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那双眼睛里有着懵懂，还带着风鸿胤看不透的复杂神色。
风鸿胤定了定心神：“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怀里的人伸出手。
那双手上细微伤口也已经裂开，指尖渗出了大颗大颗的血珠。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用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
风鸿胤看着她，泪水掉落下来。
怀中的人温柔的笑了笑，有些像当初的她，又有些像现在的她。
“你……”她唇角带着血，声音微不可闻：“我想起你叫什么了……”
风鸿胤呼吸一顿。
“风鸿胤……”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双目逐渐清明：“我不恨你了。”
我当初憎恨你，恨你从来不知尊重我，恨你夺走我的一切。
可如今，我再也不恨你了。
爱恨情仇，恩怨纠葛，都如过眼云烟。
我放下了。
风鸿胤揽着她的手一僵，随后慢慢的低下头，低声呜咽的哭了出来。
泪水混杂着她满身的血滴落下来，染红了青石阶上的青苔。
书坊的掌柜近日里娶了妻，脸上都带着笑。
书坊开门后不久便有客人到，掌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抓起一把喜糖便塞进了他的怀中。
“我近日娶妻，也给你沾沾喜气。”
那些伤口本已经结了疤，可此时裂开了鲜红的口子。
“云眉……”风鸿胤抖着手，想要将她抱起来。
她原本能慢慢的跟着他走，到后来便时常沉睡着，身体也越来越瘦。
风鸿胤背着她，一步步的踏过青峰溪流，温柔的跟她说着话。
她越来越沉默。
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上面长满了青苔。
风鸿胤脚步一滑跌倒在地。
他慌张的先将她抱进怀中，这才发现，她身上早就痊愈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
她懵懵懂懂的，半个多月后终于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会写自己名字那日，她笑容璀璨，转过头来，指了指他。
你的名字。
有时候风鸿胤觉得她想起了什么，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瞳，又觉得她依旧是不染尘埃的稚童。
烈烈灼日，风鸿胤正背着她走在桥上。
还剩一个月，风鸿胤带她离开了京城。
他们走在山间村野，爬山看水，像是无数的夫妻一般携手同游。
从那天起，她对他的排斥似乎少了一些。
风鸿胤像是教导孩童一样，慢慢的将她说话，习字，读书。
时间从春到夏，她疯的时候越来越少，也能断断续续的说两句话。
可同时，她的身体也一点点的衰弱下去。
无论风鸿胤请了多少大夫，给她用了多少药，她都像是马上要开谢的花一样逐渐枯萎。
风鸿胤喉结微动，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能说出来。
那个带给她一生磨难的名字，他再也说不出口。
见到她的笑容，风鸿胤也想勉强勾唇，可唇角却像是凝固了一般，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剩下眼泪掉落下来。
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哭了出来。
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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