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北嘉学着楚承夜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嶙峋的怪石似乎也不如这个小姑娘的心思诡谲，“这样就对了。”
早就算到那些禁军不敢真的看着自己去死，所以卫北嘉行事起来也就无所顾忌。
拍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脚踩在那把刀上，“皇后娘娘，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就好了，用刀对着我，我是会害怕的。”
看着某人平淡的掀不起半点波澜的小脸，皇后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
“卫姑娘胆子还真大。”
看着皇后憋得通红的脸色，蒋昭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
头上步摇的流苏在耳边轻轻的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五色的琉璃看起来十分华贵，银丝勾勒出的流畅线条，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宫中妃嫔宫女自戕可是大罪，卫姑娘此举是否太不将宫规放在眼里了？”
宫规？
卫北嘉在心里默默的腹诽到，她还真就不放在眼里了，毕竟她一不是妃嫔，二不是宫女的，她就是只小鹦鹉啊，还守什么规矩？
“蒋昭容真是谬赞了。”
回给蒋昭容一个宠辱不惊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让我来想想，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嫁祸于我，那么首先越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是没了的，而且还得是因为受凉受惊没了的吧？”卫北嘉一口一个嫁祸说的无比顺口。“不过可惜皇后却没想到越婕妤当真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您，只不过坐了坐，根本没吃东西，所以就不会流产了，想来皇后娘娘也是很郁闷吧？”
“不过皇后娘娘圣明，凡事都有后招，所以即便是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的皇后恨不得直接撕烂了卫北嘉的嘴，但是碍于人多，却没有发作的机会。“那就是直接安排人把越婕妤的胎弄掉，这里是风荷亭，进入不便，越婕妤即便出了什么事，太医也不一定来得及过来，万一能够因此一尸两命就更好了，皇后娘娘，我说的对不对？”
“卫姑娘慎言，皇后娘娘一字一句皆是事实，何曾嫁祸过卫姑娘？”明镜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便忍不住出了声。
卫北嘉字字句句皆是职责皇后娘娘的，这让明镜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她要是不出声还好，但是现在出了声，卫北嘉反而开始调转了矛头，“明镜姑姑，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看不出来明镜姑姑竟然还有这般身手。”
将目光转向明镜，“明镜姑姑一开始确实是跟丢了我吧？但是却没想到因为越婕妤落水，我惊呼出声，明镜姑姑这才找到了我，想到皇后娘娘的计划，所以明镜姑姑就直接出手打晕了我吧？”
卫北嘉一口一个嫁祸，开口闭口不理所谓的“皇后娘娘的计划”，原本按着皇后娘娘的意思，速战速决的将卫北嘉处决了也就是了，但是卫北嘉却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揭露了出来，反倒是让皇后娘娘就像面对这一直刺猬，外面一层尖锐的刺，虽然知道只要破开了就是柔软的肉，但是却无可奈何。
纵然知道卫北嘉手上其实一点证据都没有，现在说的全部是她的猜测，可是皇后却也没办法直接发落了卫北嘉。
看卫北嘉这架势，明显就是在逼着皇后娘娘必须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在卫北嘉说这话之前，皇后娘娘无论怎么处置，都是有理由的，因为她是一宫之主，但是现在卫北嘉却已经将皇后娘娘牵扯进来了，要是皇后娘娘再想要一笔带过，就必须要背上一个比卫北嘉还要大的罪名。
而这是皇后娘娘承担不起的！
看着皇后娘娘进退维谷的样子，卫北嘉很是满意，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有让皇后投鼠忌器，自己才有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对了，顺便一说，越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应该，不然皇上早就在这里了吧？”
卫北嘉再一次挑战着皇后的底线。
“好一张利嘴，”蒋昭容的了皇后的颜色，这件事再怎么说也牵扯不上她，由她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卫姑娘，你说的那些话，可有证据？”
蒋昭容笑意盈盈的看着卫北嘉，作为一只老狐狸，她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卫北嘉话里的漏洞，只要卫北嘉没有证据，那么她便可以反过来给卫北嘉定上一个诬告之罪。
眯了眯眼睛，打量着蒋昭容的身子，在阳光下看起来修长苗条，似乎比在一旁的皇后更有风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卫北嘉不卑不亢的迎上蒋昭容的目光，小小年纪倒是很有胆色。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卫北嘉刚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却又一道十分突兀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卫北嘉敢发誓，楚承夜就算是在嗓子里塞上一块棉花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就连皇后也不可置信的向着声音的源头处看了过去。
一身墨色朝服，上面用银线绣着螭纹，在眼睛处用黑曜石点缀，虽然不是龙，但是却颇有画龙点睛之感。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来人对着皇后轻轻的拱了拱手，但是却并不怎么尊敬，声音是一种带着磁性的性感，而且……貌似还很耳熟的说。
那人整个身子被皇后娘娘挡着，根本看不清面貌。
卫北嘉歪着头想了想，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顾大人免礼。”
皇后娘娘很是得体的点了点头，“顾大人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这话说的明显不客气多了，自己在风荷亭周围都布下了侍卫，但是却没有拦住顾以安，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顾大人？
知道这时，卫北嘉才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在金銮殿上看到的大帅哥吗？
卫北嘉的心思在一瞬间活络了起来，原本只是在后宫女人之间的事情，那叫家事，但是现在因为这个顾以安的出现，事情就变了味道了。
对臣子来说，天家的每一件事，都是国事。
皇后瞬间变了脸色，就算自己能够处置卫北嘉，但是那是在卫北嘉罪证确凿的情况下，万一这小丫头就这么一头撞死，回头传出来是自己把这个小姑娘逼死的，只怕回头就要被陛下狠狠地找一顿麻烦了。
“咣当”一声，禁军手里的长刀应声落地，发出让人胆寒的声音，原来是那个持刀的侍卫心慌之下居然直接将刀丢在了地上。
皇后上来一句话就将卫北嘉的罪名定了下来，不问是不是卫北嘉推的，而是直接问了为什么，要是卫北嘉是个胆小的，一句话答错，这罪名就定下来了，就算是楚承夜，面对太师府的压力，也绝对没办法包庇卫北嘉。
一双凤眼斜挑着，皇后志得意满的看着卫北嘉。
也许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所以皇后的神色很是轻松，连带着看周围满池的荷花都顺眼了不少。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看着卫北嘉束手就擒的时候，卫北嘉却并没有哭闹，甚至连一点惶恐的感觉都欠奉。
目光扫过周围妃嫔或戏谑或冷漠的脸庞，卫北嘉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
看着自己面前冰冷的刀锋，卫北嘉居然想都不想直直的撞了上去。
她之前看到越婕妤被推进了水里，现在——越婕妤怎么样了？
手指无意识的握在了一起，连累着地上的草径都跟着受累，泥土和青草的混合物深深的嵌进了甲缝中。
可是对于这一切，卫北嘉却毫无知觉。
他就不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还能翻出天去？
只要卫北嘉张口一哭或者辩解一句，皇后就可以直接拿这个做筏子，发落了卫北嘉，谋害皇嗣这么大的事情，甚至可以不用禀报楚承夜。
锋利的刀刃和卫北嘉肌肤相接，带着一种沁人骨髓的寒意，让卫北嘉有些喘不过气来。
“卫姑娘，你为什么将越婕妤推到水里？”
有些茫然的坐了起来，酸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摸了摸僵硬的脖子，看着周围明显被人践踏过的人地面以及地上的水渍，被打晕之前的记忆渐渐地回拢。
皇后的明黄色凤袍出现在石径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宫中禁军。
杨柳的影子打在皇后娘娘的脸上，一张本该仪态万方的脸却变得憔悴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算计的太多，所以报应在脸上了。
领头的侍卫头领看起来倒是十分眼熟，带着几个禁军将士毫不留情的将明晃晃的刀剑架到了卫北嘉的脖子上。
想要从撑着地面站起来，但是僵硬了太久的身子似乎根本不服从卫北嘉的调派，瞬间变摔回了地上。
“娘娘，就在前面了。”熟悉的声音让卫北嘉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听声音分明是之前被自己甩掉的明镜。
卫北嘉醒来的时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午后的阳光很是毒辣，卫北嘉半个身子露在阳光下面，不用想都知道回去之后身上肯定会多出一道分割线。
从树叶的间隙里看到的阳光似乎多了一些阴鸷，满池的荷花都蔫头耷拉脑的卧在荷花池里，懒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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