日人之推论便是以《尚书》为突破口,此书中的可疑点被驳,尧舜禹三王自是假的,历史上绝无此三人,你仅凭一己之言就说别人是‘抹杀’,请问证据何在?”。

    《尚书》乃是中国最早的史书,分做《虞》、《夏》、《商》、《周》四部,计有百篇,传说编者是孔子。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尚书》作为秦王朝的禁书被传令焚毁,幸有一位注重史料的博士,在家宅的夹墙中间秘藏了一部。至汉朝初期,此书被取出,但已散乱不堪,整理之后得文总计二十八篇,后人称之为《今文尚书》。东晋司马睿(音:瑞ruei,四声;)称帝时期,另有内史梅迹献出的《尚书》二十五篇影响较大,今人所通行的《十三经注疏》即是梅氏所献与《今文尚书》合编,共计四部五十八篇。《今文尚书》与《十三经注疏》之外,传说还有一部以蝌蚪文书写的《尚书》从孔子的旧宅流失,但影响甚微。日人白鸟库吉质疑中国古代三王传说,即是因为在《尚书》中发现较为可疑之处。但后世中国学者亦同样指出日人质疑之说局限太大求证单薄,专注于文献考证而不重视其它考古发掘成果,所谓“困坐家居论天下”,只不过这是后话了。

    到了泡惯的茶馆,一进门钱慕方便看见昨天遇见过的那个老者。他昨日遇到日机空袭时茶馆里别人都走光了,自己一个人还在这茶馆里煮莲子汤,想拉个不怕死的同自己聊天,结果找上张敬来,不料张敬来虽已六十多岁,但依然还没“活得不耐烦”,扔下他一个人翘脚溜之大吉,钱慕方由是极为鄙视他,认为人家怯懦胆小。张敬来与司马介正义凛然的说话时,钱慕方觉着他是在假做,“噗”的笑了一声,只是旁的人并不知道他与张敬来的关系,未多加注意,待张敬来那边过去个伙计在墙上张了一贴“莫谈国事”的告示,这几个青年反到来了兴趣,接下张敬来等人的话头继续议论。他们大学之生对事物的看法不似普通人那般藏尖隐锐,有什么便说什么,当真是无所顾忌。

    见自己的言论受到同桌的好评,钱慕方越是得意了,抬起两只手向下压了压道:“闻一多教授上古代神话课,按照惯来的思想,既是神话,自是胡编乱造的,说不得其中会有什么可供逻辑的东西。然而把神话的东西所产生的历史朝代、民族、作俑者仔细发掘出来,又另有一番味道了。我且打个比方以示钱某听神话课程的心得:中国的神话有禹王治水的故事,各位请注意,如同我们去书简中回顾秦始皇的丰功伟绩一般,只在宏观上有所记载,如他是平六国,一统华夏的皇帝。中华文字与度量衡的一统均是由其初始,更细致的东西史书则未必会记载。再过个几千年,关于此人的描述或许就只剩几段更为粗略的描绘,然而大意上是离不开统一华夏一统文字的大事的。那么再回过头去看待禹王治水的传说,几与这类似。但有一点可以知道的就是他的最大功绩并非是什么统一度量衡的歪事,而是源于治理水患。请问这历史上有什么样的水患能叫后代子孙记这深刻呢?”。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左右看看几个朋友,又去看看曹木甲。曹木甲正等着他请客,肚子里盘算会吃到些什么,若不是麻油豆腐丝,那么定会是油炸的松糕。钱慕方去看他时他正在往那块“油炸松糕”上撒白糖,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吃,好香,好甜”的六字真言,要他答“什么样的水患会叫后代子孙记忆这深刻”,唯一正确的答案只好说是“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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