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沧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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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故渊道:“我不饮酒。”

    谢离喟叹:“可惜可惜,不饮酒之人,就如见美人不知欣赏,见美景不知沉醉,览群山不慕豪杰英烈,登高楼而不思万古兴亡,人生在世本只三分快慰,又少去一分,岂不无趣!偏偏世人参不透这一重道理,辜负了世间多少好风佳月。不瞒你说,老子混迹江湖多年,只有清风、明月、美酒,算得是我知音。”

    他拎起酒坛,咕嘟嘟又灌一阵,眼神沉郁萧索,沉吟片刻,用袖子一抹嘴,长长叹息道:“好酒。”

    林故渊心说他这人虽不堪,几句议论倒是说出了自己多年心中所思所疑,顿觉襟怀一畅,竟生出几分相惜之情,复又记起师尊□□,一惊之下急忙收敛心神,他见谢离时怒时喜,疯癫狂放没有半刻稳重,懊恼道果然如师尊所说,魔教之人轻浮放浪,最善利用人好逸恶劳、不善律己等种种劣性来蛊惑人心,是万万不可接近。

    他赶忙转移心神,回想史可追和谢离在地宫的一问一答,心里升起重重疑窦。

    谢离看他神情,猜了个大概,笑道:“当年天邪令叱咤风云,武林各派闻风丧胆,那般情状,你们年轻一辈弟子是无缘得见了,嘴上不说,怕是好奇的紧吧。小兄弟,今天哥哥我心情大好,趁你师父不罚你念书,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免得跟我这魔教妖人一起做了鬼,担了万世骂名,却连我教大门往哪开的都不知道,岂不冤枉?”他将酒坛递给林故渊:“只一个要求,你喝一口,喝一口,我知无不言。”

    林故渊冷眼看他,见他飞扬洒脱没有半分作伪之态,又想到两人身中蛊毒,前途未卜,一时也禁不住真性情流露一二,抛开师门规矩,接过那酒坛仰头痛饮一口,喝完隔空一推,酒坛飞向谢离,谢离抬手稳稳一抓,道:“好,你且问。”

    林故渊道:“史可追说得陌尘君、沧海君都是谁?业火堂、青木堂又有何原委?”

    谢离道:“我教下分五堂,圣金堂、青木堂、逆水堂、业火堂、幽土堂,各有一堂主,下又设左右护法,分领江湖一众帮派。”接着道,“沧海君是大家所说的魔尊,陌尘君便是红莲,分执我教左掌教、右掌教之位,代替教主江湖行走,发号施令如教主亲临。”

    林故渊道:“为何又有此名号?”

    谢离瞥他一眼:“有何奇怪,你们所谓正道视我天邪令为异端,难道我们也要以妖人自称?哪有人上赶着称自己‘魔教、魔头’的,沧海君是魔尊早年在江湖露面时用的名号,后来他声名鹊起,天邪令又总被称作魔教,大家十分畏惧,便以魔尊相称,令中也跟着诨叫;至于红莲,陌尘君素喜红色,又爱莲花,每每杀人,常以红色莲花一朵作为记号,因此大家叫他红莲,这两个名号一传开,原本沧海君和陌尘君的名字反倒没人提起了,除了圣教中人,甚少有外人知晓。”

    接着又道:“天邪令并非佛、道之类宗教,只是一个松散的江湖会盟,你们每每提及总称为魔教,时日久了,大家也就自称一声圣教。只是这些年天邪令中陌尘君掌权,不仅以《歃血书》四处蛊惑众人,还愈发小家子气,弄出一大车繁文缛节,神秘诡谲的作风倒真像个魔教了。”

    林故渊听他说得坦率,也来了兴致,道:“史可追所谓青木堂叛出天邪令,可有此事?”

    “放屁。”谢离面色一沉。

    谢离隶属青木堂,林故渊知是触到他痛处,道了句得罪,谢离却不甚在意,道:“我教内确实有两股势力,教主冷先生不问世事,事物全由沧海君和陌尘君打理,沧海君甚得教主看重,可他生性自由不羁,对教中诸事不甚热衷;陌尘君却极爱掌权,善妒记仇,心机极深。

    他两人不对付,下面帮众自然也分为两派,一开始只是互相看不顺眼,后来陌尘君权柄愈大,两派互相猜忌排挤,冲突不断,竟到了见面就打、屡屡伤及无辜的地步,陌尘君不但不规劝下属,反而极力窜错他们闹事,一时教内鸡犬不宁,人心惶惶,沧海君不屑争权,一怒之下遁迹江湖,数年全无音讯。”

    他沉默片刻,又道:“青木堂一向唯沧海君马首是瞻,现今沧海君下落不明,陌尘君生杀予夺再无挟制,不思己过,反诬我堂反叛,岂不是笑话?”说完嗟叹道:“青木堂堂主易临风忠心耿耿,枉担此骂名,也是可叹。”

    林故渊点点头,道:“现今魔尊已死,你们青木堂的反叛名声,怕是要坐实了。”

    谢离诘问:“谁说魔尊死了?”

    谢离解了馋劲,心情转晴,笑道:“不会不会,史可追那老头子色厉内荏,这回怕正忙着去给陌尘君报信,看他怕陌尘君怕成那副样子,杀我?借他个胆子都不敢。”

    见林故渊坐着不动,道:“你真不喝?”

    两人一起缄默,各自朝向一方,各想心事。

    密室一片死寂,呼吸声都听在耳里,周围皆是死尸枯骨,连一只苍蝇老鼠也无,唯一的活人又不能与之交谈,他俩都不是胸襟狭隘之人,别说酷刑拷打、生死存亡也全不放在心上,此时无事可做,体内□□也无发作迹象,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觉无聊至极,时间霎是难熬。

    密室天窗突然传来异响,那方方正正的一块亮光被什么遮住,又恢复明亮,两人抬头去看,只见一条粗麻绳底下坠着一只木托盘,从气窗缓缓下降,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扬起无数灰尘,有人瓮声瓮气喊了一句:“喂,二庄主请二位喝酒。”

    送酒的那人并不回话,木盘缓缓上升至天顶,气窗明暗一闪,知是那人走了。

    谢离被酒香勾动馋虫,二话不说,单手举着坛子,咕嘟嘟猛灌一顿,喝得太急,泼泼将将洒出不少,他心疼地上残酒,只恨不能趴下啜饮几口,咂咂嘴,突然想到不能吃独食,又把剩的半坛子酒向林故渊面前一递:“喂,给你。”

    林故渊不接,冷冷道:“你不怕酒里有毒?”

    他俩一路连遇险境,却从不做此丧气之词,林故渊半信半疑:“你我真将埋骨于此?”谢离不答,反问道:“那你待如何?要我去拿《歃血书》换条生路?”

    “罢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林故渊摆摆手,“我识人不清已是罪过,再助纣为虐,纵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他叹口气道:“只是可惜,死在这里,世人不知还好,若有朝一日公之于众,说昆仑派玉虚子首徒与魔教妖人厮混一处,不知我昆仑一派颜面何存。”

    谢离冷笑:“死到临头还扯些颜面名声,真是虚伪可笑至极。”他见林故渊目光戚然,皱眉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们天邪令?”

    木盘中间端正摆着一只黑酒坛,谢离眼睛一亮,翻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喜滋滋的捧出酒坛,见那坛身肮脏陈旧,红纸酒签几乎腐烂,知是陈酿,心中大喜,亟不可待启开泥封,顿时满室醇芳,他深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酒!算这史可追有良心。”

    说罢拎着酒坛,仰头笑道:“兄弟,多谢!”

    林故渊反唇相讥:“谢兄赞誉,故渊万不敢受,你我还是楚河汉界,互不顺眼为好。”

    谢离道:“正是,相看两厌,多言无益。”

    谢阿丑拎来两捆干草垫在腰后,在他不远处靠墙而坐,两人无言相对,休憩片刻,林故渊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瞥着他:“你当真是魔教中人?”

    谢阿丑也不再掩饰,坦率道:“是。”林故渊道:“真叫谢离?”他道:“是。”林故渊道:“不编瞎话?”谢离看他存疑,叹道:“小兄弟,你没听过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林故渊心道受罚是规矩使然,领罪是知错能改,这妖人行事风格异于常人,竟连这也不懂,鼻中冷哼一声,更添厌恶,不屑与他争辩。谢离不依不饶:“我们天邪令信众数万,难道统统是十恶不赦之辈?不问缘由就要赶尽杀绝?”

    林故渊冷冷道:“那是自然,魔教臭名昭著如鲍鱼之肆,但凡一丝良知尚存,都要远远避之,偏要逐臭而居,必是心怀鬼胎之辈,有甚可辩驳的!”

    谢离听他说话老气横秋,不由冷笑:“小兄弟,我敬你尚存三分率性,才与你多言几句,没想到一样是朽木心肠、言语无味、面目可憎。”

    “魔教狡诈阴险,累累恶行罄竹难书。”林故渊道,“我自不屑与之同流合污。若非今日同陷囹圄,我定与你拔剑相向,不死不休。

    他这话说得露骨,以为谢离要着恼,见他仍一分愠色也无,不由暗自讶异这人城府之深,远超自己。谢离挪了挪位置,靠他近了些,道:“你们所谓正道又有什么趣味,整日清规戒律森严,动辄就要受罚、领罪不说,其中鱼龙混杂更难揣度,你看这风雨山庄,若不是我们知悉内幕,还不是要把它当成正义之士去礼待恭敬?”

    这间密室,竟是一座骇人听闻的藏尸之所!

    他心中震动,贴墙缓缓滑坐,谢阿丑与他相对,环顾四周,也不由苦笑,道:“小兄弟,是我百密一疏,连累了你。”

    只听他语调平缓,却无半分懊恼之意,林故渊今夜连遭遇变故,一直紧张迎战,此时才感疲惫,淡淡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你一路装疯卖傻累得很罢,不如少费口舌,省省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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