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离公子，在下，在下想请教一个问题......”
“讲。”
“在下想修炼阴阳法系的灵术，可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想请教......”
“请字不敢，教也非教。”陆离说完，啪的一声关门回屋。
陈洛没想到回绝来的这么干脆，愣在门口。
“各家的灵术向来只传族人，忌讳外传，不然各个氏族也没必要把孩子都送来这里修习灵术。”
身旁一个声音说道——正是试剑那日那个书不离手的小男生，许通幽。
“江阴陆家近些年家道中落，如今就剩下独门灵术这点资本了，更加不会轻易传授他人。”许通幽又解释道。
陈洛点点头，想来也是，别人的独门秘学，非亲非故为何要教他呢？若换做是他，又会愿意将秘学传授与人么？
“也罢，先谢过了。”陈洛冲许通幽行完礼，疾步离开。
许通幽望着陈洛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幽幽说道：“公子的身子奴才的命啊。”
离开海字房，夜幕已渐渐将显罗山笼罩，一如陈洛此时的心情——他开始感到焦虑，前所未有的焦虑，甚至有些晕头转向。他四下里胡乱走着，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僻静处一屁股坐下，心中暗暗发狠，呼喊着黑天与孤鹜的名字，却皆无应答。
‘还能怎样呢？！还能怎样呢？！什么皇天不负有心人，什么上帝打开窗户关上门，通通都是些狗屁！大多数人一生下来，通往上等人的道路便已经封死了！’
困境不可怕，可怕的是困境中看不到希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连日来的绝望叫他一时不能自已，渐渐的眼前一片模糊，顿觉着天旋地转。生不知为何所生，活不知为何所活，他陈洛堂堂七尺男儿，活了两辈子竟然还是如此失败！若是他自个儿每日不求上进自甘堕落，那么失败也就失败了，下人也就下人了，可他这些年日日机关算尽，容易么？
十年饮水，热血终凉！
陈洛在草堆旁的石阶上坐了许久，直到晚风骤起，乌云遮了大半个月亮，这才起身往寝舍走去。
下人到底是下人，就连伤心绝望也得先伺候好主子再说。他如此想着，行至院中，恰巧与雪吟撞了个正着。
雪吟行色匆匆，不知要去向何处，瞧见陈洛，露出一笑来，说道：“正找你呢。”
“三小姐找我何事？”陈洛醒了醒神，问道。?“走，陪我去个地方！”?“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三小姐急匆匆出了门，陈洛忙跟在身后。
“来仪呢？”他问道。
“哎呀，不带来仪去不带来仪去！来仪这个人，越来越麻烦了，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我要跟他说下山，他肯定一百个不答应，又不敢硬拦着我，只会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什么‘三小姐，夜晚出行危险，三思啊！’，或者‘三小姐，院规禁止私自下山，三思啊！’，再或者，‘三小姐，赌博危险，三思啊！’之类的，总之，整天就是三思三思，我都思烦了！”
“来仪那是为你好。”陈洛说道。或许是出于嫉妒，看着眼前生来高人几等却肆意挥霍大好时光的雪吟，他竟感到了几分厌恶。
“既然来仪是为我好，那你呢？故意害我啊？”雪吟笑着反问道。
“我是尽责。”陈洛道。
“切，假正经。”雪吟撇撇嘴说道，“怎么了？这几日看你像是有心事啊？”
“多谢三小姐关心，在下一心想的便是护卫好三小姐。”
“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三小姐，直接叫我雪吟！左一个三小姐，右一个三小姐，道貌岸然，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勾当！”
“好的，三小姐！”
“你！你故意的......”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神兽道，一路上再无行人，只有山风呼啸，那些惟妙惟肖的神兽石刻在月光下凸显神秘诡异。
雪吟收起了刚才的嬉笑，不禁朝陈洛靠了靠，陈洛倒是一副凛然的样子，一个了无生趣心如死灰的人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倒也奇了，走了一路，竟然没碰见一个守卫。”雪吟说道。
“不正好么？叫守卫瞧见了不放你下山，挡了你的财路。”陈洛道。
雪吟知道陈洛在暗讽她，笑道：“切，你懂什么？久赌必赢！那些年我输的金币已经连本带利都收了回来，这还得多谢你才是呢。”
陈洛没说话，想起那日比武场上打败楚安歌时的一幕，真是风光无限，以至于一度自以为前程似锦，哪曾想到会陷入眼下这般窘境？
金鸡镇上，依旧是灯火辉煌，俨然太平盛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雪吟像是早已来过许多遍一样，轻车熟路便摸到了赌场的位置。陈洛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金不换’，他笑道：“瞧见没，提醒你浪子回头呢。”
“切，浪什么子，要浪我也是浪女！”雪吟满不在乎说道，说完一脚踏入金不换大门。
陈洛摇摇头，轻叹一声，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要是有雪吟的身份，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虚度光阴呢。
金不换内，一如千金台里的乌烟瘴气，只不过比起千金台来说，这儿的规模要小上许多，不过下人们的眼力见可一点也不低，瞧见雪吟便知是来了贵客，一个劲地往楼上厢房请。这也难怪，雪吟的一身行头都是天静国最奢侈的顶级货，尤其在她收回了她多年挥霍的赌资之后，更是挥金如土眼睛都不带眨的，这帮赌场里的下人们见惯了有钱人的打扮，自然是识货的。
厢房里，几位赌客坐了一桌，看上去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雪吟没用多时便已融入其中，鏖战一番。陈洛守在门口，听着整个屋子里夸张的喧闹，兀自想起了笛月。以往每回去赌场，都是笛月陪着他打发闲暇，此刻的笛月又身在何处呢？
人啊，落魄的时候，最是怀念那些出于真心的关切。
约摸大半个时辰后，屋里突然响起了争吵声，陈洛忙要进屋，却发觉门竟然上了锁，他二话没说破门而入，只见屋里雪吟正被几人围在墙角，显然这些人不是善茬，陈洛提剑便上，杀至雪吟跟前，护住雪吟后冲那帮人喝道：“干什么你们？”
雪吟见来了救兵，也壮了胆，理直气壮道：“就是，干什么你们？输了就要认，愿赌服输不知道么？”
“哈哈，愿赌服输从来只是说给赌客听听的，庄家从不认输！”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陈洛循声望去，屋内的一道暗门被打了开来，从暗门里走出一人，竟是那千金台的老板！
“是你！”雪吟惊叫道。
“怎么？见到老熟人很惊讶吗？我见到你可不惊讶，小丫头，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嘛，料定你会手痒的。”老板笑道。
“你！......你这般有辱斯文，可知道我爹爹是谁么？”
“哈哈，金陵陈家，谁人不知？不过今日我既然骂了你，当然是有我的底气的！”
“雪吟，别理会他，他说的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算骂你是狗，那他也只是一坨屎罢了。”陈洛说道。
“不错！”老板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笑道，“如今我便是烂屎一摊，所以才要和二位臭味相投，毕竟我沦落到这般田地，还要拜二位所赐！”
“关我们何事？”雪吟问道。
“哼，三小姐生在富贵人家，哪里体察过我们百姓的苦处？千金台原本光明一片，可谓是金陵城第一大赌场，可谁曾想到，先是让这臭小子坏了名声，又输了一大笔钱给你三小姐，既没了口碑，又断了赌资，每况愈下，终于不堪重负，十来年的基业毁在我手上，试问东家会放过我么？”
“东家？你不是赌场老板么？”
“呵呵，你们是不是傻？开赌场的哪有自个儿抛头露面的？现如今我老婆孩子通通叫人扣了去，只好对不住你们了！”
“那个，陆公子......”
“叫我陆离好了。”
说完，灰心而去。
又怎叫他不灰心呢？武公子不可谓不帮忙，可他自己不中用啊！
夕阳西下，学生们散得差不多了，陈洛只好往海字房赶，之前他有留心过，陆离正是住在海字房的寝舍。
“找我何事？”陆离问道，声音沧桑。
“那个......”陈洛有些语无伦次，万万没想到一个上人看上去比他这么一个下人过得还凄惨。
“有话便说。”陆离看出了陈洛的犹疑。
“正是正是。”陈洛听出点希望来，连声应道。
“哈哈，兄台识货！如今大家都将五灵法系奉为圭臬，实际上，阴阳法系的灵术一点也不输五灵法系，一阴一阳变幻莫测，只不过阴阳灵元难于提炼，往往打不开七轮三脉，灵量上也就吃了大亏，这才让那些体内拥有五灵灵元的人看起来强大无比......”
武随风吧嗒吧嗒讲了一大串阴阳法系的优势，陈洛不忍打断，只好耐心听他讲完。
海字房是天幺院的第四等寝舍，与三小姐所住的天字房自然有云泥之别，不仅没有独门的院落，屋子也窄小简陋，环境更是嘈杂零乱。
打听再三，陈洛才找到陆离的住处，敲了几次房门，半晌，门才吱嘎一声打开，开门人瘦瘦小小，蓬头垢面，衣着邋遢，陈洛又瞥了一眼屋内，东西堆得乱七八糟。
“人各有命，若是仍然无法提炼灵元，不如去求显罗大神显灵，若是显罗大神都不庇佑，那还是放弃修灵吧，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才是，若执着于眼前的功利，却枉费了一生年华，那还不如不修灵的好......”
武随风又念叨了一大通，陈洛听得绝望，却不好失礼，只得耐心听他说完，才说道：“武公子言之有理，在下谨记。”
“在下......”陈洛顿了顿道，“在下是金陵陈家三小姐的护卫，姓陈名洛。”他本想谎称自己也是一名修灵学生，那样显得身份高贵一些，或许武随风能看在同窗之谊的份上指点一二，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实话，既然要诚心求教，那更要诚心才是。
“兄台也有意修习阴阳法系的灵术么？”武随风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是语气平和地问道。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武随风道。
陈洛听得心中大喜，看起来武公子很乐意传道解惑，便竖起了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听武随风解释一通，又大为失望——武家的修灵功法与孤鹜所传授的并无差别。
“可若是按照此法仍无法提炼灵元呢？”陈洛问。
终于，武随风像是做结案陈词一般说道：“所以，能掌握好五灵法系压根不能算是天才，只有能掌握了阴阳法系，并且融合好两种法系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而我，正朝着这一步努力！”
“那祝你早日修成正果！”陈洛好不容易等到说话的机会，也不敢再多做铺陈，直奔主题，“武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在下想请教一个问题，如何提炼阴阳灵元？”
进不得学堂半步，修炼功法又毫不见效，自怨自艾总不是个法子，陈洛思来想去，大概只剩下那么一丝希望，那便是向同样也修习阴阳法系的陆离与武随风请教。虽说男人都要面子，但下等人当久了，面子也不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这日学堂下课，陈洛让梅来仪陪着雪吟，自个儿偷偷开溜，先是找到武随风，行礼一番说道：“武公子，久闻武家擅长阳灵灵术，不知在下可否请教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武随风瞧他觉着眼生，问道：“咦，你是何人？”
阅读逆灵叛道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