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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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一汎原本没有成亲的打算,虽然他容貌仍似青年,但毕竟年近九十,以他的修为还不知道再活多久就去娘亲那了呢,没必要连累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何况他对这个由所谓的“父亲”定下来的妻子并不抱任何的期望。孰料她不仅清莞秀丽,温柔贤慧,还记忆超群,博览诗书,可以与自己谈古论今,畅所欲言,在陈莲那般打压之下依然有着颇深的棋艺和书画造诣,温婉善良,是个内外兼修的美人,完全是他曾经梦想过的妻子模样。

    而赵清冰也没想到继母会将她嫁给这么一位温文儒雅,又洒脱淡然的浊世佳公子。原以为她这一生已经没了任何盼头,只求能安安静静地独守一隅,闲来看看书,自己与自己博弈作画,就此了却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想竟然峰回路转,得到这般美好的姻缘,定是娘亲在天之灵的庇佑,因而赵清冰非常珍惜这场缘分,努力经营着俩人的小家。她本就对能否修行毫不在意,如果冷一汎是个修行天才的话,冷三夫人的位置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呢?在旁人看来的废物,于她而言却是最珍爱的良人。

    这场婚礼大概除了两个当事人最为满意之外,也就只有冷家后院那些暗藏私心的人满意了。

    虽然冷一汎最初成亲时惹来很多人的关注,尤其看他们夫妻情深时更是气煞了某些人。但直到两人的嫡长女冷泺泫出世,发现又是像她爹那般的平庸之资时,除了冷楮震,大家在明嘲暗讽之余都放松下来,收回了之前投放在他们身上的精力和注视。冷楮震这次是对三房彻底失去希望,任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如此背景,冷泺泫自小在冷家几个兄弟姐妹的奚落嘲讽中长大,她从懂事起就养成沉默冷清的性子,一心投入到修行中,任何人和事都无法阻挡她修炼的信念,为此不知惹来多少嗤笑和蔑视,笑她的不自量力又心比天高。

    总算等到十五年一次的门派甄选比赛,冷泺泫不顾冷父母的劝说还有冷家人的嘲讽,径自收拾行李,毅然前往暝林山。谁知却被恶兽袭击,生命终结在它锋利的爪牙中,徒留下满心的遗憾和不甘。

    冷楮震定下赵家女,不过是因赵冷两家五行皆属水,也许俩人结合的后代会出个纯一水性的孩子,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天赋,日后修炼也会事半功倍,因而冷赵俩家的亲事很快就被定下来。

    出人意料地,成亲后,冷一汎与赵清冰的感情日盛一日,渐渐成为恩爱夫妻,在冷一汎的帮助陪同下,赵清冰很快就能敛气入体,进入修气一重一层,顺利成为道修者。

    说起这个赵家嫡四女赵清冰,虽有嫡女的名号,却也不过是挂了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赵清冰生母为赵兴海的第二任妻子,可惜生下孩子后就去世了,令想有个嫡子的赵兴海失望不已,看都没看赵清冰一眼,将她交给奶娘后便不再过问。在继娶的第三任妻子终于为他生下嫡子后,前两任所生的四个嫡女便彻底沦为嫡子的丫鬟,在府中的生活还不如赵夫人看重的庶女过得好。

    现今的赵夫人陈莲本是个世俗中的女子,虽然陈家算是俗世中的望族名门,但在修行家族眼中远不如府中的下人得力,只是因她好生养,赵兴海请卜师推演算出她会为赵家生出天赋异秉的嫡子,陈莲这才能有幸入了急于求得嫡子的赵府。

    陈莲从小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修道家族的嫡女,平素摆出一副处处高人一等的仙女样子来,清高傲气得让人自惭形愧,哪怕自己在俗世中的身份再高,在她们面前仍卑贱低下得仿若尘埃,每每在路上瞧着就让她羡慕嫉妒不已。可如今呢,这些个小姐们还不是供她驱使,被她奴役,随她任意磨、搓嘛。

    陈莲平日里总是支使四个嫡小姐做这忙那,让她们无法专心修炼,因而至今也没有一人入门成为道修者,除了还挂着赵府小姐身份没被赶出本家之外,与俗人并无二异。

    陈莲不会允许这四个嫡女将来嫁个好婆家,以防得势后回来找她算账,毕竟这些年自己对她们做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陈莲又不想让人背后非议她恶毒不慈,一辈子带着平民的小家子气,如今她可是修道家族正牌的当家主母呢。因此在得知冷家想为那所谓的嫡子选妻时,便直接让人将赵清冰的八字拿去了。谁让她是赵府所有子女中长得最好看的,活该嫁给那么个没用的人去,在夫家也继续受庶出和妾侍的闷气挤兑,这一世都永无翻身之日。

    冷楮震失落地跑去找她询问,除了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之外,再问不出任何消息。他只以为是参选的家族子弟实力太强,冷莎莎受了打击才会消沉低迷。

    见冷莎莎如此,冷楮震恐她落下心魔,从此在修道之路上再不能有所突破,因而开始为她张罗起成亲一事来。以她的资质,只要自己找到一个比较出色的男子,俩人结合而生的孩子,天赋必然不会太低,到时候自己再认真栽培,肯定会青出于蓝,重新担起冷家的未来。

    谁知冷楮震忙活了数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样样符合条件的男子,而且对方对入赘冷家一事欣喜不已,将来肯定不会生出二心,所以很快便定下了二人的婚约,开始张罗起成亲的相应事宜。可惜事与愿违,不久下人来报,冷莎莎竟然留书逃婚了,冷楮震震怒不已。

    刚入府时陈莲一直胆战心惊、处处谨慎卑微,就怕被人嫌弃她是低贱的俗人。当确认生的果真是个儿子,并且修行天赋比较高时,陈莲母凭子贵甚得赵兴海看重,这才扬眉吐气起来。不等出月子,就开始四处立威,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便是拿前头所生的四个嫡女来杀一儆百。反正这四个丫头还在修行入门阶段,最后能不能顺利敛气入门,成为道修者还是未知数呢。

    赵兴海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府中发生的事情,但他是有子万事足,对陈莲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以后还得靠她再生几个适合道修的嫡子才行。在他有意无意的放纵下,陈莲很快就从卑微低贱的俗世小女子,变成威风凛凛的赵府家主夫人,平日里没少拿四个嫡女撒气。

    直到冷一汎年近九十,冷楮震才想起有这么个儿子来,还是自己唯一的嫡子,看在他虽然没有天赋,最起码懂得勤奋努力的份上,而且这些年也从未给冷家惹过麻烦,哪怕为了家族的名声,也不可能让冷家嫡子孤独终老,所以冷楮震开始给他张罗起亲事。或许冷一汎的后代中会有天赋很高的也说不定,像那个不孝女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若真有的话,这次他一定会接到身边亲自教养,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再发生。

    冷家嫡子要成亲的消息一经放出,就惹来很多有心人的思量,包括冷家后院中的其他几房。比较一番,冷楮震最终定下与他同属凌水门的赵家嫡四女为三儿媳。

    每隔十五年,门派都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甄选比赛,由各家族派出优秀的子弟参战,从中选拔出优异之人,进入门派学习修炼,将来再筛选出佼佼者,作为门派中的杰出子弟进入世家,为世家的强盛繁荣奉献力量的同时,自己和身后的家族也可从此飞黄腾达,闻名显赫。即便最后没有成功进入世家,他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足以成为立足的资本和家族的荣耀。

    冷楮震原本以为,凭冷莎莎的资质和努力,即便将来入不了仁渊世家,但进入门派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入了门派成为执事长老的嫡传弟子,或者退而求其次,成为内门弟子也行,他们冷家都能平步青云了,谁知冷莎莎竟然会落选。

    可惜,空荡荡的院落中,除了漫天撒下的落霞余辉,再无其他。

    三房这二十多年本就靠冷莎莎才能在府中有一足之地,如今连冷老夫人也去了,冷一汎在冷府彻底变成一个隐形的孤家寡人。好在他虽然道法的天赋一般,但心性坚毅,又喜好读书钻研,在其他事务上的天赋更是不凡。找到生活乐趣之后,他便关起门来过起自己的小日子,对府中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势、趋炎附势统统视而不见,经营着他自己的世界,活得倒是自在享受。

    大概是受心性与毅力的影响,几十年过去,冷一汎也勉勉强强练到了修气三重一层,虽然无法与冷家任何一个修道之人相比,但较普通人而言也是高不可攀的“仙人”了,寿命得以延长很久,冷一汎对此很满足。

    最可气的是,消息不知如何走漏出去,整个婆洛城都在看冷家的笑话,令冷家颜面大失。向来万分看重家族颜面的冷楮震一气之下,愤而将冷莎莎从族谱中除名,逐出冷家,大陆从此再无冷家嫡小姐冷莎莎的存在。

    冷老夫人经此打击,本就郁积于胸的身体彻底垮了,强撑没几年,连冷莎莎的消息都未能打听到一星半点便去了,直到最后一刻仍然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盼着能有奇迹出现,再看一眼她那个自小聪慧懂事的小女一眼,哪怕知道她安好的消息也能欣慰。

    冷楮震原本最疼爱的是嫡女冷莎莎,虽然她与冷一汎是嫡亲的兄妹,但俩人无论性格还是天赋都迥然不同。

    冷莎莎自小聪慧伶俐,惹人喜爱,也从不害怕冷楮震的冷脸,最主要的是她具有很高的修道天赋,又肯虚心求教,勤奋修炼,因而冷楮震对她寄予了很高的厚望,甚至因嫡系只她一人有能力,还曾生出将来为她招赘的念头,只为了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由这个嫡女撑起冷家的未来。

    可惜在凌水门的一次甄选历练之后,事情完全脱离了冷楮震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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