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正想重新看向水镜。这时，知命开了口：“这是……五庄观？”
“正是。”
水镜里。
五庄观门前的对联还不是顼阳记忆里的那一副“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而是更为婉约的一副：
道法连南北一指分阴阳
寥寥十字，便能横过洪荒。五庄观没有横批，仅在牌匾上草草写下“五庄观”这三个字。
知命看得入迷。
院内镇元子在石桌上摆好了灵果。又唤来两个扎着头发的道童吩咐了几句，似乎准备迎接贵客。
顼阳在镜外解释着：“不久前，鸿钧传讯，一百年后，于紫霄宫讲道三千年。镇元大仙邀了红云道友，预备商讨前往紫霄宫听道等事宜。”
“……怎么忽然想起看这里？”知命指着五庄观。
“兴致使然。”
顼阳笑着，知命也不再问。
两个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水镜。
五庄观院内杂草丛生，许久不经打理。倒也符合镇元子的性格，顺应自然。
修道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儿顺应自然的想法，比如老子。所以，这两尊大神的居所乱的趣味相投。
趁着红云未至，顼阳又变出另一面水镜，随意选了个地方，播出画面。
那上面是一处从没见过的水池。两条不同寻常的鱼在用神识交流。这个场景……也是玄幻……
顼阳嘴角略微抖动，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
知命也被吸引了来。
那两条鱼一红一白，相互绕圈。顼阳感受着他们的对话。
“道友可曾听过紫霄宫？”
红鱼摆着尾巴在水中“深入浅出”。
白鱼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无动作的浮在水面。
之后，白鱼对着红鱼：“不曾。你我同住一池，又同时修炼，至今都未化形。在这片池子里，修道都来不及，怎么出去看那些没用的？又不是法宝，就算是，我也没有手去抓……”
说罢，他还特意地晃了晃方才没动的鱼鳍。
顼阳在镜外浅笑，这次可真见着妖精了……
知命又跟着看了一会儿，也就完全没了兴致，顼阳却觉得这两条鱼远比那两个人有意思得多。
左右他是大道，洪荒大势跟他无关，所以也就能放下心来，沉浸在满是妖精的池子里。
红鱼再次跳出水面换气。
“你我何时能有副道体？别是还要修炼好久……”
“在我看，少则五百年，多则一千年。这次你也别想了，我们赶不上的。”
白鱼开始突出消极情绪，它渐渐平静地一动不动。
只有红鱼还在上蹿下跳。
“你记不记得岸上的三叉树？那家伙最近修出了道体，有手有脚后，直接跑的不知所踪！都不说等等我们！”
“别再想了。”
“不过……还真羡慕啊……如果能上岸，去紫霄宫，去听道，我们也就不用终日在这池子里提心吊胆了吧……紫霄宫的那位太厉害了！若真有幸去了，我一定会比之前那个邪道更厉害！”
“嘘！噤声！万一他还没走，你我就真的劫数难逃了！”
白鱼用鱼尾狠狠地扫了红鱼。
红鱼缓缓停下。
“能走的都走了……你怕什么……”
“……万一呢？”
“……你才是自欺欺人！还有一百年……我要修道！”
红鱼飞速游到池底。
它们一个浮在水面，一个沉入水底。却完全相反。
顼阳看着忽然笑不出来，心里莫名受堵，于是将这面水镜关上。
不能帮！
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
自己插手，对其他人何尝不是另一种不公平？
于是，别再看了，看了也揪心。
知命倒很奇怪，怎么好好的，水镜就剩了一面？
(本章完)
顼阳赶紧给她让个座。
他发现知命的视线一直凝聚在水镜上。
“……既是道祖所愿，必定如愿以偿。”
“贫道发愿在先，妄请道尊评定，便在这紫霄宫，讲三千道，讲道三千！”
“自然，本尊愿候道祖功成归来。”知命怀着对鸿钧讲道，教化众生的期待一步步退出了紫霄宫。
“回来了……”
顼阳微笑着迎接知命，却懒得起来。看来又逃不过叫天道小妹妹嘲笑的命运。
然而，这次比较反常，知命没说什么，绕过水镜，坐到他旁边。
只是，如今再看鸿钧，除却音容如故，其余的都叫她觉得陌生。否则也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把鸿钧看成了盘古。
“道祖悟性甚高，我自佩服。”知命缓缓开口，停顿片刻而后继续说道，“你是这洪荒之中的第二个……意欲功德证道。”
“……”鸿钧不知她想说什么，于是也不随意开口询问。
按照这个和谐的套路发展，洪荒无忧指日可待，她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更顺眼，暖风抚过，也觉更清凉清爽。
她回了混沌古楼，发现顼阳闲来无事，正斜倚桌角，前面横着水镜。
“道尊命数显示，贫道必定为圣人之师，为圣人讲道……”鸿钧停顿，接着又说，“道之包容，在众不在独。何必仅仅授道于圣？贫道所愿，在芸芸众生！”
鸿钧坚定地看向知命，等待答复。
知命神色古怪，心绪外露得一览无余。
早在开天之初，她便见过未来道祖，那时候甚至都不认得顼阳。偏认得道祖！
鸿钧顺着知命的目光，微微回头，亦望向远方，可惜看到的除了黑暗再无其它。
他终究比不得天道。
知命又说：“盘古开天，得开天功德，功德一途证大道，尊大道道尊。你是道祖，天道道尊，若走此途，所需之功德……亦无量。”
知命像鸿钧后方望去，双目中泛的金光更纯粹，更深远。似能望穿虚空。
“第一个是盘古。”她低声说着。
知命沉默许久，她盯着面前静坐的鸿钧。
鸿钧端坐于眼前，身影在这片独立的天地间逐渐清晰。他这副样子，无端叫她想起盘古，那个一样拼命证道，一样不卑不亢的男人。
若真算起来，倒是盘古给了洪荒生命，给了天道生机。但鸿钧凭什么同他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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