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她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以如她这样。
这声音脱口而出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人会认为她是一个男人，这绝对是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至于第四个人则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立在女人的身侧，笔直坐着，这期间他居然没有半点动作，他看上去仿佛就如同一具泥木雕塑。
龙五咳嗽了几声，用白布擦拭了一下zui角上的唾沫。
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可雅室中居然还只有他们四个人，帘布后面的那个女人终于已又慢慢开口说出了第二句话。
“你已有多久没有这样等人了？”
“大概已有五六年了。”
“上一个让你这样等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龙五温和一笑，柔声叹道：“他应当也不知道自己怎样了。”
——一个人若已经死了，那当然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了。
死了就消失了，灵魂和意识都不在的人，又如何会知道自己怎么样了。
女人轻声叹了口气：“这次呢？这次他是不是无论来和不来，都已死定了。”
龙五笑容更温和了，他慢慢道：“倘若是其他人，那就已经死定了！只可惜他不是其他人，因此他还不会死。”
帘布后面的女人显然有些惊讶：“你一向讨厌不信守承诺的，可这次为什么对他那么宽容？”
龙五只说了一句话，女人就明白了这句许多人都不明白的问题：“我这一生之中的朋友不多，可他算得上是一个。”
龙五是一个寂.寞的人，龙五这样的人也很难交到朋友，一个这样的人倘若有了一个朋友，心肠或多或少都会软一些，而且能和龙五这种人做朋友的人，本事当然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女人点了点头，她认为自己已开始有些明白龙五的意思了，
可很快她又感觉自己不太明白龙五的意思了。
“他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敌人。”龙五道：“我这一生之中只有两个敌人，他若死了，那我实在不会感觉太愉快。”
既是朋友，又是敌人。
龙五和这个人的关系实在难以捉摸。
可这些女人一点也不在乎，女人冷冷开口问道：“这些和我没有半点干系，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有把握帮我做成这件事？”
龙五说：“倘若他都没有法子，那世上已没有任何人有法子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在这里等着。”
天色已暗了下来，距离龙五请客吃饭的时间已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世上还没有任何人能让龙五白白等上一个时辰，可如今偏偏已出现了一位。
三合楼的门前还是人满为患，附近的不少商铺酒肆茶馆都已坐着不少人，他们的视线始终盯着三合楼。
他们实在很好奇，龙五邀请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什么样的人物能让龙五一连等上两个时辰。
最后一道夕阳已消失不见了，黑暗彻底笼罩了大地，门口也已挂上了一盏盏灯笼，三合楼还是看上去仿佛如白昼一样，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醉醺醺的酒鬼踉踉跄跄的闯进了三合楼。
门口两个青年人居然没有阻拦，而是都已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那个人走上了三合楼。
显而易见，这个人就是龙五邀请的客人。
——龙五的客人居然是一个酒鬼？
这实在很不可思议，一个酒鬼凭什么等让龙五登上那么长的时间呢？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很快每个人都肯定，龙五的客人的确是那个酒鬼，因为那个酒鬼闯进三合楼以后，大门就关上了，窗户也已关上了。
屋中，龙五苍白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来了。”
女人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可她也的确闻到了一种浓烈的酒味。
无论是魁梧如天神的老人，还是青衣白衫的中年人，他们的长相或者行为都非常奇特，非常引人注目，可第三个人居然没有将视线落在这两个人身上任何一眼。
事实上不但他没有瞧那两个人一眼，老人和中年人也绝对不可能瞧见他——他的面前被放下了一块帘布，除开三湘龙五以外，其他任何人都瞧不见他的长相，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一个身高八尺，满头银发，魁梧如天神，他看上去的年纪已不小了，可身上却带着一种雄狮般的威严与气派。
老人毕恭毕敬立在龙五的身后，默默的为龙五端茶递水。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极其气派的老人，居然是一个仆人。
他只是倒酒，居然没有喝酒，也没有给任何人喝酒。
酒壶中倒出了一杯酒，很快又从酒杯倒进了酒壶中，随即又从酒壶倒进了酒杯中，来来回回，非常的顺畅自如，似乎这个动作他已练了成百上千遍了。
似乎他这一生就是为了练这个动作而活着的。
世上能担当的起这一席话的人，并不多，可三湘龙五绝对是有资格的。
许多人都听过三湘龙五这个名字，可真正见过三湘龙五的人可不多，似乎越有名气的人，就越难以被人瞧见。
三湘龙五似乎也和那些有名气的人一样，见过他面目的人实在不算多，可如今至少已有四个人见到了三湘龙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青衣白衫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长相很平凡，气质也很平凡，此时此刻他正在倒酒。
无论任何人都看得出龙五似乎已得了病，而且还是很重的病。
屋中除开龙五以外，还有四个人。
天下间无论什么人听见三湘龙五这四个字，即便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执掌大权的枭雄，也都不能不变上一些颜色。
【行踪常在云霄外，天下英豪他第一。】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了雅室，也照在了龙五那苍白的面上，龙五看上去也显得更加苍白而憔悴了。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上居然披着厚厚的狐裘，脚下居然还有一个火炉。
此事倘若出现在肃杀寒冬，那当然是再合理不过了，可此时却是炎炎夏日。
龙五坐在楼上一间雅室里，坐在一张很宽大的椅子上。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消瘦而憔悴，眼睛里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倦之色。
第二章、酒鬼
三湘龙五。
这个名字并不算很威风八面，也没有一丁点的霸气，可这绝对是个很响亮的名字，江南一带，没有听过三湘龙五这个名字的江湖人，基本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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