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辰退了qq，生平第一次在冬天无比麻利的爬起了床，裹着件羽绒服跑了出去。宿舍里实在是太沉闷了，黑暗的空间压抑的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点了一根烟，蹲在门口看着烟气在空气中慢慢漂浮而上，最后消失在黑夜里。一根烟他一口都没动，燃尽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掏出了手机，拔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聊完了啊？”陈思远有点期待的声音，“怎么样了，他同意先结掉完成的单子吗？”
“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那个人是不是在你学校群群里加的？”
“是。”
“他是个骗子。”陈启辰叹了口气，“我刚才在门口蹲着，一直在想怎么说你才比较容易接受，但是我又想不管我怎么说，还是要表达这个意思。所以对不起，告诉你这么糟糕的结果。”
“怎么可能？”陈思远不可置信地说。
“你那个群的群主也说了，那些刷单的就是网络骗子。”
“可是......可是那些钱怎么办？”
“报警吧。看能不能追回来。”
“可是我不敢告诉我爸妈啊！”
“那这样吧，那一万块钱就当我借你的，你不用着急还，你闺蜜的三千如果让你还，我给你打五千过去，两千你自己留着当生活费。”
“你给那么多钱给我那你怎么办？”陈思远问。
“我工作那么久多少存了点。”其实那阵子陈启辰是真的没什么钱，涨工资是最近两个月的事情，之前都是月光，此外还欠了一屁股债。但他还是打肿脸充了回胖子。
“不行。”陈思远思考了片刻，坚定地说，“我不能坑你啊！”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第二个选择，没有选择的绝望我体会过。你实在不敢告诉你爸妈也没关系的，我们两个可以搞定的。就当花钱买教训了，只是以后千万别这么傻了......”陈启辰说着语气温柔了下去。
“那你岂不是要饿死。”陈思远说，“不行，相比起来你可能饿死，我还是告诉我爸妈吧，总是要面对的，不能坑你。”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沉默了很久之后陈启辰说。
大概就是这样的陈思远，才会让他如此着迷吧，陈启辰想。
虽说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但陈启辰还是觉得相当的透心凉。
陈思远是个很酷的勇士，他小时候就知道了，但陈思远也是个学生，一个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不愿意欠别人的女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跟陈思远说她的一万六就这么打水漂了。
“你也认识的，我初中的闺蜜。”陈思远说，“你才是真的够意思。”
“别。我如果不帮你的话那你找谁借去？再说了兄弟不就是要为对方两肋插刀的么。”陈启辰很想说你大概是被骗了，但是他不愿意轻易地下这个结论，至少陈思远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心理准备，“我觉得吧，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不要再随便打钱过去，你能把你和那个店家的交易记录和聊天记录给我看看吗？我想跟他聊聊。”
“嗯。我先挂掉电话。”
聊天记录大概持续了十几天，从一开始的十几二十块钱到几百块钱，店家循循善诱想赚多就得刷大单，陈思远同意了。店家发来了一张单子，里面下了套，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就是文字游戏，抓住了阅读逻辑的漏洞，一单里包含了十小单。但是每一单都是上千的数额，陈思远接了两单。她以为凭自己手里的钱就能玩得转了，却没想到对方设下了这么一个套给她钻。
越往下看下去陈启辰越是无奈，接下来都是一些陈思远苦求店家能不能先结掉已经完成的单子，把钱退给她再接着完成后面的单子，店家这时候就开始耍无赖了，说一些这是流程，钱不在他这之类的鬼话。来回往复三四天都是这些内容，陈思远打的苦情牌丝毫没有作用。
这时候列表里的一个群开始热闹起来，那是陈思远的学校群，各级学生都有，鱼龙混杂。陈启辰点进去，发现了很多这样的打广告的，其中就有这个店主。紧接着陈启辰私信了一下群主，问那些打广告的是否可信，结果对方有些嘲笑意味地说了一句，“那些东西你也信？”
“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是你今天必须跟我讲原因。”陈启辰说。
“哎......”陈思远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简单来说，我在一个购物平台给别人刷单，就是我用资金买店家东西，然后店家不发货，给我退款。就是刷成交量的意思。开始没什么问题，赚了几十块钱，但是前天我没看清单数，接的太大了，手里的钱吃不下那笔货。店家说我一定要全部把货拍完才给我退款和佣金，现在还差六千块。”
“不是，远姐你为什么要弄这种东西啊？”陈启辰觉得有些头疼，“缺钱的话找个兼职或者叫你爸妈要啊，实在不行你跟我说我可以借你啊......”
没一会儿陈思远就用短信把她的qq和密码都发过来了，还备注了那个店家叫什么。
陈启辰回复“你等等”之后就登录了陈思远的qq，要说没有窥视欲望是不可能的，他先是扫了一眼陈思远的分组，看看有没有疑似男朋友之类的人，没有。接着又看了看自己在哪个分组，结果只是一个同学的分组，他有点失望地返回聊天列表，找到了那个店家。
“我自己有三千块，另外三千是一个同学借的。”陈思远说。
“你同学真够意思。”莫名其妙地，这句话没经过陈启辰大脑就从嘴巴里蹦了出去。
“刚睡醒大脑有点当机，远姐你等我缓缓。”陈启辰裹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小胖昨晚大概是喝大了，还在呼呼大睡，坚哥没在，窗帘拉着，宿舍里漆黑一片。陈启辰深吸了口气，清醒了一些，“远姐，你知道吗，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陈思远大概没想到陈启辰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啊？”
“一万六。”
陈启辰心里已经有一万头草泥马崩腾而过，这哪里是刷单？这简直就是被骗了啊！他真的很想说陈思远你是不是傻，但是他知道陈思远现在的状态，她需要的是把事情解决掉，而不是一个指责她的人，指责的事留给她父母来做就好。
“你哪来的六千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吧！”陈思远郁闷地说，我现在也不敢让我爸妈知道，问他们拿那么多钱我该怎么说啊！”
“你先别急，先别急，”陈启辰拍了拍让自己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但是宿舍关着窗打了一天一夜空调实在是太沉闷了，“目前你已经投了多少钱进去了？”
第二天晚上陈思远又打来了电话，还是问陈启辰借钱。陈启辰晚上失眠，下午才睡的觉，迷迷糊糊的按下了接听键。
陈思远大概是真的心力交瘁了，声音死气沉沉的，隔着几千公里陈启辰好像都能感受到她的苍白和无助。
“老陈，你能再借我点钱吗？能借的我都借了，实在是没办法了。”陈思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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