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菩提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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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离动作一停,当的一声,扔了手中烧火棍,抬起头来:“我师父是何许人,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畜生能议论的?”

    林故渊从未被他说过如此重话,几乎以为自己耳背听错,愣在当场:“你、你再说一遍!”

    谢离冷笑道:“我师父是闲云野鹤一般人物,心中有乾坤丘壑,立世如朗月清风,你们这帮徒负虚名的名门正派,有一个算一个,给他老人家提鞋也不配。”

    林故渊被他当面指摘贬低,面子挂不住,脸涨得通红,断断续续道:“是,你们魔教个个是真性情、真英雄,我们不配,我这小畜生本就不配与你结交!”

    谢离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半晌移开目光,缓缓道:“口无遮拦,话说重了,抱歉。”

    林故渊以为凭谢离那张贱嘴,此番又是一场好吵,梗起脖子做好了准备,不料他先服了软,一腔怒火没着没落,扑了个空。

    谢离久久凝望那篝火残灰,神气沉郁苍凉,一双漆黑眼仁,尽是他看不懂的悲恸情绪,淡淡道:“师父有大恩于我,也是我此生唯一亲人,还请少侠积点口德,别辱没了老人家。”

    林故渊从未见他如此认真,吓了一跳,反思自己言行,不由心生懊悔。江湖中人,高门权贵全不入眼,人生只“三跪”,跪天跪地跪师门,辱没他人师门是江湖大忌。他自知理亏,心说因谢离不遵礼法惯了,连带的自己也越了界。搭讪着走近他,将手按在他肩头,道:“该我道歉,是我出言无状在先。”

    谢离将手覆盖在他手掌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堆灰烬,道:“师父走后,我在人世间再无家可归,也再无牵挂。”他笑笑:“平生只这一处痛处,其他由你去说,概不还口。”

    林故渊怒气烟消云散,望着谢离落寞身影,只想哄一哄他。

    他望着谢离,感到越发好奇,心道他这不羁性情,实在不像甘心受人管辖驱使之人,他功高强,身份来路神秘莫测,活像一段传奇故事,不像个真人,乍然听他维护师父,倒生出几分同道人的亲近,轻声道:“他老人家去往何处?”

    谢离道:“死了。”

    林故渊道:“驾鹤西归?”

    谢离道:“仇家杀害。”

    林故渊道:“报仇了?”

    谢离道:“未曾。”

    林故渊道:“为何不报?”

    谢离默不作声,扭过脸去,林故渊又道:“可知仇家是谁?”

    谢离重重吸一口气:“……知道。”

    林故渊刚待追究,谢离两眼一眯,目光忽然阴狠:“别问。”

    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周身一股戾气环绕,方才一点亲近顷刻消散,林故渊退至一旁,掏出怀中《菩提心法》,思量再三,连外包油纸也未曾拆开,囫囵着又放回怀中,轻声道:“谢离,我知道其中利害,但是人之立世,有一句话,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谢离浮出讥讽之色,将一张冷峻面孔撇至一边,目光穿过窗格破洞,凝望外面泛白曦光。林故渊瞧他一身孤绝,想到他儿时凄惨经历,心说这人命数实在太惨,出身草莽,父母双亡,幼年飘零,好不容易入了青木堂过几天安生日子,又撞上两派相杀做了献祭,四处流浪,醉生梦死,不得已装成个驼子,看尽人世间炎凉,怪不得他恨那红莲入骨,以此推论,他师父之死怕与魔尊红莲之争也有些关联。

    这么一想,竟生出几分不忍,道:“师尊常说,‘人存于世如天地蜉蝣’,所求之事,更如盲龟在海,寻一浮孔。亲人不能相伴,朋友知己也可聊慰风尘,你若不嫌弃,我交你这朋友,只要你一句话,只要做得不是大奸大恶的勾当,故渊为你两肋插刀,虽死不悔。”

    谢离斜睨着他,咧嘴骂了句朽木不可雕,捡起一根漆黑木棍,不耐烦地拨弄篝火灰烬,鼓捣的火星四射。

    林故渊冷冷道:“你也是习武之人,你师父授你武功之时,没教过你规矩吗?还是你师父同你一样,疯癫放浪,目无尊长,半分不懂纲常人伦?”

    谢离跪在地上,揉着脖颈,一脸苦相:“疼的很,要小娘子吹一吹才好。”林故渊听他有闲心玩笑,知是无碍,寒着脸不肯作声,谢离哀求道:“少侠这样潇洒的身手,我等小卒怎打得过?饶我一命吧。”

    林故渊站在他对面,一时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一时又悔不当初,心道断不能再信魔教中人,谢离见他无意恋战,笑嘻嘻拍净膝头枯草,回篝火旁一屁股坐下,道:“话说开了也好,省得我再费心算计,眼下心法在手,你我只需按照《心法》中口诀修练,自然能在孟焦发作之时以少林禅功加以抵御……”

    林故渊冷眼看他:“不可。”

    谢离呸了一口:“什么好东西,谁稀罕它!”

    他看林故渊不肯动容,劝道:“秃驴天天把普度众生挂在嘴边,你我身中奇毒,不得已才以经书救命,他们怎会怪罪?你我也并非故意行窃,大不了等弄到解药,我们上门去给秃驴认个错,归还心法,帮他们扫几日佛堂便是……”

    他循循善诱,林故渊只一句:“不可。”被缠磨的烦了,不动声色往后一退,露出鄙夷之色,道:“别说这是偷来的心法,就是少林真心传授,我身为昆仑弟子,受戒于师门,怎可另学别家功夫?”他负手站着,语气愈发严厉,半分转圜之机也没有。

    两人皆是沉默,篝火渐熄,破庙四面漏风,林故渊背过身去,心中更是灰暗,淡淡说道眼下孟焦步步紧逼,不知何时便要夺人神智,就算要醉生梦死,也没那些时日可以耽搁。

    谢离目光在他脸上胸口来回游移,眼中浮动狡诈神色,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他欲言又止,装摸做样咳嗽一声:“那孟焦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林故渊猛然睁眼:“你说什么?”

    谢离啧了一声:“这可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上乘内功!”

    林故渊道:“偷练他门内功,卑鄙小人!”

    他从地上抄起一块木板,高举过顶,抵御林故渊拳头,快快道:“跟你上少林寺前我并不知晓红莲意图,如何说预谋已久?我确实知晓《菩提心法》能克制歃血术阴邪,为怕红莲盗窃经书,曾乔装易容混进少林一段时日,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作罢了,也正因如此,当日天邪令围攻少室山,我察觉形势有异,第一个便想到了藏经塔……”他左躲右闪,连连求饶:“少侠你想想,当日我曾藏身少林半年之久,寺中自上而下无一人发觉,若我真觊觎菩提心法,那时不早就得手,何必等到今日?”

    只听嘭的一声,林故渊当头一掌将木板劈作两半,那木板受潮腐朽,不能承重,掌力一丝不减,重重砍在谢离颈侧,林故渊一慌,抢上前道:“你怎样了?”

    两人对坐清谈,不觉天色破晓,庙外晨雾弥漫,一束束淡蓝天光从千疮百孔的屋顶漏下,两人合衣侧躺,林故渊听谢离倾吐儿时之事,想起当年昆仑种种,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谢离转过身子,温声道:“还不睡么?”林故渊不善言辞,含着千斤重一颗枣核,只是吐不出口,轻轻道:“师尊若知晓我与你躲在一瘟神庙里,不知要气成怎样一副样子。”又想起近日江湖谣言四起,魔教蠢蠢而动,只觉以一人之力面对武林纷争,外有强敌,内中奇毒,两肩不堪重负,长长短短只是叹气。

    谢离识人极准,听他情思郁结,跟着叹道:“你还年轻,这境遇却是难受了些,不过久了也就惯了,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天邪令视我为叛逆,正派容不得我,人人得而诛之,乏了便喝一顿酒,日夜醉生梦死,也就忘了。”

    林故渊摸着怀中硬邦邦一本册子,脸上露出戒备神色,忽然想到在客栈他曾企图偷拿那心法,被自己及时发觉才未曾得手,又想到当日魔教围攻少室山,自己不识藏经阁机关,也是谢离想也不想便说出经书所在,再往前细数,谢离还曾以杂役身份在少林蛰伏许久,通晓少林各处布局道路……先前许多不合情理之处浮上心头,既惊且怒,高声道:“你、你说!你是不是预谋已久?你利用我,你利用我去偷这心法?”

    一连串可怖想法掠过心头,越推演越觉有理,心中发冷,声音也不由颤抖:“你要这心法做什么?你也想练那歃血魔功?”他倏然起身,扬手去抓谢离,“魔教就是魔教,心机深重,不择手段!枉我护你信你!”

    谢离被他逼得抱头鼠窜,边跑边道:“怎么可能,少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听我说一句话!”

    谢离像是怕他责怪,先往后一退,嗨嗨笑道:“世上有一门内功心法,极为博大精深,可让人明心见性、百邪不侵,若是练了那个,别说是孟焦蛊这等雕虫小技,就算是油尽灯枯,也能重获一线生机。”

    林故渊只觉他这段形容甚为耳熟,眉头大皱:“是何种内功心法?”谢离笑而不语,卖足了关子,抬起一根手指,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往林故渊怀里一戳,轻轻吐出六个字:“少林菩提心法。”

    谢离的故事讲得生动,林故渊听得入神,然而所有故事到他进天邪令便戛然而止,再如何拷问,都故意嬉皮笑脸拿话岔开,编些一眼戳穿的瞎话来糊弄。

    林故渊便不问了,掰下一条兔腿,咬下一口,细嚼慢咽,轻轻皱起眉头,道:“我好多年没吃过肉了。”

    谢离笑得前仰后合,拍掌道:“你啊,忒是养尊处优,脸皮又薄,真该把你扔进丐帮,你是横竖拉不下脸来讨饭的,饿个三天,看见吃的眼放绿光,可不用我再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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