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契机这种东西不是时间长久能衡量的,前世因后世果,天道自有定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青衣鬼神情变得凄厉起来,青丝无风自扬,凌乱地飞舞在她的周围,十指指尖深深划过惨白的脸庞,皮开肉绽。
“你不就是喜欢这女人的脸嘛,我划烂她,看你还喜不喜欢!”
“什么海誓山盟至此我一人,自从那个贱女人来了以后都是骗人的!”
“是我杀了她,我还要扒了她的皮,呵呵,你不就是喜欢这张皮嘛,我穿上她,你就会喜欢我了,对不对!”
青衣鬼捧着自己皮开肉绽的脸,时而笑地放肆,时而哭得凄厉。
“若不是你自己真心悔过,就算是神仙也渡不了你。”
岳楚楚目光透出一丝怜悯,这份嫉妒心和不甘过了千年了都没有磨灭,为了这样一份卑微的爱,值得吗?
“悔过?真心?哈哈哈哈,我毁得肠子都青了,没有把那对狗男女挫骨扬灰!”
青衣鬼对着岳楚楚,冷冷一勾唇:“岳霖霖那女人不肯帮我,我就杀了她女儿,让她尝尝什么叫失去挚爱的痛苦。”
岳楚楚眉角一挑,什么跟什么,小姐你自己抢男人输了,拖上她算什么事?
青衣鬼双目通红,发丝如海蛇一般扭曲起来。
岳楚楚双手结印,看她长得可爱就好欺负吗,无知!
唇间繁杂的咒语低声而出,十指以超乎常人的灵敏度结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也讨厌我,你也来陪我吧!”
乌黑的青丝犹如藤蔓一般像岳楚楚疯狂地席卷而来,被那么浓烈的恨和怨滋养着,哪怕只是沾到一点都立马会被掠夺心智,沦为傀儡吧。
岳楚楚皱了皱眉,手上的速度越发精快了不少。还差一点,然而发丝已然就要碰到她的鼻尖了。
“慢。”
温润如水的儒雅男声向水波纹一般向张牙舞爪的发丝扩散开去,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岳楚楚护在之后。
声音的主人从岳楚楚的背后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的看着青衣鬼。
“怎么,还请了帮手,你也要来陪我吗?”
青衣鬼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然而男子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
不慌不忙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小木牌,素手一扬,朝青衣鬼扔了过去。
青衣鬼发丝一卷,纳入手中。定睛一看,脸上的肌肉又惊又喜的颤抖起来,神情复杂溢于言表。
“无生门主她,愿意助我?”青衣鬼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还带着点颤音。
“无生令既出,覆水无收。”
“哈哈哈哈哈,终于,我终于可以脱离苦海,转世成人了。”青衣鬼仰天长笑,毒蛇般的青丝又缩回胸前,湿漉漉地垂着,她收好木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岳楚楚,袖子一挥,消失在夜幕中。
“你是谁?”岳楚楚双手环胸,审视意味十足地打量着这个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职业化的男子。
细碎的黑色刘海慵懒地微卷在额上,一副黑色小圆眼镜遮住了本该熠熠生辉地双瞳,嘴角四十五度上扬,职业八颗牙的微笑。
黑色素面长褂平坦地看不见一个褶,骨节分明的素手拢在袖中,像个东北老大爷似的。
怪异,很怪异。
“在下幽生,无生门主有请。”说着微微前倾了身子。
“无生门主?我可不认识她,请我干嘛?”岳楚楚被他盯的有些发毛,这无生门是个什么组织,难道也是同道中人?
“岳小主去了便知。”
“那个鬼怨根深种,前世之果未尽,你那门主如何助她转世?”
要知道这种程度的业果不是一两碗孟婆汤可以解决的。不喝孟婆汤就踏不上奈何桥,不过奈何桥怎么去往生殿投胎。
“只要付出代价,没有无生门渡不了的鬼。”
岳楚楚眉弯一挑,听这口气,难不成这无生门主是阎王爷转世,臭屁的可以。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宴无好宴。
岳楚楚两眼滴溜一转,“咳咳,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改日我在登门拜访。”
说着便转身告辞离去。
“那么,失礼了。”
恬淡的语调如流水般向岳楚楚背后荡去,岳楚楚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怎么还没醒?”
“你问我我问谁?”
“该不是你那魂音术还没练到家吧。”
“要不扎一针试试?”
“往哪扎?”
“扎人中吧,只要还有口气,扎那准醒。”
“我去,你这是针还是锥子!”
“临时上哪找针去,凑活凑活得了。”
岳楚楚迷糊见听见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她耳边左一句右一句的,什么针了锥子,要扎谁?
“来,还是你动手吧,我力气大,等下扎穿了可不好。”
“就你屁事多。”
“一!”
“二!”
“三!”
“我扎!”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岳楚楚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停在离她唇间0.0001cm的地方。
“咦,醒了。”握着锥子的罪魁祸首将手中的锥子还给身后的共犯,言语中略带惋惜。
“可惜可惜。”
excuse me?!现在是什么情况,绑架加谋杀未遂,这两个人痛心疾首的嘴脸是怎么个意思?
“这是哪里?”岳楚楚警觉地坐起,双手捏诀。恢复意识的大脑迅速捕捉到其中一个共犯她好像见过,叫什么来着――幽生。
“这里是无生客栈。”站在幽生跟前比他矮一个头的红衣女子笑眯眯地解释道。
“你们这是绑架!”岳楚楚愤怒地伸出食指。
“不要这么说嘛,我让幽生请你过来,谁知道他自作主张把你扛了过来,失策失策。”
“幽生,还不跟岳小主道歉。”红衣小姑娘佯怒道。
幽生上前作了一揖,文绉绉地来了句:“小生这厢赔礼了。”
“嗯嗯,知错能改,还是好宝宝,下去吧。”
“是。”
幽生转身出了门去,房内只剩下岳楚楚和红衣小姑娘两个人,那小姑娘也不急着说话,自顾自地搬来一张小藤椅,坐了上去,双腿一盘,悠哉悠哉地看着岳楚楚。
岳楚楚被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做戏搞得一愣一愣的,那小姑娘的眼神笑里藏刀,看得她心里发毛,忍不住开口问:“敢问阁下是?”
“我吗我吗?终于问我是谁啦,憋死我了。”脆生生的娃娃音兴奋异常,在藤椅上摇头晃脑了一番。
“我叫吾生,是这无生客栈的老板,道上的朋友都叫我无生门主。”
岳楚楚有点尴尬,因为面前这个无生门主跟她想象中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这完全是个毛孩子嘛。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好鬼不可斗量。这是她在道上混出的经验,于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不知门主大人找我来有何贵干啊?”
“哦哦,是有贵干的。”吾生突然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让岳楚楚感到如果她有胡须很可能在这个时候抚上一把,“关于你们岳家代代相传的诅咒――”
诅咒?岳楚楚眉心一紧,“什么诅咒?”
“咦,岳霖霖还没跟你说吗?”吾生疑惑了一下,“可能是要等你继任大典之后告诉你吧,不过也没差,反正你迟早是要知道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这个无生门主好像和母上很熟的样子,还直呼母上的名讳,她又是怎么知道她快要继任岳家掌门一职,诅咒是指什么?
“哦,是这样的――”
“楚楚!”
吾生刚想开口,门外就闯进来一个穿着中国袍的中年女人。
岳霖霖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在看到毫发无伤的岳楚楚后松了一口气。
紧跟进来的幽生耸了耸肩,略表无奈,暗示自己拦不住她。
吾生摆了摆手,幽生颔首退下。
“岳霖霖,二十年没见,可还好。”吾生无视其不悦至极的杀人目光,笑脸相迎。
“不知门主将我女儿绑来是何意?”
“啧啧啧,这急了扒拉的性子怎么一点都没改,我让楚楚来这,可是为了帮你啊。”
“据我所知,无生客栈做的是死人生意,恰巧我们岳家做的也是鬼买卖,莫不是无生门主想让生意给我们。”岳霖霖眉峰一挑,语气揶揄。
“哎呦喂,照顾这烂摊子连三瓜两枣都没有,这破门主谁爱做谁做去。”
吾生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岳楚楚差点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要是愿意就给你做,如何!”
“哼。”
别人不知道无生门主是什么来头,她还会不知吗。
六界之内,如果说阴间有地府,那么无生客栈就是阳间的地府。
只要是鬼魂之事,她无生客栈都能管。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没有什么事实现不了。
就算是在生死谱上划去你的名字,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只不过,那代价,绝对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自岳家掌管阴阳之事以来,历任掌门都必须与无生门主签订契约。
二十年前,上一任掌门也就是她的母亲传位与她之时,她曾与无生门主有过一面之缘。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她的样子居然……
“我说岳霖霖,二十年不见,来了也不带点见面礼。”
吾生盘腿坐在太妃椅上,目光扫过岳霖霖的腰腹部,眉峰突然向上一挑,“咦,你的见面礼我是收不到了,我的见面礼你可是得收下啊。”
吾生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岳霖霖的心上,脚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岳楚楚疑惑地看向神色不安地母上大人,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啊呀,看我这脑子,我应该先恭喜你才是,岳家终于有后了。”
吾生奶声奶气地说道,笑眯着的双眼始终盯着岳霖霖平坦的小腹。
“是个男孩,还不到一个月。”
什么?!母上大人怀孕了,她要做姐姐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霖霖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意外,让她措手不及。
她低下头,双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百感交集。
“你要插手?”岳霖霖神情十分紧张。
吾生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岳楚楚:“你不准备跟她解释一下吗?”
岳霖霖神情复杂地看向岳楚楚,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楚楚,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女儿。”
……
“岳掌门说我的契机未到,她也渡不了我,可是可是,一千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岳楚楚双手环胸,颇感无奈,“所以说,母上大人都搞不定的事我怎么能搞定呢。”
及腰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脑袋歪在一边,双眼如死鱼一般外凸泛白,舌头惨兮兮耷拉在嘴外,拉的老长。
“嘶――”岳楚楚倒吸一口冷气,绕是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抵不住真实画面来的冲击。
岳楚楚本能地闭上了眼,“能不能好好说话,再这样我可走了!”
岳楚楚半眯着眼窥去,虽然面色依旧惨白,但模样已然变成正常人,可以算得上是“和蔼可亲”得了。
“还请岳小主帮忙。”
“怎么又是你,你的业障太重,我送不走你,这事你得找我母上大人。”
那身影三步并作两步,犹如一条灵活的鱼儿,略出人群,朝一条无人小巷拐了进去。
巷子极窄,仅两人宽。
五十米的距离之间只有一盏老旧路灯还亮着,布满蚊蝇的灯泡忽明忽暗。
“岳小主留步。”
青衣鬼袖子一挥,顷刻间变了一副模样。
岳楚楚伸手摘下帽沿下的眼镜,原本空无一物的窄巷猛地多出一个青灰色的人形,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
一名女子,不,一名女鬼。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飞快穿梭,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张望。
岳楚楚喘着粗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墙边的易拉罐突然无风自动,“卡拉卡拉”地滚到岳楚楚的脚边,诡异异常。
“怎么,还不现身?”
奔了几步,止住脚步,昏黄的灯光将影子拉的冗长。
“有意思嘛?!能不能不要这样总跟着我!”
仲夏之夜,墨色般铺洒开去的夜幕好似一汪春水缀以繁星点点,格外神秘沉静。
燥热的气息并没有随着夜色的降临而消逝,反而愈加闷热,恨不得让人一头扎进冷水里才畅快。
“喂,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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