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父老留太子 父子各东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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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皇上居然不顾一切,丢下黎民百姓执意西去,百姓们是大失所望,失望已极。目送皇上的人众渐渐地远去,百姓们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无计可施,乡亲们只好团团地围住太子李亨,坚决不让太子一行离去。

    百姓们七嘴八舌,纷纷上前献计献策:

    “太子殿下啊,既然皇上不肯留下来照顾我们,就让我们追随殿下吧!我们大家一道,积聚自己的力量,收拾残军,一起向东讨伐叛贼,收回京师。

    如果,太子殿下也执意同皇上一样前往蜀郡,势必使民心尽失啊!失民心者失天下啊!殿下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皇帝陛下,太子殿下都走了。那么,谁还再肯为我们中原人民作主呢?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社稷,最后的后果必然就是:天下黎民百姓群龙无首,一定会分崩离析。”

    不多一会儿,太子李亨的周围就聚集了数千逃难的民众。李亨更是寸步难行。

    太子李亨拼命地婉言拒绝乡亲们叫他留下的善意。太子理解父皇的心思,他害怕自己与父皇父子相忌。

    李亨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明白,父皇迟迟不肯交班的根本原因。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的心意,我很明白!我很感激大家对皇上,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对此,我是感激涕零。但皇上高龄远幸,冒险犯难,做臣子的我怎能安心地离开陛下的左右,不前去进一点孝心呢?

    而且,儿臣还没有当面向父皇辞行。孩儿自然应当回去先向父皇禀告这里的情况以后,然后再行决定我的行止。

    请各位父老乡亲体谅我的难处,原谅我不能自作决定!”

    说完,李亨留着眼泪,一提自己的缰绳,就准备冲出人众包围,纵马西行,前去追赶上自己的父皇李隆基。

    李亨的三儿子建宁王李倓见势不妙,急忙与掌闲厩(主管宫廷的马匹簿籍)李静忠冲上前去,拉住太子李亨的马头,大声地进谏说:

    “太子殿下,你此时千万不能西去啊!你不要因为尽一点微小的孝心,而损害祖宗的江山社稷啊!

    殿下啊,安禄山胡虏叛变,侵犯帝国的宫阙,全国陷入分崩离析之中。此时,如果我们不能够依靠和拢系人心,帝国怎么能够复兴啊!

    殿下这时追随皇上前往蜀郡,如果盗贼焚烧栈道,断绝西蜀与关中的交通,则广大的中原地区,就等于拱手捧给了安禄山逆贼啊!

    而人心一旦涣散,就不可能再聚。即令我们再想千方百计地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怎么能够办到呢?

    如今,国事十分危急。国家存亡,在眉睫之间。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违背天意民心,必将招致天下百姓的怨恨,请殿下三思。

    我们大家的意见是:请太子殿下首先留下来拢系人心。然后,我们再结集西北边防军,召回在河北与叛军作战的郭子仪,李光弼大军,妥善商议讨伐和反击安禄山恶贼的计划,此为上计。

    然后,我们的勤王大军联合东征,讨伐逆贼,收复两京,平定天下。使国家从危险复归安宁,使政府由瓦解复归完整。

    到那时,太子殿下再扫除宫殿灰尘,然后用盛大的銮驾向西,迎接皇上回归京师,岂不是大孝呢?为什么太子殿下要向一个乡下人那样,局限于嘘寒问暖,像小儿女一样哭哭啼啼,恋恋不舍呢!

    成败在此一举。望太子殿下不要犹疑,早作决定!否则,人心尽失,就会大势已去!”

    这时,掌闲厩李静忠把太子拉到一边,悄悄地嘀咕起来:

    “太子殿下,难道你现在还没有尝够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看人眼色的日子吗?如今,殿下最忌惮的杨国忠已死,正是殿下大展宏图的大好机会啊!而殿下你现在手里已经有了军队的支持,你还担心和畏惧什么呢?”

    太子李亨的大儿子广平王李俶这时也拍马上前,恳切地劝父亲李亨留下来拢系民心。

    乡绅父老越聚越多,大家的议论声更加地激烈。大家都十分赞同建宁王李倓的意见。

    “是啊!太子殿下!建宁王的建议是最佳的选择!你千万不要犹豫不决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大家都点头称颂建宁王的建议,继续对太子李亨提出建议,“殿下啊,您快做决定吧!建宁王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你千万不要断了天下百姓们的希望哦!天下百姓没有了希望,就会因绝望而对朝廷心生怨恨啊!

    太子殿下,你迟迟不做决定,那就要请殿下原谅我们犯上了!皇帝陛下已经走了,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太子殿下你也西去的!”

    乡绅父老更紧地围住了太子李亨的坐骑,拉住太子李亨的马缰绳,不让太子脱身。太子的侍卫禁军们如临大敌,紧紧地护卫住太子,生怕有乱子突然发生。

    太子李亨此时根本就已经无法前进了。

    李亨只好抚慰百姓们说:“父老乡亲们,聆听大家的好意,本太子非常感激,现在已经决意留下!请父老乡亲们静一静,听听本太子的讲话。”

    听见太子李亨亲口说愿意留下,百姓顿时一片欢腾。他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接着,太子李亨就命令大家让开一条路,然后,他吩咐自己的长子广平王李俶,飞马前去追赶皇帝陛下。向父皇禀告太子此时的处境和决定,让皇上来最后决定究竟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再说李隆基一行一路缓缓前行,他的心里总是非常地忐忑不安。他实在很不放心太子及一干人众的安危。

    走过一段路程,他就手按自己的缰绳,停住自己的马蹄,等待太子李亨一行追来。心里希望太子他们,能够迅速追上自己的大队。

    很久很久,仍不见太子的踪影,李隆基心里更加地着急。他这时有些杯弓蛇影,又开始担心,会有什么新的祸事发生。等了很久,李隆基越发地心烦意乱起来。他急忙派自己的使者前往打探太子的确切消息。

    李隆基的使者刚刚出发,就正好与太子派来的儿子广平王李俶相遇。使者当即回转自己的马头,同广平王李俶一道,回来向皇上禀告太子的情形。

    李隆基忍住性子,耐心地听着孙子广平王李俶的述说。李隆基现在已经明白,事已如此,太子的羽翼已经渐成,快要开始真正的独立。他的心里既为太子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以及他这次果断的决定感到高兴,也有些失落和担心。马嵬驿事变的所有真相,李隆基已经渐渐地有些明白。

    静静地思索了很久,李隆基终于把事情考虑清楚。他急忙颁下自己的旨意:

    “俶儿啊,你的父亲,朕的太子不能够脱身,随朕西去,这是天意啊!朕躬已老,早已经没有了斗志和勇气了。如今,正是太子大显身手的时候啊!

    其实,先前,朕早就打算传位于太子啊!只是由于佞臣的阻扰才迁延至今。如今,太子不能随朕西去,这一切的确都是天意注定!

    快,立即传旨下去,朕任命太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朔方、河东,平卢节度都使,全权负责平叛事宜。立即拨出朕的殿后禁军两千人,挑选最上乘的飞龙厩御马去送给太子!太子留在前方与叛贼作战,是最迫切需要这些的!

    孙儿啊,现在,请你和朕的使者,立即前去把朕的意思告诉太子殿下,叫他多多努力,好自为之!朕在后方为他祝福。”

    李隆基振奋自己的精神,骑马走到划拨的禁军将士们的面前,为他们鼓劲打气:

    “朕最勇敢机智,最赤胆忠心的将士们啊,你们辛苦了!

    朕衰老无能,让大家跟着朕受苦。朕十分内疚、愧悔、感激。

    太子仁慈孝顺,英明聪慧,足可以主持朝廷的大局。你们一定要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地好好地辅助太子啊!

    你们都是朕最忠勇的壮士!愿你们尽心地辅助好太子,扫除逆贼,成就中兴伟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如今,我们就将分别,各奔东西。请你们替朕好好地转告太子,让太子明白父皇的心意。朕不久就会传位于太子的。

    朕只等局势稍稍安定以后,就会把太*眷属等全部给太子送去。叫太子千万放心!

    请替朕叮嘱太子,努力去做,好自为之。善待自己的部属,勤于国事,不要挂念于朕。

    在这国家用人之际,千万请替朕嘱咐太子殿下,一定要厚待部下所有的将士,不要随意猜忌和诛戮功臣。

    先前,朕就已经为太子打下了立国的根底。西北各胡人部落,朕待他们一向宽厚仁慈,他们定会接受太子的领导的。这是不可多得的一支平叛的生力军,望太子善自用之!

    最后,请各位千万提醒太子注意,李泌是一代相才,国家栋梁,务必尽快地召唤他到太子所在地救驾,辅弼太子。让他和各位一道努力匡扶社稷。如此,则中兴有望。朕在西蜀,方可安心!”

    “亨儿啊,你留下来替朕安慰和劝说父老乡亲吧!让大家明白,朕到西蜀,并不是逃亡,而是去搬救兵,平定安禄山恶贼!”

    说完,李隆基立即带领自己的侍从冲出挽留的人群,拍马前行。

    队伍正准备出发。这时,突然一股人众拦住了李隆基的队伍。李隆基的心里又是一阵惊悸,心脏剧烈地收缩。

    李隆基亲自拍马上前询问。原来是马嵬驿的父老乡绅,前来迎接李隆基的圣驾,并送来了一些大家急需的食物瓜果和饮水。

    他们已经听说了皇上准备西去,就前来拼命地请求李隆基能够留下来,不要西行。

    百姓的话淳朴简洁,的确很有道理。人心易失啊!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地一意孤行,向西奔逃,那么会不会导致人心瓦解,社稷崩溃呢?

    但此时,惶恐,逃命的打算,已经牢牢地占据了李隆基的全部心思。他也想不出如何给百姓解释自己西去的原因,如何说服乡亲们相信自己一定会率军重新回来,收复京师。

    李隆基见自己已经不好脱身,他当即传旨太子李亨:

    众位兄弟啊,大家意见不一,势必会产生意见分歧。争来争去,都没有一个结论,白白耽误宝贵的良机。

    你们大家可愿听从我的建议?我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如何呢?

    我们现在都饥饿疲惫,我们不如先去扶风郡补充我们的粮食军需,再慢慢慎重商议下一步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危机当前,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啊!兄弟们,你们说,我的建议如何呢?”

    “皇上啊,请您不要西去吧!留在这里,指挥我们抗击叛军。长安宫殿,是陛下家居的房舍;历代皇陵是陛下祖先的坟墓;长安百姓,是陛下的子民。如今,陛下您却要抛弃我们这些小民百姓,独自西去。皇上,究竟您要去哪里啊?你抛弃我们而去,将会人心尽失啊!那时,就会后悔莫及啊!”

    李隆基用手把缰绳按在自己的马鞍上,默默地沉思,犹豫不决。

    最后,李隆基立即下旨:“太子与广平王,建宁王父子,率领龙武军殿后护卫。移驾扶风郡!”

    将士们的情绪才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将领们约束各自的队伍,就将起驾前行。

    我们根本就没有抵抗盗匪的条件啊!我们的兵力太弱,而贼势太盛。我们返回去,无异于投羔羊入虎狼之中,定会全军覆灭,白白地牺牲。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皇上并不是害怕盗贼,而是不愿将士们做无谓的牺牲,是为了保存我们的实力啊!

    韦谔急忙带着大家商定好的的意见,进去向皇上李隆基禀报。

    李隆基知道,如果自己此时一意孤行幸蜀,那只会激起将士们更大的不满和反感,挑起新的事端的发生。还是像韦谔所说的那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因此,李隆基又蹒跚地走出驿站,再次亲自去征求将士们的意见。大家都一致同意韦谔到扶风郡补充给养粮食的建议。

    “好!韦大人考虑周到!我们就听韦大人的!大家不要东争西争!”将士们再也没有别的新的意见。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韦谔提出的建议。

    于是,韦谔只有继续耐着性子,尽力地劝解将士,寻找大家都能够接受的逃亡之地:

    “忠于皇上的将士兄弟啊,皇上非常体谅你们的辛劳,感谢你们的赤胆忠心!我同大家一样,亲属都在京师长安。我的心情也同你们一样,渴望尽快地返回京师,解救他们。

    但是,兄弟们,如今京师已经被安禄山叛贼占领,贼势十分浩大。各位兄弟,你们想过没有,凭我们这两三千兵力,返回去后果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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